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抓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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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晚上注定是不眠夜,周誠誌他們忙著收高粱,張根發和張德發等人忙著殺樹。

    大晚上村裏回蕩著“嗤啦嗤啦”的鋸樹聲,也虧得他們這樣積極。

    張成發也是當初和陳建設、周古忠一起轉到三隊四隊的,他雖然懶但是愛耍點小聰明,來了三隊時常出謀劃策,如今也算張根發的狗頭軍師一隻。

    讓張根發先帶著人把村裏的樹砍掉,就是他的主意。

    他覺得煉鋼鐵不管有沒有煤,都需要柴火,先砍了備著總沒錯。他建議趁著二隊一隊去收莊稼,趕緊把村裏的公共樹砍掉,免得白天周誠誌那個強驢不讓。

    他出了主意就是立功不用幹活兒,就隨便溜達溜達。

    他最近惦記上三隊一個女人,那女人住在大隊屋附近,他想趁著她男人去殺樹的時候過來占占便宜。走到路口的時候,聽到動靜,他下意識地就往左邊巷子裏看了一眼。

    不看不要緊,這一看嚇得他一個激靈,渾身的汗毛直接炸起來。

    雖然滿天星光下東西都是模模糊糊的,可他分明看到一個怪物!

    它身材高大,沒有手臂卻有兩個頭,後麵的頭格外大,拖著一條大舌頭在風裏飄來飄去!

    他隨即就腦補出它鋒利的牙齒,在黑暗中寒光閃閃,牙齒間響著嘎吱嘎吱的聲音。

    它居然朝著自己來了!

    張成發兩股戰戰,兩條腿灌了鉛一樣挪不動。

    他顫抖著,聲音在喉嚨裏哆嗦,“救命啊,妖怪啊——”

    他想跑,雙腿卻好像被牢牢地粘在地上一樣,眼睜睜看著那怪物朝他蹦過來——

    他一下子尿了褲子,兩眼一翻,直接昏在地上。

    周明愈&莫茹:……咱們有那麽嚇人嗎?

    他沒看到他們正好,兩人趕緊趁夜走街串巷地飛奔回家,到了院內兩人籲了口氣。

    周明愈把莫茹放下去開門。

    這時候暗處一個人幽幽道:“小五,你兩口子這是幹啥去了?”

    “哎呀娘啊!”周明愈和莫茹倆人都嚇了一跳,“娘你幹嘛呢,嚇死人了。”

    張翠花道:“你們嚇死我了,少廢話,趕緊開門!”

    周明愈開了門讓莫茹先進去,他則假裝去摸火柴點燈,拖延時間好讓莫茹趕緊把那身行頭扯下來。

    誰知道“嗤啦”一聲,身後的張翠花劃亮了一根火柴。

    火光亮起的時候,張翠花原本尋思可能會看到變身的妖怪啊啥的,結果發現是她兒媳婦兒包頭裹腚的,臉都看不見!

    張翠花:……大仙喜歡這樣玩兒?

    莫茹笑道:“憋死我了。”她趕緊把那些都摘下來,一直包著頭她看不清呼吸也不暢,快憋死她了。

    張翠花:“你們這是……”一看就不像是幹好事兒啊。

    周明愈道:“娘,妮兒在家裏憋得慌,我背著她去門口透透氣,剛出去她就說有點冷我們就回來了。”

    張翠花:你猜我信不信?

    “我孫女呢?”她抬腳往屋裏走。

    莫茹趕緊進了屋裏爬上炕,把閨女給拿出來,“在睡覺呢。”

    “哇~~”在空間裏乍被拖出來的小東西立刻不高興地哇哇起來,一點也不配合。

    張翠花:“這是醒了?”

    莫茹趕緊道:“估計餓了,我給她吃奶。”

    張翠花感覺裏裏外外都透著古怪,可偏偏抓不到把柄。

    她看周七七吃奶的時候非常開心,看起來奶水很充足,誇了兩句又對周明愈道:“紅鯉子,隊長說大耳賊他們在鋸樹,讓你也趕緊帶人去,別讓他們都給搶了。”

    周明愈答應了,反正該幹的事兒已經幹完,他讓張翠花和莫茹作伴,自己去高粱地找周誠誌。

    這時候秫秫地裏已經豎起杆子挑著幾個夜壺燈,社員們借著那點微弱的燈光繼續搶收。

    周誠誌道:“癟犢子們在砍樹呢,咱們還有不少樹沒砍,你領著人都去砍了別讓張根發他們禍禍了。”

    周明愈就去找了周培基和自己幾個哥哥,拿了框鋸去鋸樹。

    ……

    而張成發被“妖怪”嚇暈以後在地上躺了一會兒自己醒過來,他先摸摸頭和手腳。

    在,都在!

