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生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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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氣之中彌漫著一陣陣的血腥氣息,傾盆的暴雨也無法衝刷幹淨,即使是最愚蠢的黑毛山豬也不願意在這個時候露頭,生怕被狂暴的蟲族和人類隨手撕碎。

    人類和蟲族的血液混雜在一起,形成了一種詭異的黑色,和鮮紅的人類血液,幽綠的蟲族血液一起,在血柳丘各處繪畫出一幅幅瘮人可怖的畫卷。

    僅剩下的軍官指揮著幸存的士兵,打掃戰場,很幸運的,發現了幾個昏迷還沒有完全死去的士兵。

    距離雲笑天這支隊伍出事已經過了許久,戰場已經整理的差不多了,但其他趕來支援的隊伍任然還沒趕來。

    海忍冬已經沒有耐心了,拿出通訊器和其他隊伍聯係,卻得到消息,曹道總指揮帶領的那隻小隊收到了敵人猛烈攻擊,除了幾個幸運的士兵四散逃跑,不知所蹤之外,其他所有人都不幸陣亡。

    西卡中尉在得到他們這支小隊已經平安無事的消息之後,已經啟程趕往曹道總指揮他們遭受襲擊的地方。

    在海忍冬的命令下,所有的人背負著傷員和死去的戰友的軀體,踏上了返回臨時駐營地的路途。

    海忍冬和那名軍官一前一後,護衛著已經完全沒有戰鬥力的小隊。

    背著歐陽半夏,雲笑天不斷地埋怨著自己,自己實在是太弱了,什麽用都沒有,隻能成為他人的負擔。

    周圍的一切,在雲笑天看來是那麽的黯淡無光,灰灰的天空,枯寂的雨水,潮濕粘人的樹木藤蔓,全都是那麽的讓人感到無趣,生命中的所有樂趣仿佛都從沒有發生過。

    跟在雲笑天身後,被海忍冬大嘴巴抽醒的海山,不時抬頭看看失了一隻手臂的的歐陽半夏。

    哭紅了的雙眼,仍舊止不住的流個不止。

    這一切都是為自己,如果不是自己,憑借歐陽半夏的反應和經驗不可能會發生這種事情。

    海山不知道,姐姐海忍冬為什麽要把自己帶到這裏來,這裏根本就不應該是他應該呆的地方。

    自己還是未成年,離服兵役的年齡還遠得很,自己今年還沒有滿十三歲,蒙學都還沒有畢業。

    一開始來的時候,海山以為最多隻是打打小野獸,練練手而已,而且看來老爹和母親也不知道海忍冬這麽亂來。

    如果不是自己,歐陽半夏的手也不會斷掉。

    越是想,海山越是不忿,越是悔恨,不知究竟是在生氣自己,還是生氣海忍冬,也許兩者都有。

    回到軍營中,眾人都鬆了一口氣,但仍舊死氣沉沉的,不知道壓抑著什麽。

    海忍冬回到軍營中,要了一點食物,提著手中的長戟就又從軍營中重新出發。

    當然也許是用的順手了,雲笑天的長劍海忍冬並沒有歸還的打算。

    至少現在沒有。

    看著一個個被抬上擔架,被運送走的傷員和屍體,海山想了很多,至少比平時想的多得多。

    也許他也明白了,海忍冬為什麽要冒這麽大的風險,也要帶他來這裏。

    隻有在這裏,才會有許多的東西,即使一直待在學校裏也永遠學不會。

    當然海山所明白的,是不是海忍冬所想要他明白的,誰也不知道。

    但海山覺得,他已經明白了。

    雲笑天看著一直望著飛船的海山,以為他想要回去,說道:“如果想回去,就回去吧,這裏不會有人攔著你的。”

    海山搖搖頭,似是高深的說到:“生命不息,戰鬥不止,無論年歲。既然我身在戰場,無論如何也要堅持到戰爭的結束,我還沒有問題。”

    說完,海山抽出他那把精美的長劍,認真地擦拭起來。

    雲笑天看著,一臉認真正在擦拭劍身的海山,不禁感歎,海山實在是一塊良才美玉,生得極好看,天賦也高,完全不像是五大三粗的海德團長的種。

    看來海山的母親定然是位極了不得的女子,否則單憑海德團長,不可能教得出像海忍冬和海山這樣的子女。

    雲笑天如此想到,覺得有幾分對不起海德團長。

    鬥轉星移,看不見群星灰蒙蒙的天空,仍舊飄灑著無情的雨,這雨實在煩人,雲笑天如是想到。

    整座軍營都很壓抑,雲笑天也是一直思慮不斷,曾經的一切,在人類和蟲族之間的生死之間,仿佛都顯得那麽微不足道。

    對於那些已經死去的,不可能再重新回來的生命,會有輪回嗎?他們會變成靈體,會變成鬼魂嗎?

    如果生命歸去,一切是否會盡歸虛無,若是如此,那麽曾經的一切又算做什麽?

    如果生命的盡頭就是虛無,那麽我這般掙紮世間,真是有意義的麽?

    曾經在海鐵城的蒙學中,雲笑天就已經看了許許多多的書,看了無數的答案和論斷,卻從沒有滿意過。

    現在置身於生死之間的戰場之中,看見熟悉的麵孔凋零,回想起曾經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失去了蹤跡。

    有時獨自一人,雲笑天會覺得,自己的生命有些無趣,好似所有的意義都是可有可無的。

    也許此刻重要的,下一刻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即使傷心難過,也永遠不會回來,久而久之,一切就又好似並不重要了。

    生命如此脆弱,如此平淡,生與死之間又是讓人如此恐懼害怕。

    雲笑天望著,天上不住地往下流個不停的風雨,狂亂的思緒,如雜草一般瘋狂的生長。

    雲笑天不會再向前賢們詢問答案,因為他明白,很多問題隻是自己的,看似相似的問題,其實卻很不同,每個人是那麽的不同,自己的答案隻有自己能找到。

    前賢們隻能,提供不多的燈火,隻因自己,卻給不了自己答案。

    雲笑天無奈的苦笑,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竟然自顧自的又想起了這些奇奇怪怪的問題。

    遙寄當年,有一次,想的太過入迷,被上了鉤的大魚給拖進了大海裏,張老頭費了好大勁,才把自己從海邊給拖了回來。

    海山自發奮勇的上了一座哨樓,說是要盡自己的一份力,其實隻是,希望能看見姐姐快點回來。

    叢林中影影綽綽,看來是回歸的隊伍,但隊伍頗長,恍如一條長龍,回來的人看起來比預想的多得多。

    海山看見走回來的隊伍,心中激動,大喊著“回來了!終於回來了!”

    一溜煙的跑到了營地門口,期待著回來的姐姐海忍冬。

    “小子,你姐姐還在其他地方參加戰鬥,很快就會回來。”西卡中尉看見一臉期待的海山,溫柔的摸著他的頭,說道。

    雲笑天望向回來的隊伍,卻發現許多新鮮的麵孔,看來這裏麵有很多的人,是其他的小隊的,被收攏了過來。

    看來聯邦軍隊的情形不容樂觀,這麽多的小隊都被蟲族的襲擊給衝散了,也不知道有多少的人死於蟲族之手,多少的家庭會因此痛哭流淚。

    雲笑天深深歎了口氣,無可奈何,一股深深的無力感縈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