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入夜，傑森的住處就圍了許多人。有軍人，有獵人，有農人，有婦人，各行各業。這些人是各工種的代表，平常裏和別人一樣做活，也就是開會的時候，他們出麵傳達下各行各業的情況。一開始聊的最多的是困苦，後來開始聊起功績來。

    最喜歡這個話題的是個大兵，叫庫裏，屬於戰士。他最喜歡吹噓曾經帶領戰士像一堵鐵牆一樣守護著這裏，功勳卓絕。可這裏資曆老些的像農民老哈利大叔，哈利大叔的愛人露絲恩都知道，守護這裏的是這裏真正的守護者，隻是大家從來不拆穿。傑森都願意把功勞給別人，自己何必看不開呢！

    庫裏每次開會都會穿他那件海軍陸戰隊製服，雖然已經陳舊不堪，啤酒肚也已塞不進衣服裏。盧卡斯很不喜歡他雖然他是他的頂頭上司，可庫裏一不守夜二不巡邊，那股子官僚主義做派很是讓人看不慣。他身邊有兩個“瘤子”，托馬斯和弗蘭克。這兩隻蛀蟲隻會溜須拍馬，他還時時帶在邊上。

    今天庫裏隻帶了一個“瘤子”，托馬斯在之前守夜的過程中收到驚嚇，據說和他一起守夜的人被謎樣的豹子咬斷脖頸，托馬斯迅速逃離才算是撿回一條命。自此神誌不清，那豹子的傳言也是他傳開的。

    今天的會議，便是針對這一係列的死人事件召開的。開誠布公，雖然大家都有知情權，可為了避免恐慌，還是先和代表們商量對策。

    隻是庫裏並不這麽認為，在他看來這次的會議就像是一次批鬥會。

    傑森進來的後全場都安靜下來，各自就位，他也坐到辦公桌後麵。約翰森致會議內容。

    感謝諸位百忙之中來參加會議，雖然你們中有人可能並不想來。”他看看露絲恩，她是婦女代表，因為以往這種會議都是男人們在討論閑聊，沒有她什麽事情，有時候她為婦女爭取權益也被直接駁回，因此她很少出現。

    顯然，今天的會議是強製的，”約翰森接著說道，“不然還真難把你們聚集起來，是吧，道格兄弟。”

    道格兄弟屬於獵伐。道格原來是獵人，隻是年紀大了，就幹起了屠戶的勾當。道格的弟弟道奇斯幫他管理著獵人，和道格不同，這是個瘦小精幹的人，看起來有些孱弱。他倆有個共同愛好就是開聚會，本來他們邀了十幾好友湖侃狂喝，但不得不取消了。

    先生們，請相信我，最近發生了些緊急事件，當然，傑森先生可以自私的做決斷，隻是這可能事關此地幾萬人的性命，因此不敢苟且了事，所以召集大家來共商對策。”

    約翰森說完，原本頗有微詞的人也都靜下來。

    會議開始前，庫裏先把守夜的情況說一下！”傑森說道。

    庫裏站起身來，他一米八的大個此刻在傑森麵前顯得如此渺小。他清清嗓子，似乎還在醞釀詞本，可當眾人齊刷刷的看著他時，他的手不自覺的哆嗦起來就像帕金森綜合症患者那樣。

    先……先生們，一個月前，南邊森林的守夜人遭到不明襲擊，死狀…淒慘……”

    到底有多淒慘？這些遠離故土的人是見過屍橫遍野，腦殼滿地的，森森白骨如同秋天的枯木般散落，腦漿渾濁著血液，在柏油路麵上散發惡臭，臭蛆在上麵滋生蠕動組成新的腦回路。血液不是最恐怖的，恐怖的是連下的雨都是血紅色的；白骨也不是最恐怖的，恐怖的是蟑螂蠅蟲以此為巢長的異常肥碩；而這也不是最恐怖的，恐怖的是可憐的人類以此為食苟延殘喘。

