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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晚上,巴黎, 酒店套房。

    邊忱坐在吧台前, 對著電腦寫自己的創業計劃書。不, 不能說是‘寫’,僅僅處於初步了解階段qaq

    張交疊著長腿坐在沙發上講電話, 新加坡那邊的交易出了點岔子。

    白皙長指搭在眉骨上, 指尖無意識地往下劃, 抵在他自己的下巴處。

    門鈴聲是在這時響起的, 他看了一眼吧台那邊的人, 示意她繼續坐著,同時自己起身去開門。

    來人當然是 s。張挑了下眉,對信號另一端的人最後交代了一句, 爾後就結束了通話, 把手機放進西裝褲兜。

    邊忱一看見她, 趕緊從高腳凳上爬下來。

    可是她聽不懂他們的語言, 隻能心懷忐忑地走過去,笑得純真而不失禮貌。

    等 s 轉過來看她時, 邊忱還懵著, 就被她抱了。

    一個友好尋常而自然的擁抱。可是邊忱的手臂有點僵硬,不敢用力抱她。

    “我在慈善晚宴上看見你了, ”她在她耳邊用英語說話,“那時候抽不出空過去跟你們打招呼, 一眨眼就讓你們溜走了。”

    邊忱很緊張, 好在她的英語口語足夠流利, “我也看見你了,你光芒萬丈。”

    她聽見 s 笑了笑,兩人分開,回到正常距離。

    三個人閑聊了幾句,邊忱忐忑的心漸漸趨於平靜,她發現他姐姐並沒有她之前想象得那樣貴氣逼人,相反,她舉手投足都很親切自然,甚至可以說平易近人。

    她身上的名媛氣質也沒有讓邊忱覺得很自卑。

    興許是跟某人相處了一段時間,邊忱的某些觀念已經改變了,內心的纖細敏感也被他無聲無息撫平了些。

    可是,當他們說話的語言切換到挪威語時,邊忱就完全……一臉懵逼,根本聽不懂。

    而他們又似乎因為從小形成了慣性相處模式的緣故,倆人交流時基本都是用挪威語,切換十分自由。

    於是,邊忱坐了一會兒,就被他打發去繼續研究創業計劃書了。

    她怨念之際,聽見 s 笑著問她是不是準備創業。

    邊忱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額角,說還在摸索階段。

    張伸手輕推她的腰肢,用中文威脅:“今晚把概要給我寫出來,否則你將失去唯一一位願意虧本投資你的人。”

    “……”嗚,有帶這麽嫌棄人的嗎?即使姐姐在,她也還是要被他各種欺負,太沒天理了。

    邊忱壓下怨念,衝 s 笑了笑,說了幾句抱歉失陪的話,就揣著委屈巴巴的心情飄回吧台那邊去了。

    …………

    邊忱對著電腦屏幕邊故作查資料邊側耳旁聽他們的談話時,心想:挪威語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學的,也有可能隻是因為她的智商讓她覺得難學。

    什麽鬼啊,乍一聽跟英語的發音挺像;再一聽,輕音重音的變化完全把她的注意力帶跑了。

    而且僅憑發音還根本猜不到語義,她想偷聽都沒法進行。

    邊忱隻從他們倆人各自的發言頻率觀察到:大半時候都是 s 在說話,他嗯嗯耶耶哼哼就敷衍過去了。

    那些銷魂的單音節又是什麽意思啊?跪了_(:3ゝ∠)_

    不對,他好像在吃東西?

    邊忱稍稍側過頭去看,果然看見他白玉般的長指捏著精致的小調羹,低眉在挖盒子裏的東西,吃的那是……臥槽,是冰淇淋嗎!

    啊……她痛心疾首!沒想到 s 是這樣的姐姐……

    如果沒看錯,玻璃桌上那個被拆開的食品袋就是剛剛 s 拎著的,那盒冰淇淋顯然是她帶給他的。

    這叫什麽?

