此時此刻，這裏集合了最怪異的組合。

    首先是龍先生本人，還有龍先生培養出來更強一些的‘龍先生’，以及龍先生培養出來更弱更年少一些的‘龍先生’。其次是唐風，明明可以不用‘死’，偏偏故意在‘循環’的各個次元中轉生了無數次的唐風。最後，虛空生命，一個連自己‘是我’和‘非我’都不確定的存在。

    他們現在都在思考同一個問題：我是誰？

    從角度來說。

    在場的龍先生一共有三個。

    每一個都是真的。

    即使另兩人隻是從循環中誕生，然後打破次元壁的獨立存在，但他們仍然是真的。因為他們已經是獨立自主的存在，他們就是‘自己’，而不屬於任何人或者任何約束規則。龍先生培養了他們，卻沒有任何關聯，最多稱一聲師徒關係。

    所以，他們都知道自己就是自己，但他們也知道自己擁有一個共同的身份：龍先生。

    唐風的實驗是轉生。

    他不是循環，也不是輪回，他確實以死亡方式消失，再以二次轉生的方式重新再活一次。而且，這種模式的轉生他嚐試了無數次。三個龍先生隻有同一個身份，唐風卻擁有數以億計的真實身份。每一個身份都是不同血脈和文明，不同的族群和生存方式。唐風和龍先生的狀況，兩者基本是相反的。

    第三位。

    虛空生命，他是活化覺醒之後的‘蛻變體’。本質上他是虛空，一個次元空間，現在他成了生命，而他繁殖的後裔成了幼小的次元空間體。

    三者相比，三者都是截然不同的‘我’。

    如果……

    隻是一種假設，如果他們現在開口發問。

    三個龍先生一定會問：我們三個，哪一個才是真正的龍先生？

    唐風則會問：這麽無數個的我，哪一個才是真的我？

    虛空生命肯定會問：我算不算原來的我？

    但。

    這一刻，他們都沒有問。

    可能他們也知道，這個問題沒人能回答他們，他們也分析不出答案。很多時候，隻要是既成事實的東西，不管你懷不懷疑，它都已經這樣了。剩下的隻有兩條路，你接受，或者不接受。有能力之後，你還可以選擇改變或者不改變。

    朋友重聚，唐風帶來了虛空生命，龍先生也明白他的意思。

    現在實現的結果已經出現了。

    可是，答案沒有出現。

    “你叫什麽？”在簡單的會麵之後，五人都沉默了很長的時間。終於，龍先生忍不住問話了。

    “虛靈。”

    “這是你的本名？”

    “不，隨意起的一個名字，我本來沒有名字。想必你們都知道，我連自己是什麽樣的存在都不清楚，怎麽會有名字。在門之牆我沒有見過其它同類，我大概就是第一個虛空生命，所以就自我命名虛靈。”

    “其實門之牆也有活化的法術和……”

    “生命宇宙，我知道。但，即使是全能宇宙和原始宇宙的活化體也無法跟我相比，我是一個虛空次元的活化體。即使沒有任何修練，我本身也蘊藏著無數種空間法則。更直接一點說，隻要沒有打破次壁，實力再強人數再多也無法傷害我一分一毫。次元壁內的力量級別，攻擊我隻當是‘治療’或者‘增益’。”虛靈說明了自己的特別。

    他可不是普通生命，他本質上還是‘虛空’。

    正常的強者攻擊虛空會有效嗎？

    不。

    沒有。

    肯定無效。

    即使打破了次元壁，想要‘破壞’虛空也不容易。破壞跟創造虛空不同，在擁有無上大炁之後創造會很簡單。但，成熟成長的完整虛空，它比原本雛形強大無數倍，想破壞它真心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虛靈更特別，他有修練，比正常人想象的又更強大。

    唐風和龍先生會忽略這一點，因為他們的修行高度本來就遠遠超越從前。相比剛剛進入塵外天那一刻，他們已經強大了無數倍。

    所以，他們眼中看見的虛靈才不覺特殊。

    真說虛靈的特殊。

    論龐大，正常的生命群族中，星靈基本就算最高一個層次。少數更巨大的生靈不屬於群族，因為它們往往都是單獨個體。活化的位麵世界，或者破碎宇空，它們也不是生命群族，而是自我活化的獨立個體。好像虛靈這樣的存在，在誕生之初馬上跟正常生命一樣繁殖擴充的生靈，它才屬於群族。

    另一點。

    “你的後裔也擁有繁殖能力？”唐風詢問另一個重點。

    “有，我很確定。但，目前他們還需要成長，他們的下一個繁殖期可能會很遠很遠。而且，他們也不是每一個都可以繁殖，可能有一些永遠都是單獨個體。我疑惑的是，我自己變小了，但本身特質並沒有變化。”虛靈說出自己的疑惑。