    他鬆了口氣,好險沒被妖怪吃掉。

    他趕緊爬起來去找大隊書記和治保主任匯報妖怪的事兒,“……真的,我真的沒騙人,兩條腿,兩個身子,兩個頭,像樹那麽高……”

    他顛三倒四地說了一遍,越說越離譜,連說帶比劃的,“一個頭這麽小,一個這麽大,還拖拉著這麽長的大舌頭!”

    四隊隊長周玉貴問道:“張成發你是不是睡迷瞪了?這麽黑的天你能看得那麽清楚?”

    見他們不信他,張成發喊道:“是真的,是真的!”

    有人道:“張成發,你這是宣傳封建迷信,是要犯錯誤的。”

    張成發急了,拉著張德發,“哥,你可信我吧,我不撒謊。”

    張德發也傾向於他喝點酒犯糊塗。

    正在這時候回去拿新鋸條的保管員大喊著跑過來,“遭賊啦,遭賊啦!”

    這可新鮮,自從解放軍解放高進縣,原本多如牛毛的土匪都被剿滅,當地就再也沒有劫路的、偷盜的。

    破天荒的居然遭賊了。

    “怎麽回事?”張德發衝過去問。

    保管員指著大隊屋的方向,“鍋、鍋……”

    張德發罵道:“有鬼追你啊,話也說不清楚,到底怎麽回事?”

    保管員喘了口氣,“鍋都不見了!”

    不見了?

    張成發立刻想到自己看到的妖怪,“哥,我想起來了,我看到的那個妖怪,他伸著大舌頭,牙齒有這麽長……嘴裏嘎吱嘎吱嚼什麽東西可脆響了,說不定就是鐵呢。”

    他比劃那妖怪的牙齒有一尺多長。

    張德發不信邪,他拎著馬燈領著人就往大隊屋衝。

    到了門口就發現不對了,原本場裏堆著後來收的鐵鍋、鐵器,小山一樣呢,怎麽不見了

    他又去屋裏看,發現窗戶沒了!屋裏所有的鐵器也都不見了!

    他隻覺得一股子火頂上腦門,兩眼發紅,怒吼:“誰幹的——!”

    眾人麵麵相覷,誰也想不出來,都道:“是不是二隊那些強驢?”

    周玉貴道:“他們都在地裏收秫秫呢,再說了他們這一霎兒功夫也不可能都偷走吧。”

    這麽幹幹淨淨的,連個釘子也沒留下。

    張成發又急了,“妖怪,就是那個吃鐵的妖怪偷的,它差點把我給吃了!”

    被他這麽一說……倒真像是有隻妖怪從窗戶鑽進去似的。

    張德發又去給張根發匯報,再去請高技術員來一起勘察。

    高技術員是不信妖怪的,可這麽點時間就拿走這麽多鐵鍋他也覺得不可思議,所以猜不出,隻是搖頭不肯瞎猜。

    “真要是你們說的情況,小山一樣的鐵鍋被偷走了,除非那人是誇娥氏的兒子直接幫愚公移山還差不多。”

    愚公移山、誇娥氏

    張德發罵道:“這倆混蛋在哪裏,趕緊抓來送到公社裏去!”

    高餘飛嗤了一聲直接回去睡覺了。

    這周家村整天唱大戲,一晚上不睡覺嗤啦嗤啦地殺樹,真是鬧心。

    他走了,別人不能走,必須得找著那些鐵鍋,否則的話怎麽和公社交代?

    任務怎麽辦?

    張金煥也跑了來,勘察過現場以後,多聰明的人也想不出怎麽回事。

    張德發咬定是周誠誌搗鬼,要帶人去搜,看看他們把偷去的鐵鍋藏在哪裏了。

    張成發哆哆嗦嗦地咬定是吃鐵的妖怪,他看見了,支持他的也不在少數,畢竟如果不是人家偷走了,那這些鐵鍋去哪裏了?

    指定是妖怪吃了。

    他們反而相信不是周誠誌偷的,人家在收高粱呢哪裏有時間偷

    再說了人家二隊的鐵鍋也沒交上來,偷他們的幹嘛?

    偷回去家裏也用不上啊。

    張德發大聲道:“書記,我請求帶上民兵挨家挨戶去搜!”

    張根發道:“肯定得問問,帶上人挨家挨戶去搜,搜著一個就證明是他們偷去的!”