    這叫溺愛。

    邊忱迅速查了查中國內網的百度百科,上麵寫著:「溺愛,是一種失去理智、直接摧殘兒童身心健康的愛。」

    沒錯了,就是這樣。直接摧殘某三歲兒童那脆弱的胃啊tat

    她跟 j 醫生他們在德國千方百計地防著不讓他沾冷的和刺激性的食物,一到巴黎見到姐姐 s 就前功盡棄了。

    正當邊忱悲憤憂慮痛心交加時,他的目光不經意地投過來,清明的,玩味的,帶著小小的得意和輕鬆,眉一挑,星河散落。

    邊忱隻覺得胸口當即中箭,紅著臉把頭轉回電腦麵前,心髒砰砰砰地跳。

    她就知道,此人在某些瞬間總是魅力值無限暴漲。當然,更有可能這隻是傳說中的情人眼裏啊出西施啊什麽的……為博褒姒一笑,烽火可戲諸侯……她在扯什麽?好像歪了。捂臉。

    未待她的心跳恢複正常,吧台上的手機震了一下,是收到短信的通知。

    邊忱拿起來看,上麵躺著一條新短信。

    「幼稚鬼腹黑帝心機王張飲修:她自己做的,不傷胃。」

    咳咳,這個通訊錄的長名稱是……那個,上次她被他欺負到兩眼淚汪汪的時候,一個衝動給改的……

    啊……然後這個短信內容,所以他是在跟她解釋嘛?貌似很及時的樣子。而且,這證明她的心思又被他看穿了qaq

    邊忱再次轉頭去看沙發那邊的兩人,他淺淺笑著,正把一小勺乳白色冰淇淋送進自己嘴裏,唇邊還沾了點奶油。偏偏他是唇色偏鮮紅的人,紅白色彩對比強烈。

    那模樣,看起來突然倒退了至少五歲。

    邊忱再次捂臉抹淚。本來她就搞不清楚他的真實年齡,平時單看倆人的外表,她常常覺得自己……老牛那啥嫩草……

    她看見 s 拿了一疊文件之類的東西遞給他,他隻掃了一眼,沒接,似乎還蹙了眉,然後薄唇裏吐出一串:#¥@%~¥%*+#¥&*

    聽不懂啊掀桌(╯‵□′)╯︵┻━┻!!!

    邊忱想起前幾天晚上他問她,要不要多學一門語言。嗚,現在她終於覺得很有必要學一門新語言了。

    這種很重要很想偷聽到的信息近在耳旁卻又聽不懂的感覺,實在不怎麽好受。

    邊忱發現他在姐姐 s 麵前跟在她麵前的姿態,是存在區別的。

    比如現在,他長腿交疊著,挖冰淇淋也挖得優雅萬分,一舉一動都高貴而自然,就像與生俱來的貴族那樣。

    而跟她在一起時,時而深沉,時而幼稚,時而挑逗,時而壓迫,時而……算了,她放棄描述。允悲。

    邊忱還發現,雖然他跟 s 的血統不同,但也許是小時候在同一個家族環境下生活過較長時間的緣故,以至於他們在某些瞬間的神態舉止給人的感覺很相像。

    他們現在沒有住在一起,但見麵對他們來說好像一點也不麻煩。

    以前邊忱隻讀張飲修的文字小說,導致她對 s 的感情和看法經曆了一個相當複雜的變化過程。

    其實一切放到可見可聽可觸碰的真實生活中,就現在而言,s 對他也隻是溺愛。邊忱心想,是這樣的。

    再多的東西,她就不敢放任自己去胡思亂想了。也沒必要去胡思亂想。

    她沒參與過他們的年少時期,不了解他們所在階層的背景色彩,沒經曆過他們的經曆,沒感受過他們的情感。很多東西是沒法想象也無法準確理解的。

    嗯……如今這樣就是最好的狀態了。

    邊忱再轉回來,打開一片空白的文檔,哀莫大於心死啊……她一個在此之前壓根沒研究過創業的菜鳥,怎麽可能在今晚寫出一個概要?!

    就直接寫:「我想在德國開一間精品書屋,請求我家先生的資金支援」……

    這樣這樣,可能會直接被張飲修拎起來扔出去吧?然後“砰”地一聲,酒店樓下發生慘案,新時代創業女性英勇犧牲……

    2

    s臨走前,又跟邊忱擁抱了一下。

    她身上的香水味淡雅清香,很好聞。邊忱作為一個從來不用香水的人,這一刻突然想著回去之後要嚐試一下用香水。

    “你能送我到電梯嗎?”她笑盈盈地問。

    邊忱愣了一下才立刻說:“當然可以。”

    倆人走出套房,房門在身後被關上。邊忱回頭去看,好像某人被姐姐關在裏麵了。呃,有點可憐。

    …………

    對,確實,張很可憐。

    不能旁聽她們的談話是其次,他最可憐的地方在於:冰淇淋被他挖空了。

    桌上的文件也很礙眼。是奧斯陸那些老頭們的聯名請求書。他們漸漸發現家族現任的當權者有提線木偶的嫌疑,就開始蠢蠢欲動了。

    張把那些文件放回小牛皮袋,封口深紅的火漆被弄碎了。

    他撥下一小塊,用指腹碾碎,站在桌前神色不明地低頭看著那個文件袋。

    邊忱推開沒鎖的套房門時,正好看見他這個樣子,側對著門站在那裏,修長白皙的雙指指間夾著一小塊火漆,被他緩緩碾碎成粉狀,落下去。低著眸不知在想什麽,高深莫測。

    她其實很少有機會撞見他這種神態,有點陌生,還帶著難以言喻的吸引力。

    她想起剛剛姐姐 s 跟她說的話——“簡單的快是很奢侈的東西,我很高興有你陪在他身邊。”

