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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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1926年,民國十五年,公曆平年,共365天,53周。農曆丙寅年(虎年),無閏月。

    在山東半島的煙台市有一個叫小李莊的村子,村子裏的人善良樸實,卻一直因田賦稅不斷增加而生計艱難,村民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生存不易,但人總要有個盼頭,這盼頭就是下一代也許活的就沒這麽艱難了吧。

    於是在民國十五年的一天夜裏,有一個新生命降生了。

    “哇啊~哇啊......”

    “生了,生了,是個小子!”

    “大春,你婆娘秀兒頭一胎就給你生了個小子,你可真有福啊!”

    接生婆急忙抱著剛落地的孩子到了屋外給孩子的父親道喜,孩子的爹叫李大春,都三十好幾了才娶上媳婦,聽到生了個小子,大春黝黑的臉上自然是一片喜色。

    忙湊上前去看剛出生的孩子,隻見這孩子裹在破棉襖裏嗷嗷大哭著,仔細一瞧大春臉色的喜色就沒了,伸手去接的動作也僵在了原地,這孩子怎麽,怎麽有三隻眼睛?

    接生婆看大春的臉色變了於是問道:“咋的了?”

    大春別扭的說:“這孩子怎麽會有三隻眼睛?”

    接生婆聽後一樂把棉襖兩邊分了分,湊近了土牆上的燈窩說:“你再瞅瞅?”

    大春湊近了再一瞧,忙吐了口氣:“嚇死我了,原來是塊胎記啊!”

    這剛出生的孩子額頭上有一塊眼球狀的暗青色胎記,不仔細看就像是額頭正中長有第三隻眼呢!

    接生婆抱怨著把孩子放到了大春的懷裏:“你啊,虧著還是自己的孩子,怕什麽嘛,抱著吧我去看看你媳婦,順便你想想這個孩子該叫個啥!”

    大春小心的抱著孩子左右觀瞧著:“早就起好名字了,找文秀才給起的,叫李業勤,告誡這孩子要業精於勤,我給這小子起了個小名,叫六子,哦呦,我大春也有兒子嘍!”

    ..........

    公元1933年1月15日,小李莊還是那麽寧靜沒有什麽變化,在一片樹林中有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正在放羊,隻見這個小男孩臉上髒兮兮的,像是幾天沒洗過臉了。

    髒兮兮的臉上卻還是能看出一個明顯的特征,那就是小男孩的額頭正中有一塊暗青色的胎記,沒錯,這個小男孩正是李業勤,小名六子!

    時隔八年這塊胎記居然沒有絲毫變淡,就像永遠也不會退去一般生在了六子的臉上。

    六子卻沒有因為這塊胎記而煩惱,相反村子裏的小孩因這塊胎記給他起了個聽上去很威風的外號叫“二郎神”,名字固然神氣,可六子卻沒有二郎神的法術和三尖兩刃刀,哮天犬倒是有一隻,是隻黃毛的土狗。

    六子無精打采的揮打著手裏的羊鞭,八年的時間六子身高都已經有一米三了,可他的家庭環境卻沒有任何改變,他爹大春還是一個老實巴交的莊稼漢,而六子自己為了不至於把自己餓死,隻好給地主家放羊,換一點米麵填肚子。

    小李莊的村民多以種地為生,而小李莊大多數的地都歸大地主錢世多所有,農戶們一年的收成有百分之七十是屬於地主的,剩下的三十要看當地的保長會以什麽樣的理由來征收了。

    其實說簡單點,六子他爹打下來的糧食基本沒有多餘的,如果有那六子也不至於這麽小就出來放羊了。

    說起放羊也算是一個比較輕鬆的差事,隻要羊別出現病死,被狼拖走這樣的情況,六子還是能賺到些錢的。

    在這樣的大環境下,六子還能高興的起來才怪,要想活下去就必須順從,不然隻有餓死。

    揮打著鞭子,看著那些吃草的羊六子羨慕的說:“當羊真好,吃草就能吃飽了。”

    是怎樣的一種壓迫才會讓一個人說出“當羊真好”的話。

    羊兒吃飽了,六子趕著十幾隻同樣髒兮兮的羊從山上走了下來,他要把羊交還到地主的羊圈裏,在小李莊錢世多有兩處清朝時期的院子,一處放牲口和糧食,,牲口和糧食有管家看著,而另一處是有錢世多自己的住宅。

    趕著羊從一堆破破爛爛的泥瓦房之間經過,村裏的道路多少年沒有修過了,加之是坐落在山坡上的村子,雨水衝刷的厲害,大路小路上布滿了縫隙和大坑,以現代人的眼光看,走進這裏隻會感受到兩個字:“貧窮!”

    趕著羊從村裏經過,村裏幾個無事的老頭靠在牆角處跟六子打招呼:“小六子放完羊了啊!餓了吧,到四爺爺這來。”

    和六子說話的是一個七十多歲的老人,名叫李光地,論輩分六子叫這個老人四爺爺。

    一張老臉上全是褶子,胡子也一大把的李光地把六子叫到麵前後給了他一小塊玉米餅子。

    就這火柴盒大的一塊玉米餅讓六子露出了笑容,在衣服上胡亂的擦了下手,六子抓起來就填進了嘴裏:“還是四爺爺對我好,以後我長大了一樣孝順你!”

    李光地樂的給六子拍了怕身上的草屑:“長身體的時候就該多吃點好的。”

    李光地的話並沒有問題,因為現在這個時代能吃上口玉米餅子已經不錯了,大部分時間貧農們吃的是蜀黍(高粱麵)甘薯(地瓜),野菜,因為地裏的收成(小麥和玉米)基本剩不下,趕上旱澇天災別說有餘糧留給自己了,說不定還要欠地主的租子。

    由此能看出李光地是真的疼六子,其他幾個老人也都樂意跟六子說話,在老人心裏孩子永遠代表著希望。

    因為李光地特疼愛小六子,六子也樂意見自己的四爺爺,吃完了餅子六子假裝吃飽似的摸了下肚皮告別了李光地,別看六子小,可是已經懂事了許多,並沒有伸手再多要一些吃的。

    另外六子要趕快把羊給送回去,太晚的話,那錢世多的管家又該罵人了。

    錢世多的管家在小李莊是一個人見人厭的家夥,名叫董三炮,六子和他的小夥伴都叫他“瘸腿狗”,因為董三炮是個外地來的跛子,腿瘸心黑,給六子算錢時總會自己貪下一點,六子小小年紀就恨不得殺掉這隻瘸腿狗。

    可惜錢世多家裏養著好幾號壯丁,沒人敢在錢世多的院子裏鬧事,隻能忍著不吭聲,不然要是惹到錢世多或是瘸腿狗,輕了罵罵咧咧,重則腿給你打斷。

    見到瘸腿狗時小六子又看到他神氣的跟自己欠他錢一樣,摸了摸臉上的小胡子訓斥道:“小混蛋今天又這麽晚回來,還不趕緊把羊給我關進去!”

    從後門把羊趕進了鋪著青石板的後院,六子忍著惡心等瘸腿狗把羊點好了數,然後瘸腿狗老大不願意的在賬本上記了一筆:“下次記得早一點,耽誤大爺我睡午覺,快滾!”

    六子小心的問了聲:“那我的工錢呢?”

    瘸腿狗不耐煩的說:“等過幾天一塊算!”

    六子知道瘸腿狗是想等錢攢多了好扣下一些,可六子隻能接受這個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