    不過，兩人不太明白。

    “什麽意思？”龍先生問道。

    “我本身仍然擁有空間，就在我的體內。你們也不要誤會，不是那些空間變小了，它們還是一樣龐大。超大數量的小虛空，數不清的位麵世界，這些空間都存在我的體內。不同的是，它們都沒有了以前的狀態和環境，它們都是重新誕生的雛形狀態。”

    “你之前的被那些‘後裔’分走了？”唐風接話。

    “嗯。”

    “那麽，你說它們仍然一樣龐大的意思是？”唐風再問。

    “這就是我覺得特殊的原因。它們隻是意義存在於我的體內，或者說歸屬於我的體內。但，它們並不是‘鑲嵌’在我體內。如果用形容來說，我體內的種子就像一個道標，或者直接點……一道門。”

    “……”

    “然後，這些‘門’聯結了一個個不同的雛形空間，它們的數量跟我之前擁有的一模一樣，龐大程度也一模一樣。在感應上，它們也存在於我體內，與我同生同滅。隻是在真實模型上，它們沒有鑲嵌在我體內。”虛靈很老實說明一切，也不想隱瞞。

    既然一起研究，那就真心坦誠。隱瞞沒有意義，反而妨礙自己的進步。

    在門之牆這種地方，也沒有誰想要謀算誰。

    除了修行進步，其餘一切都不重要。

    “這些門……跟門之牆的‘門’相似嗎？”龍先生也能夠理解虛靈的說話用意，指向什麽很清楚。

    “它們隻是一個道標，不算是嚴格意義上的門。但，作用基本一致。唯一不同的是，它們隻是一個小虛空或者位麵世界的門，不像門之牆那些，可以通往另一個次元。另外，我可以控製這些‘門’開啟和關閉，就好像睜眼和閉眼那樣。”

    “你的意思，這種開啟和關閉也像‘生命’一般？”唐風注意到了重點。

    “對。”

    “這才是你最疑惑的地方吧？”

    “對。”

    說到這裏，所有人都明白。

    奇怪的是什麽？

    開啟和關閉的方式。

    為什麽奇怪？

    很簡單，無論平凡世界還是法術世界，打開或關閉‘門’都需要力量。如果想打開一道通往其它位麵的門，那需要的‘力量’或者‘能量’就更多了。可是，虛靈的模式明顯不同，他是靠生命本身開閉的。以平凡世界為例，人想飛行，你需要一架飛機。但，鳥想飛行，自己就能飛行。

    虛靈不需要能量，他本身就可以打開或者關閉一個位麵入口。

    當然。

    塵外天的強者不在乎這一點消耗，但，有消耗和沒有是兩回事。

    你再不在乎，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

    “唐風，這隻是很特別吧？”龍先生聽明白了，但又不明白這裏有什麽值得注意的。

    “不，不僅是特別。”

    “是嗎？”

    “龍，我們反過來想，再想一想最基礎的東西。例如，小咒和大咒。”

    “……”

    “小咒需要能量，它可以持續生效，但也需要持續提供的能量。大咒不一樣，大咒需要能量使用，但效果可以長久持續。禁咒就更不用說了，比大咒更方便也更特殊。如果說我們打開位麵的門是小咒模式，虛靈就是大咒模式。我們需要一次一次的供能，他一次應用就永久有效。”

    “這意思是……”

    “活化法術的反向化，生命法化。或者說，生命的效用超過法術的效用。”

    “這不可能。”更加年少的‘龍先生’不禁驚聲。

    “龍，巨龍的‘火息’就是天生的法術技能，有些生命體本來就擁有類似法術的效果。”

    “但是後繼的修行……喔……”

    更年少的‘龍先生’還想反駁，瞬間又窒住了。因為，體術就是生命的後繼修行，體術也可以無限提升，不僅僅是法術才能這樣。另外，自然法術可以活化之後，法術和生命的界限已經模糊了。好像眼前這個虛靈，他算生命還是空間都還沒定義。

    所以。

    生命反超法術，這一點都不奇怪。

    修行之路。

    千千萬萬。

    每一條都可能登頂，但每一條也可能都是死路。大眾的普遍想法，法術代表技藝和知識，它才是無限延伸的。生命是一種個體，它能成長但一般都有界限，不可能無限延伸。

    現在。

    在虛靈身上出現了兩個特殊例子：他的本身，他體內的‘門’，兩者都是生命反超法術的實例。

    當然不是說他強無敵了。

    同比來說，他比相同的事物更‘強’一些。

    重點是……

    “這些真是有人提示你的？”龍先生再問話，重點正是這裏。

    “嗯。”

    “你確定？”

    “確定。就是某位我不知道的人‘喚醒’了我，否則我不可能成為一個獨立生命。而且，我自己是這樣子成長了，但我不知道自己成長的方法。想要知道，我還得研究自己或者尋找線索，然後才可能了解自己是如何誕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