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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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睡醒來, 江一白洗了一把臉之後, 麻利地從床底的行李箱裏摸出兩把撲克牌,躍躍欲試:“咱們來打牌吧。”

    路途漫長,打牌不失為一個不錯的打發時間的娛樂方式, 許清嘉和許家康從善如流的點頭, 反正也沒事幹。

    “哥,三缺一。”江一白眼神裏帶了那麽點不懷好意。

    很快許清嘉就知道他打的什麽主意了, 這家夥想玩的是餘市一帶才有的打法, 還美名其曰:“我們教你,很好學的。”

    韓東青溜他一眼,笑容無害:“好啊。”

    自以為奸計得逞的江一白笑得甭提多高興了。招呼著許家康拖出行李箱做臨時牌桌, 他們又一人拉了一隻大皮箱做凳子,許清嘉和韓東青坐在床鋪上, 充分體現了敬老愛幼的美德。

    江一白抖了抖剛撕出來的白紙條, 清了清嗓子:“賭場無父子,到時候可不能耍賴啊。”說話時目光溜著韓東青和許清嘉。

    韓東青嘴角一翹:“不許耍賴。”

    許清嘉瞥他一眼:“誰耍賴誰就是小狗。”

    江一白心花怒放,摩拳擦掌打算大戰三百回, 然後貼韓東青一臉。思來想去, 他覺得都是韓東青出賣了他,把他怕貓這個弱點告訴了許清嘉,否則她怎麽可能知道。

    他隱瞞的多好啊!

    隻不過夢想是美好的, 現實是殘酷的。

    兩個小時後, 江一白滿臉的白紙條, 就像是被道士貼滿了符紙的僵屍, 一張臉上也就剩下兩隻眼睛露在外麵,留給他看牌用。

    鑒於滿臉都是紙條,許清嘉看不清他現在的表情有多精彩,但是根據他的眼神,和每次呼吸都能吹起幾張紙條來看,應該是鬱悶得不輕。

    許清嘉撓撓臉,摸到一手紙條,也鬱悶了。她情況比江一白好,可也被貼了好幾張,就是許家康也不例外,唯獨韓東青清清爽爽幹幹淨淨,此刻眉梢眼角都是淡淡笑意。他就算沒贏,但也不會做被關起來做要貼白紙條的那個。

    江一白用力吹出一口氣,吹得紙條嘩嘩作響,好生氣哦。

    許清嘉鼓了鼓腮幫子,好生氣哦!不是說沒玩過的嘛!

    何雲溪好笑地點了點兒子的腦袋:“傻小子,下棋玩牌,那你什麽時候贏過東青了。”她的傻兒子喲,怎麽就記吃不記打呢,屢戰屢敗,屢敗屢戰,丁點都不會長教訓。

    許清嘉吹了一口氣,把鼻子上的紙條吹了起來,抬眸,瞪江一白,居然謊報軍情。早知道,他們兄妹怎麽可能自找虐。打牌旗鼓相當才有意思,恃強淩弱才高興嘛!

    江一白氣得哇哇亂叫,滿臉的紙條亂抖,還掉下來好幾張,控訴的指著老神在在的韓東青:“這是餘市那邊才有的打法,我哪知道他打得這麽溜。”又滿臉被欺騙了的沉悲憤:“你騙人,你根本就會打。”

    “我沒說我不會打啊,我隻說我沒打過。”韓東青慢條斯理地洗著牌:“我那新兵排裏有一個戰友就是餘市來的,我看著他們玩過。”

    許清嘉:“……”沒打過不等於不會打,沒毛病。

    江一白瞪圓了眼睛,磨牙:“你明明就會,還裝出一副不懂的樣子來。”

    看著貼了白紙條的三人,韓東青愉悅的勾了勾嘴角,果然偶爾欺負下弱小,有助於身心愉快,笑問:“還玩嗎?”