    就算搜不到,少了三隊四隊這麽多鐵鍋,任務就交不齊,到時候少不得也得讓二隊和一隊補上。

    他們兩隊都交了鐵礦大部分鍋還在家裏呢,嚇唬他們一下到時候就先拔了頂任務。

    張德發跟得了尚方寶劍一樣,立刻點了幾個青年,拎著馬燈,提著棍子,從離大隊最近的幾戶二隊和一隊的人家開始搜。

    他們勞力都去收高粱,家裏不是老人就是孩子,看到男人們如狼似虎地衝進來都嚇得嗷嗷叫喚。

    張根發帶頭搜了幾家,翻箱倒櫃、邊邊角角都搜過,甚至缸裏、炕洞子、地窖子全都翻一遍。

    如果有人家院子裏剛有挖過的痕跡,也要去掘開看看。

    當初辦食堂各家各戶收繳糧食的時候,他就帶人組成搜糧隊,挨家挨戶收糧食,估摸著誰家還有多少,如果沒交出來那肯定就是藏了。

    他就是這樣搜的,不但屋裏地窖、炕洞子,院子裏都掘地三尺,搜出來的就狠鬥,搜不出的也嚇得規規矩矩不敢反抗。

    糧食都能搜出來,更何況一個鍋!

    所以,隻要他帶人搜,就沒有人可以在他眼皮子底下藏一點東西!

    搜到第六家的時候,周誠誌、周明貴帶了隊員們跑過來。

    搜過的人家,有孩子膽子大的,當時就跑去地裏告訴家人和隊長,倆隊長立刻就帶人衝過來。

    張德發對付老弱婦孺還行,嚇唬三隊四隊也是凶神惡煞一樣,可看到周誠誌、周明愈等人,他一下子就痿了。

    “你、你們幹什麽?”

    周誠誌罵道:“你這是嘲巴了?上一次怎麽和你說的,你這一次又來欺負人,還直接來抄家!走,去公社評理,今日和你沒完!”

    他娘的,收個莊稼就沒撈著安穩。

    收麥子的時候你敲鑼打鼓地不是拿老奸兒就是拿老鼠,放了火燒了兩百多畝地。

    這會兒收高粱你又家家戶戶抄家,翻箱倒櫃地找鍋。

    張根發帶了人跑過來,“周隊長你要理解,咱們大隊收的鍋都被人偷走了,我們必須要找回來。”

    周誠誌罵道:“誰偷走的你去找誰要,人家已經跑了你不去追,你在村裏耍什麽威風?你搜了那麽多家搜出來沒?”

    搜鍋隊一人道:“沒。”

    “沒,你們還有理了,一家沒有搜兩家,兩家沒有搜全隊?你們有沒有搜搜自己隊,有沒有搜搜自己家?誰知道你們是不是賊喊抓賊?”

    周明愈也出來道:“咱們去公社告狀,張根發和張德發以權謀私,借著大辦食堂大煉鋼鐵的機會,勒索百姓,把百姓的財物據為己有,侵吞工業原料誣陷百姓,趁機抄家!”

    “走,去告狀!”

    一隊二隊的人義憤填膺,紛紛說著要去公社告狀。

    張德發氣得衝過去,“你們這是要幹什麽?想造反?民兵呢!”

    見他還敢叫民兵,周誠誌氣得一腳給他踹在地上,喊道:“給我綁了!”

    周明愈幾個立刻衝上去,兩個人抓手兩個人抓腳,“啪嘰”一聲就狠狠摔在地上,然後有人遞了繩子過來——本來捆高粱的,周明愈接過去把張德發捆了個結結實實。

    周誠誌又看張根發,張根發嚇得直往後退,擺手,“可沒有我的事兒啊,我不知道,我這是才知道。”

    張金煥也過來勸,“周隊長,大隊書記真不知道,是剛聽說就過來調節矛盾呢。治保主任也是一時著急,實在是太嚇人了,那麽多鐵鍋這會兒功夫就沒了。”

    周誠誌道:“你看看啊,我們人都在這裏,造紙廠有倆人值班,這裏一大半人去收秫秫女人都沒落下,明愈幾個去殺樹的,剩下女人孩子都在家裏,她們能拿動你那麽多鍋?”

    張金煥道:“周隊長你別生氣,我們也沒說是他們偷的,就是擔心所以挨家問問。”

    “有你們那麽問的嗎?直接進去翻箱倒櫃,連院子都給我們掘開了,我們剛種了一菜畦白菜,全給翻了!”