    可是,邊忱不好意思告訴姐姐,大多數時候,她也根本不知道該怎樣讓他擁有多一點簡單的快樂和輕鬆。

    她與他,彼此對對方的了解程度是不對等。這很令人沮喪,卻也無可奈何。

    3

    客觀的時間已經是深夜了,但是這間酒店處於巴黎繁華地帶,望一眼窗外的璀璨夜景,就完全不覺得夜已深。

    張從浴室出來後,她還在坐在吧台前寫她的創業計劃書。

    那背影小巧而不過分纖瘦,半濕的黑色長發披在淺棕色真絲浴袍上,色係搭配看起來比平時成熟了一些,好像也挺有韻味。

    美中不足的是,有點駝背…這笨蛋。

    他走過去,步調悄無聲息,站在她身後悠悠然地瀏覽了一遍電腦屏幕上的當前頁麵,爾後突然出聲。

    “打開文檔我看看?”

    “哎呀我的媽!”她被嚇得差點從高腳凳上摔下來,被他伸手攬住腰肢。

    “不用每天跟我強調你跟你母親的感情有多好,”張幹脆把她抱下來放在原地,接著說,“我會吃醋。”

    “……”邊忱囧了,哪有吃媽媽的醋的道理,聞所未聞……

    她雙手叉腰,“反正你每天都在喝果醋。”

    他輕輕哼笑,沒說話,取而代之往高腳凳坐下,長腿伸展,姿態隨意。

    邊忱見他身上純白色的長款浴袍曳到地麵,開襟處的邊角往下垂,露出一半的腳踝,白皙,半遮半露,骨骼輪廓分明。

    是不是有些人連腳踝都能透出性感?她雙眼直勾勾地盯著他的雙腳看。

    張伸出一隻手,微蜷的長指忽而在她麵前打了個響指。

    清脆脆的一聲,邊忱立刻回神,抬起頭去看他,害羞地紅了臉。

    “不要告訴我你有戀足癖。”他總是一語洞穿。

    她的臉更紅了,直嚷嚷:“誰,誰有戀足癖啊!我這是適當欣賞美色!”

    張笑了,把她拉近身前,開始胡扯式地循循善誘:“知道我欣賞一樣東西時通常會怎麽做嗎?”

    邊忱很認真地思考他的問題,抓了抓頭發,試探著答:“暗戳戳地欣賞,從來不讓人發現?”

    “嘖。”

    一個單音節,又讓她心跳加快,她甚至能想象到他的舌尖與上顎如何輕觸再分開……

    啊,邊忱,你何時變得這麽m?此人明明是在明目張膽地表達他的嫌棄啊……

    張就算再洞察人心,也難以想到她內心在短短幾秒內能上演如此多的小劇場。

    他隻是抓著她的手臂把她再拉近了一點,笑眯眯,“你對我的誤解可真不小。”

    “哈?”邊忱被他的話拉回思緒,“怎麽誤解了?難道,差得很遠嗎?”

    “嗯…”他低聲沉吟,聲線格外清冽,“我欣賞一樣東西時,通常會掠奪,然後獨占。”

    眸光閃爍,張在扯淡。目的隻在於,順其自然地跟她索吻。

    他說:“比如這樣…”

    說著,傾前身去,即將要碰到她的唇。麵前的人卻突然躲開了。

    “我那個,”邊忱苦惱地摸著額角,她不是故意要躲開的tat,“你忘了嗎?我晚餐吃了魚,還沒刷牙……”

    “沒關係,我不排斥魚。”

    她聽見他這句話的話音落地,同時臉被他扳過去,涼涼的鮮紅的薄唇啊,就就就,貼在了她的唇上。

    然後,他的舌尖輕車熟路地往裏探,嗚嗚嗚,再然後,就等待悲劇的發生吧……

    一秒,兩秒……

    “靠…”

    他低咒,很快退出來。

    邊忱看見他那張俊臉啊……略微扭曲……

    她提醒過他的,隻是沒具體描述是什麽魚而已……

    “剁椒魚頭?”

    “嗯嗯。”

    “操。”

    他扔下這個單音節,起身往盥洗室走去。此人不吃辣,對一切帶有辣味的食物如避猛獸。

    不一會兒,盥洗室裏麵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邊忱想象著他表情扭曲地重複刷牙、用完大半瓶漱口水的樣子,就忍不住叉腰笑得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