    許清嘉搖頭:“不玩了,不玩了。”再玩下去被貼的跟江一白似的臉都看不見了?

    這人就是個花肚皮,明明會打卻說著沒打過。每次贏了還都是勉勉強強的模樣,讓人覺得他就是運氣好,隻要再努力一點就能贏了他。結果就是輸了一次又一次,還不長教訓。太奸詐了!

    打了熱水回來的秦慧如一看幾個孩子那鬼模樣,失笑:“不玩了?”

    許清嘉揭下紙條,沉痛臉:“不玩了,以後再也不玩了。”

    秦慧如好笑,拿出包裏的奶粉給他們衝牛奶。

    餘市物資比崇縣那邊供應更充足,許向華每個月弄回來的奶粉足夠幾個孩子每天都喝一杯。效果顯而易見,這不才半年的功夫,三個孩子個頭都躥了一截。尤其是正在發育階段的許家康,都比她高半個頭了,再過兩年說不定能趕上許向華。所以這習慣哪怕出門在外,秦慧如都沒有斷掉。

    秦慧如還給江一白和韓東青衝了。在她看來,韓東青雖然生的高高大大,可也才十八歲而已,還是個孩子呢!

    韓東青婉拒,他不喜歡那股奶腥味,小時候沒少被韓歡逼著喝,好不容易個頭長得令韓歡滿意了,才逃脫了每天一杯奶的折磨。

    何雲溪笑:“這孩子打小就不喜歡喝牛奶,說是太腥了。小時候都得他姐逮著他,才會皺著眉頭灌下去。”

    秦慧如也就沒強人所難,隻是笑道:“他上頭還有個姐姐?”

    “是啊,除了一個姐姐,還有個哥哥 。”何雲溪笑道,此外還有個妹妹,不過那是繼母生的,感情不好也不壞,何雲溪就沒提。

    秦慧如:“看他這麽穩重,我還以為他是家裏老大來著。”

    何雲溪笑:“這孩子打小就穩重懂事。”

    許清嘉一邊聽著兩位媽媽拉家常,一邊吹著搪瓷杯裏的牛奶,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她還是更喜歡酸奶,尤其是蘆薈味的,不過眼下也不是挑嘴的時候,有牛奶喝就不錯了。

    她可要多喝點,然後好好吃飯多多運動,爭取長到一米七,呼吸上方的新鮮空氣。

    許向華和秦慧如都屬於高個頭,基因是沒問題了。隻要她後天吃好睡好運動好,一米七絕對不是夢。

    想想自己以後能是大長腿,許清嘉嘴角忍不住翹了起來。

    坐在她對麵的韓東青就見小姑娘突然笑了起來,眉眼彎彎,唇畔還掛了一圈奶白。不知怎麽的就想起了祖母那隻愛偷喝牛奶的家貓,偷喝成功之後就是這幅模樣。

    牛奶就有這麽好喝?韓東青忍不住跟著笑了下。

    吃過晚飯,又閑聊了一會兒,不知不覺就到了八點半。乘務員提醒睡覺之後,關掉了車廂裏的大燈,隻留下一盞微弱的小燈,方便起夜的乘客。

    許清嘉一行也各自上了臥鋪,火車票是何雲溪買的,所以票都連在一塊,剛好兩排床。

    韓東青和許家康睡了上鋪,江一白和許清嘉睡在中鋪,秦慧如帶著許家陽,還有何雲溪睡在下鋪。

    何雲溪本來想和許清嘉換,許清嘉表示她小孩子爬上爬下更方便。秦慧如也說她睡覺安分,不會動來動去,何雲溪這才作罷。

    漸漸的,悉悉索索的動靜都消失了,車廂裏陷入安靜,隻剩下火車行進的聲響。

    躺在床上的許清嘉正在絞盡腦汁想自衛反擊戰的情況,想的腦袋都疼了,還是無果。這一場戰爭在課本上隻是一筆帶過,影視劇那一塊更是不見蹤影,她家也沒個參與這場戰爭的親戚朋友。

    她就知道有這麽一場仗,是建國後距離他們時間最近的一場大規模對外戰爭,以勝利結束。然後,就沒有然後了,連具體時間她都不知道。

    許清嘉突然僵了下,恍恍惚惚記得好像雙方都埋了不少地雷,她看到過邊境排雷的相關報道。

    許清嘉心跳頓時漏了一拍,地雷這東西,你就是軍事素養再高,那也是肉體凡胎啊!