    而庫裏說的淒慘，最多還隻是死無全屍罷了。

    他們腦補著畫麵聽庫裏說完，對他說的話多少有些玩味。

    所以…是野獸幹的？”老哈利問道。

    不會，野獸隻有在爭搶食物的時候才會把獵物撕碎！”道格說道。

    沒錯！現場也沒有野獸爭搶的痕跡，所發現的腳印也隻有這一種。”庫裏把現場的幾張照片拿出來給大家看，“這腳印很像豹子的，目擊證人也說像豹子，可以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又不是……”

    感覺像以前的懸疑片，警探尋著蛛絲馬跡抽絲剝繭，最後卻發現是鬼幹的……”

    凱蒂，這世上沒有鬼！”

    我隻是打個比方，不都傳“將軍”手下有個人能夠控製靈魂麽……”

    那也隻是傳言，凱蒂，你太迷戀這些玄奧的東西了！”哈利斥責道。

    跟在露絲恩身後的凱蒂又說道：“我的意思是，有可能不是人為也不是野獸，是其他的呢？”

    經她一說，眾人不免有些疑慮，史明哲問道：“聽說之前你們采集了“牆”的數據，難道你們是懷疑“牆”出現了漏洞？”

    眾人開始議論起來，驚慌的神色中充滿疑慮和怨唉，就像是一群集中在一起的驚弓之鳥嗚咽著發出末日的悲鳴。

    大家安靜一下。審判日還沒有到來，女士們還不需要祈禱阿門。”一直觀察著諸位的傑森開口說道，隻有大家的危機感足夠了，他說的話才有意義。

    中樞的分析報告中指出，“牆”完好不存在漏洞。”眾人如釋重負，長出了一口氣。

    可現在的危機也不是“牆”內的危機。”

    傑森，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老哈利問道。

    沙漠之地，冰雪之地的“牆”數據分析報告中，不存在漏洞，隻是這兩個地方出現了機械化擬身獸。”

    跟十年前一樣的擬生獸！

    這意味著什麽呢！自詡身經百戰的庫裏聽到傑森的話，都不由得驚慌害怕，更別說其他人。

    傑森點上煙，深深吸了一口，然後說道：“我有幾點提議，哈利整理物資，除去幽森之地人們一年的生活所需，其他存儲都交由去往中樞的商隊，我要購買軍需。”

    這……你可是要把這裏好不容易的積下的底都掏出去？”

    糧食，錢財，這些都不是底，人才是，想想十年前發生的事！”

    老哈利或許真的老了，這個節骨眼上竟對身外之物如此在乎。他咬緊牙關，仍然無法平複心情，汗如雨下，衣衫濕了大半。

    好，不過統計和聚集這些物資需要時間，我……”

    我隻給你十天，十天後，商隊會前往中樞，能購買多少軍需，有多少勝算，取決於多少物資，更取決於你！”

    我我我……盡力而為吧……”

    第二個提議，道格兄弟，等軍需到了，我要征調獵人！”

    好，如有必要，我親自帶獵人上戰場！”老道格還留有治世豪情，爽快地答應了。

    第三個提議，抽調戰士加入守夜人，全部三人一組，配備通信，發現目標後通知其他人，必須，把這眼前的“鬼”先抓了！”

    可……可是，我們並沒有通信設備……”

    想辦法，庫裏，腦袋長在脖子上必須要有其用途不然……我相信以前的戰績也不是光靠武力發下來的。”

    我……是，長官！”庫裏無言以對，隻好行了個軍禮。

    好的先生們，很抱歉耽擱你們寶貴的時間，我希望你們的時間長存而永不被打擾，今天就先這樣吧。”

    而在傑森召開會議期間，他的臥室裏卻潛入了兩個人。

    傑森的房間很大，以致這兩個“笨賊”翻箱倒櫃了半天也沒有發現什麽有用的信息，抽屜箱子乃至於衣櫃裏衣服的口袋都翻找了，除了幾張卡碟和幾本悠久的不可描述的雜誌外，就剩牆上泛黃的赤裸日曆女郎了。