    有人大聲抗/議。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

    張金煥忙道:“別吵吵,吵架解決不了問題,咱們還是齊心協力想想怎麽解決問題吧。大隊裏的鐵鍋都被偷了,肯定得報案,得讓公社派人來查。大煉鋼鐵也不能耽誤,鐵礦還得繼續收,生產隊長都幫著想想解決問題,不要總抱怨,抱怨沒有用的。”

    周誠誌冷笑道:“抱怨當然沒有用,我們鐵礦交了,你們還想拔我們的鍋不成?”

    周明愈等人都道:“咱們還是去公社評理吧,我們一心支援工農業生產,一點也不敢放鬆,怎麽就要這樣抄我們的家!”

    二隊一隊的人一定要將張德發送到公社去討公道,張根發壓不住,束手無策,急得嘴上一下子鼓起兩個大燎泡來。

    張金煥一下子也勸不住,急得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犧牲了張德發倒是沒什麽,可要是鬧到公社去的話是要影響先鋒大隊的名聲的,當然不至於把大隊書記撤職,可先鋒大隊的先進名額可就夠嗆了。

    他決定找周明愈談,“周明愈,你勸勸你們隊長,什麽條件都好說。”

    周明愈看了他一眼,“我又不是隊長,我說話不好使啊。”

    張金煥心火猛躥,你說話不好使?那造紙廠不就是聽你忽悠?“怎麽會呢,我看周隊長就聽你的,你說話有道理。”

    周明愈道:“丟鍋這件事一定要報給公社讓公社派人來查,一定要有人承擔責任,誰負責看守,怎麽丟了,到底是被人偷了還是監守自盜給藏起來賣了!”

    周明愈越說越狠,“現在各大隊都在收鐵礦,難保有人見利忘義就把我們大隊的鐵礦給偷摸拉出去賣了。”

    周培基立刻大喊:“就是,說不定就是你們誰拉出去賣錢了!還是趕緊交代吧。”

    張金煥汗都下來了,這個周明愈怎麽這麽厲害啊,說話專門往狠裏踩人,現在居然說他們監守自盜,這樣的話估計先鋒大隊幹部誰也逃不了。

    可他們沒有啊!

    真是冤枉!

    人群裏,趙喜東湊到周誠廉身邊,低聲道:“大哥,你看到了吧,周培基和他現在關係可好了,比和你還好呢。”

    周誠廉哼了一聲,沒接腔。

    趙喜東又道:“他現在也會睜著眼說瞎話兒了,你看說得多溜啊。我們都在殺樹呢,怎麽可能自己去把交上來的鐵鍋賣了?”

    這時候張金煥急了,“周明愈你可不能亂說,我們都在殺樹呢,誰也沒有來偷鍋。你們也說了,那麽多鍋誰也不能一下子偷走,肯定還是有別的問題,說不定這是階級敵人趁機搞破壞,離間我們人民內部的矛盾,想要漁翁得利,我們不能上當!”

    周明愈慢悠悠地道:“這樣的話那咱們得趕緊組織人去圍追堵截,就這麽幾條路他們根本逃不遠,去了別的村肯定也能抓到的。”

    張金煥忙道:“那萬一是別的村來偷的呢,他們也有很多鐵鍋,混在一起根本看不出來。”

    周明愈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成,那你到底想怎麽樣?”

    “上報肯定要報的,讓公社查。咱們得先完成任務,你們隊的鐵鍋都沒交,正好可以……”

    “放你娘的屁!”周誠信火了,“合著你們沒看好鍋丟了,還得讓我們給你們擦屁股?怎麽那麽會想?”

    二隊和一隊的人紛紛不同意,他們用雞蛋換了鐵礦,現在又要收他們的鐵鍋,沒門兒!

    就算食堂裏吃飯,可總不能食堂裏喝水吧?

    誰敢保證一天不喝口水?

    再說了,這都秋天了,天越來越冷,冬天的時候不生火燒炕那不是要凍死人?

    沒有鍋怎麽生火燒炕?

    堅決不交!

    周明愈笑了笑,“你也看到了,要鍋不可能的,也不是我的鍋,我說了不算,隊長說了也不算,俺們已經交了鐵礦的。”

    要是公社的任務,人人都必須如此,誰不交大隊就有借口收拾人家,可現在大家都交了,再拔鍋那就是混蛋,因為別人並沒有交雙份!

    張金煥急得抹了把臉,“就算不拔鍋,那有沒有辦法把鐵礦湊上?”

    周明愈看著他沒說話。

    張金煥急得大氣不敢喘。

    周明愈道:“有,不過我有條件。”(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