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限風光之萬家燈火(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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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節到了,這是一年四季中最重要的節日了。

    龍城的習俗是春節,端午,中秋這幾個傳統節日正是男女相親,走親,到對方家做客的正規時間。也是婚後回娘家回婆家的好時機。

    上次和伍媚的媽媽打了一個照麵,還沒有和她爸爸見過。於是這次過春節,就約好去獅子湖附近的伍家灣做客,那是伍媚的老家。

    去當然不能空手,煙酒之類的得買一些。

    去了才知道,是伍家大家族的聚會。人很多,空壩子上擺著好幾張桌子。邊緣上是一個臨時的廚房:幾眼用磚頭臨時搭的灶上架著大鐵鍋。有的上麵有一摞蒸籠,正冒著熱氣。有的正在炸酥肉,滾燙的油裏麵翻滾的是裹好了雞蛋粉的三線肉條。還有一個鍋是很大的一個鋁鍋,裏麵正在燉的是排骨藕湯。幾個中年婦女在一旁洗碗,摘菜,切肉什麽的。再往那邊看,有一個堡坎挖出來的大灶,裏麵沒有火,黑色的灶膛說明曾經使用過。這個灶很明顯是拿來燙刮豬毛的。忙活兒的人各忙各的,空閑的人抽煙聊天,或者三五一群打牌,還有一些孩子四處追逐打鬧,放鞭炮,甩紙塊。整個村子都喜氣洋洋的。

    龍城農村喜歡把寒冬臘月殺年豬的活動稱為吃刨豬湯。殺了豬,立馬把血拿去加鹽浸。整個死豬抬過來,用燒開的開水一遍遍淋,所謂死豬不怕開水燙就是這個時候。目的是為了刮毛。刮去所有的毛,再抬起來,掛到一旁早就準備好的架子上。頭朝下,後腿掛進一個鐵鉤裏。第一刀,先把豬頭取下。然後才是劃開肚子,這個可不簡單。劃深了,容易把裏麵的內髒劃破,比如大腸。那就麻煩了,腸子裏麵的東西會到處流淌。劃淺了又無法破開豬肚皮,所以需要刀法精湛。其實整個殺豬,肢解的過程都是需要刀法的。好的廚師或者說殺豬匠,一定是一個快刀手。這裏的“快”不隻是動作快,而是指準確,麻利和不費刀。

    為什麽有的廚師刀很快就鈍了?那是因為使用蠻力,不準確,一味砍剁硬拉,不會使巧勁兒。真正的行家就是了解動物結構,知曉那些雞肉骨骼關節所在的高手。所謂庖丁解牛遊刃有餘就是這個道理!

    劃開肚皮,根據腸肝肺腰心一一取出,更重要的是邊油(又稱為網油),角油。有時候用刀,有時候直接用手撕開。然後才是抬下來到案板上,腿子,頰子擱一邊,大腸小腸肚子拿去清洗。根據主人家的安排一一分割。一般是三線肉(五花肉)拿來蒸扣碗:甜的夾沙肉,粉蒸肉;鹹的燒白,排骨。還有一些不成形的就切成條裹上雞蛋粉,拿來炸酥肉。寶肋肉拿來用鹽巴醃製,鬆柏枝熏烤,然後掛起來風幹,就是所謂的臘肉。腿子肉拿來炒回鍋肉,也可以做醃製品,叫臘瘦肉包。還有極端的把整個腿子肉拿來醃製的,叫整腿子。農村習俗有一種說法:謝媒酒要喝三百杯,謝媒禮就是整腿子。

    而刨豬湯是說殺豬當天,不會把肉吃了,隻會用血旺煮白菜,燒肥腸,炒肝腰。總之,原來沒有冰箱保溫,隻能把無法長期保存的內髒和下水吃了。加上辣椒,蘿卜,肺,老薑,大蔥,這一鍋也是非常舒服的下酒菜。

    當然還有一個豬身上的重要部位被遺漏了,就是最先被取下來的豬頭。

    豬頭先把耳朵和舌頭取了,再賣給集市上做鹵菜的。耳朵和舌頭也賣,價錢不一樣。

    當然也可以自己留下來,先用刀取下豬臉,再砍開頭顱,取出豬腦。砍頭的時候不要砍得太過,八分為宜,再用手掰開。這樣裏麵的腦花就不會損壞,賣個好價錢。用力過猛,把裏麵的腦花損壞了,說明技術不過關。

    取了腦花再放到鍋裏煮,又是一個八成熟撈起來。用一把小刀開始分離骨肉。豬頭裏麵的肉叫核桃肉,狀如核桃而已。

    煮生了,分不開。煮熟了,肉就容易爛,不成形。所以需要八分熟,燙手的時候戴個手套。裏麵的骨頭渣子很多,所以饒是你戴了手套還是容易被骨頭簽刺傷。

    取出核桃肉再和去了毛的豬臉一起在鹵鍋裏鹵。

    豬臉去毛也是一個麻煩事。有幾種方法:

    1,鬆香熬了沾。

    2,後來嫌鬆香貴,就用瀝青。這個便宜些,但是有毒。

    3,後來有個噴燈就用噴燈燒。問題是噴燈隻是燒掉表麵的毛,毛囊部分還是保留著。

    4,用夾子,最簡單的拔毛工具。

    這一係列的動作,於遠明都很熟悉。因為以前做保險以前的餐飲經曆,讓他記憶深刻。

    偶爾做做也不錯,但是長年累月做這些油膩膩的工作,特別是以前燒煤炭做飯。真是受不了!相比較而言,做保險是好多了!

    至少可以穿幹淨衣服,還可以結識很多不同的人。對於自我的綜合能力提高也是很有幫助的。

    收入也要好一些,雖然也沒剩下什麽錢。但是花起來順暢多了,這都得感謝兩年前那個普通的下午。

    這個伍家灣,地處獅子湖的附近。和一般的村社沒什麽區別,幾棵樹,幾叢竹林,一個水塘,四處散落著一些房屋;如果硬要說特點的話,於遠明發現這村裏的石頭房子很多。也許是當地石材的資源豐富吧,靠近公路運輸也方便。雖然磚頭已經很普及了,但是石頭更堅固的想法一直是村裏人的普遍認知。

    於遠明去的時候已經臨近中午,伍媚把他引到一張桌子前。幾個男人正在抽煙,聊天。伍媚給一個國字臉中年男人說:爸爸,這是於遠明。

    那個男的抬起頭打量了一下於遠明:來,坐坐坐。

    於遠明也不客氣就此坐下,嘴裏還是急忙回答:叔叔好!

    其他幾個什麽叔叔伯伯的,伍媚也介紹了,可惜記不住。

    伍叔叔看於遠明沒有主動發煙,於是自己從桌子上的煙盒裏抽出一支遞給於遠明,於遠明笑著拒絕:叔叔我不抽煙。

    周圍的幾個叔伯仿佛鬆了一口氣。又仿佛什麽都沒發生。

    伍叔叔沒話找話問:聽說你在跑保險?

    來之前,伍媚說過他爸爸是學校的教師。對於於遠明的工作有些不滿意。

    於遠明向麵對增員市場一樣開始侃侃而談:我們這個不叫跑保險!應該叫做保險。很多人為什麽喜歡說我們是跑保險的呢?因為我們經常在外麵跑嘛?其實跑隻是我們的工作之一,更多的時候我們是不跑的。而且我們的跑,是為了讓客戶不跑。

    一席話讓大家笑了起來。

    伍叔叔又問:那你跑......不,做保險做得如何嘛?(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