    躺在上鋪的韓東青若有所覺的睜開眼,視線下垂看過去,看清小姑娘眼裏的擔憂之後,怔了怔。

    韓東青不明所以然地看著許清嘉。

    許清嘉眨了眨眼,濃密卷翹的睫毛撲閃的像兩把小扇子,對他擠出一個勉強的微笑,隨後扭過頭,留給他一個後腦勺。

    還不如想不起來,想起來也於事無補,反倒令自己更擔心了。這是個好人,她打心眼裏不想他出意外。

    看著小姑娘毛茸茸的腦袋,韓東青更加疑惑,末了無奈地笑了下,小姑娘的心思可真難猜。

    翌日上午十點,火車停靠在黎城,韓東青要在這裏下車換乘另一趟車前往雲南。

    身姿筆挺的韓東青對眾人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對何雲溪和秦慧如道:“這一路多謝舅媽和秦阿姨照顧。”

    何雲溪不舍地叮囑:“訓練要緊,可身體也要緊,你還在長身體呢。”孩子才多大點就送到部隊去了,擱她是舍不得的。真要參軍,也等讀完大學再入伍也不遲不是。可韓東青說,他想在部隊鍛煉兩年再考大學,這樣更知道自己欠缺什麽。

    秦慧如也關切了兩聲,雖然才短短一天的相處,可韓東青在她這,已經屬於別人家的好孩子那一類,越看越喜歡。

    韓東青含笑應好,又與幾個小的道別。

    江一白咋咋呼呼的提要求:“哥,你要記得我的坦克啊。”一個上午他都在歪纏韓東青用子彈殼給他做一個坦克模型。

    韓東青無奈:“我要是有那空,就給你做一個。”

    “時間就像是那海綿的水,擠擠就有了。”江一白嘻嘻哈哈道。

    何雲溪輕輕打了他一下:“你以為你哥是你啊,每天閑的沒事幹。”轉頭對韓東青道:“東青你別理他,有空就好好休息。”

    末了還捏了捏江一白的耳朵:“開學就是初三了,你也別整天再想著玩。要是考不上餘高,你爸收拾你,我不會救你,我還得給他遞雞毛撣子。”

    江一白頓時苦了臉,彷佛被念了緊箍咒的孫猴子。

    逗得大夥兒忍俊不禁,脫離了中考緊箍咒的許家康笑得最幸災樂禍,他準備中考的時候,江一白也沒少說風涼話。

    笑罷,韓東青背起行軍包。

    許清嘉猶豫了下,輕聲道:“在外麵,哥哥注意安全。”

    再一次從她眼裏看見了擔憂,韓東青不知道這小丫頭在擔心什麽。不過他知道小姑娘是真的擔心他,遂他略略彎下腰,看著小姑娘的眼睛笑道:“謝謝你的關心,哥哥會注意的。”

    他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頭頂,唇角一揚:“你好好讀書,以後考大學。”

    許清嘉點了點頭。

    江一白自以為猜到了許清嘉的意思,指著她笑:“你不會是擔心我哥被人欺負吧,他不欺負人就謝天謝地了。”說到後來,話裏帶上了幾分幽怨,他就是從小被欺負到大的。

    韓東青用力按了下他的腦袋,哪有剛才的溫柔:“那是你欠收拾。”

    不顧江一白悲憤的亂叫,韓東青對眾人微笑頷首,旋即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