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淺若盯著聶無雙，道：“聶無雙，你是不是覺得你什麽都能看出來？你什麽都可以解決？所以你什麽都要問？什麽都想管？”

    聶無雙一句話沒說，緩步走回石桌前，慢慢的坐下。

    雲淺若同樣走了過去，麵帶冷意的看著聶無雙，也不說話。

    聶無雙坐在石桌邊拿出了那份玉簡，隨手靈力一吐，捏破玉簡後，開始查看玉簡之中關於七份藥草的描述。

    粗略的將七份靈草情況看完，聶無雙心中咯噔一下，玉簡上隻有對靈草之中到底需求哪種藥性有要求，連靈草的名字都沒有，而且最為古怪的事，這份玉簡上，既沒有寫丹方，也沒有任何藥草配比，根據這份介紹，聶無雙既無法分辨靈草屬性，也無法知道靈草情況，隻能機械的根據對方需求去提純。

    場麵安靜了好一會兒，聶無雙抬起頭來，看著雲淺若，一字一字道：“你娘走了？”

    雲淺若瞪著聶無雙。

    聶無雙又道：“是許悠然殺的？”

    雲淺若麵色逐漸變得平緩，慢慢的又恢複了她冷若冰霜的模樣。

    聶無雙看著雲淺若的表情，知道此事被自己猜中，麵帶驚異道：“怎麽會？就算你不與我修煉丹心合體大法，你還是雲夢宗的天才弟子，還是他許悠然的座下弟子，他怎會……”

    雲淺若突然看著聶無雙，眼中淚光閃爍。

    聶無雙愕然片刻，道：“你想替你娘報仇？所以答應了沐家來此煉丹？你想借助沐家的力量替你娘報仇？對不對？”

    雲淺若並未說話。

    聶無雙搖頭道：“雲師姐，你……作為雲夢宗的天才弟子，你應該知道，許悠然不能死。而且元嬰九階的許悠然戰力遠超你我想象，無論沐家有什麽樣的底蘊，也決計不敢殺許悠然。”

    雲淺若呢喃道：“是啊，他死了，雲夢宗又如何會善罷甘休呢？”

    聶無雙道：“是的，雲師姐，許悠然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他培養了你二十年，難道就是為了今日與你翻臉成仇？這沒道理……”

    雲淺若沉默了好一會兒，看著聶無雙，語音顫抖的道：“當日我穿上衣服的時候，就知道娘會死去。”

    聶無雙怒道：“此事乃是我拒絕的，與你何幹，許悠然竟然這樣就要殺你娘，他還配坐這雲夢宗的一宗宗主之位麽？”

    雲淺若麵帶淒慘道：“別說在雲夢宗，就算是在雲夢大陸，許悠然想殺的人，誰又能阻止他？聶無雙，當日在虎城城頭，許悠然被兩大妖王同時攻擊，身受重傷，你竟然在他身後趁他療傷時敢一刀劈下，後來我在娘的墳頭祭拜之時還在想，敢對許悠然出刀，元嬰之下，你是第一個。”

    聶無雙正準備說話，雲淺若卻揮手阻止了他，繼續道：“雲夢宗有多麽深厚的底蘊，許悠然有多麽強大，或許也隻有你敢對著許悠然斬出那一刀吧，我也想過，如果我是你，我敢不敢。最後我的答案是否定的，或許是因為我這二十幾年都活在雲夢宗，活在他許大宗主的傳說裏，別說斬他一刀我不敢，就算是他叫我立馬去死，我隻怕也不會猶豫，因為我知道他的可怕。”

    雲淺若略一停頓，繼續說道：“所以他殺我娘的時候，我就在邊上看著，當著我的麵，他隻拍出了一掌，當時在拍出那一掌時他問我：‘後悔麽？’我很天真，我天真的抱著一絲希望和一絲幻想，天真的想著他是我這麽多年的師傅，不會殺我娘的，所以我沒有說話，他一掌拍出後，對我說：從今以後，你不是我弟子，也不是我雲夢宗的人，你走吧。’他說完就離開了，再也沒看我一眼。”

    聶無雙看著雲淺若，他甚至可以感受到雲淺若的鮮血在湧動，但是坐在他麵前的雲淺若此刻是如此的平靜，除了嘴唇在說話時上下蠕動之外，她渾身上下沒有任何反應。

    雲淺若話還未完，她隻是吞咽了一下口水，繼續說：“看著我娘死，我沒有任何辦法，甚至當時我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許悠然走後，我跪在娘的屍體邊，一天一夜，我在想，我為什麽要成為修士？為什麽會在雲夢宗？為什麽要有煉丹天賦？許悠然怎麽不幹脆殺了我？”

    雲淺若說著，目光投向聶無雙，問道：“你知道這一切都是為什麽嗎？”

    聶無雙看著雲淺若冷冰冰的眼神，渾身一顫，並未答話。

    “所以你現在看見了我。”雲淺若說話的時候，語氣平緩：“當日在虎城城頭，赤練夫人和尤魑妖王可以重創了許悠然，你也敢斬他一刀，既然你們都可以，或許今後我也可以吧。”

    聶無雙感受到雲淺若身上陰森的殺意湧起，他自己的渾身血液也被這森森殺意挑動得加快的循環。

    雲淺若道：“我曾經發過誓，我一定會報仇的。”

    聶無雙一時語塞，不知道該如何勸慰雲淺若。

    雲淺若緩緩道：“這些日子來，我每天過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腦子裏全是仇恨，全是悔意，若是當初我強行與你……又如何會有今日這般結局？”

    聶無雙道：“雲姑娘，你……”

    雲淺若揮手阻止了想說話的聶無雙，道：“你知不知道，你的出現，把我一切的仇恨擊得粉碎；這些天來，娘的仇恨一直支撐著我這樣去選擇，但是你……你聶無雙不過就是在我麵前晃過，我便想起了當日在虎城裏無數人慘死的畫麵，我還記得，當時我剛剛與妖族對戰受傷落地，小秦語在你懷裏的那一幕……”

    聶無雙聽到此處，牙齒緊咬，但他並未開口打斷雲淺若的話。

    雲淺若道：“是啊，人族畢竟是人族，妖族畢竟是妖族，我雲淺若不能因為死去了一個娘親，就要讓人族死去千千萬萬個秦語。你說呢？”

    聶無雙看著雲淺若。

    雲淺若一指那紅色丹爐，緩緩道：“今日你我若合作，真正為妖族煉成這丹藥的話，那你我便是人族千古的罪人……”

    雲淺若話未說完，忽然石門轟然而開，一道紅光閃過，聶無雙再看之時，便發現眼前的雲淺若早已不知去向；聶無雙愕然間，那石門又陡然關閉。

    聶無雙咀嚼著雲淺若剛剛所說的話，麵色駭然大變，陡然起身四望，嘴裏驚呼道：“妖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