    一個紅木書架上放著《時間簡史》和《世界末日》，一本英文詞典，一本《飛鳥集》——即使從書中也看不出這人的喜好是什麽。

    除了上述這些，找不到能夠代表個人的諸如筆記、照片之類的東西。

    一個人在房間裏找的不可開交，另一個人在門邊上聽著外麵的動靜。

    喂！我還是覺得這麽做不對！”其中一個人小聲說道。

    閉嘴！”顯然另一個人有些不耐煩了。她兀自嘀咕道，一定還有別的地方。

    該找的地方都已經找了，會在哪裏呢？

    那看門的“笨賊”已經失去了耐心，在傑森的軟床上玩起了蹦床，卻被同伴扯著耳朵提了起來：“你能不能安靜會兒，帶你來這裏就是我這輩子最錯誤的決定！”可他也不惱，一個順手，打算鬆開同伴揪著自己耳朵的手，卻不小心跌跌撞撞摔進了傑森的衣櫃裏。

    你個豬！你想把下麵的人都吵上來啊！”她已經到了奔潰的極點。

    櫃子裏的笨賊揉揉腦袋，挨著櫃子站起身來，可手上卻被碎木茬子給劃破了，一股揪心的刺痛讓他昏沉的腦袋立刻清醒過來。

    露”他小聲叫到。

    你再說一句看我不撕爛你的嘴！”這回她是真的怒了，嚇得盧卡斯說話都結巴起來。

    我我是說我找到暗門了”他手指了指那被腦袋撞裂的木板，露娜細心感覺著，仿佛裏麵的空間很大，那小洞口傳來股股涼氣，如同能夠凝神靜氣般的，把她的焦躁一掃而盡。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露娜立馬鑽進衣櫃裏尋找暗門的機關，總不能傑森每次進這裏都是用頭磕破的吧。

    可這點空間對於兩個人就太小了些，露娜不自知的摩挲著盧卡斯，進過沐浴的身體傳來陣陣香氣，下垂的絲發如同風柳輕漾水麵一般撩撥著他的鼻尖。隻是他知道她的罥眉和秀目從來不會像看愛人一樣看他，盡管，露娜覺得這樣的世界也折騰不起愛情。盧卡斯不禁想如果沒有發生那次戰爭露娜該是多麽受歡迎的女生，自己也遇不到她了吧

    看著她全神貫注的找著暗門機關，他倒希望她慢些找到，可以這樣的多待會兒。

    隻是事與願違。下一刻，盧卡斯聽見“呲”的一生，身後的暗門開了，自己一不留心跌進了隧洞裏。

    這一跌碟的他七葷八素，可不敢再想別的什麽事。盧卡斯也不知道自己滾了多久，像是嗑噔嗑噔從天上摔倒了地下，再圓的車軲轆遇上這一溜坡都變了形，別說他肉體凡胎了。後麵進來的是露娜，她的指尖還在牆壁上感受諸如質感、濕度、距離等來判斷這個地方開鑿的年限，深入地下多少，嗬，她還真把自己當福爾摩斯了——隻是她知道的是，這個地方深入地下已不是一米兩米單單做儲物間這麽簡單了。

    這裏非常寬廣，可以看見這棟房子的幾根沉重柱立在前麵，可想而知這裏是有多大了。而且這裏可不止幾根沉重柱，而是幾十根，仿佛撐起了上麵包括廣場在內的很大一片地。

    盧卡斯，你沒事兒吧。”露娜關心的問道。

    沒什麽大礙傑森搞這麽大一個地下空間是要幹什麽呀？”

    不知道，看看有沒有線索先。”

    這裏雖然很空曠，可東西真的不多。幾張廢棄的桌子，有的上麵刻有文字，裏麵還有一些紙條，就跟上課時學生傳遞紙條一樣：

    a，下課後去山洞找我！署名x；a的回複是不去。

    a，有種我們單挑，輸的人永遠聽贏的人的。署名j。奇怪的是這張紙條上居然還有見證人，也是字母，。

    x，k讓我轉告你，你丟在樹林裏的匕首已經找到了。署名l。

    這真是一群怪人，難道就沒有一個有正常點的名字麽！”露娜雖然很好奇這些人是怎麽樣的，可看著這些雲裏霧裏的文字真的有些暈頭轉向。

    露娜，看這裏！”盧卡斯驚叫道。

    這是什麽？”

    這是一輛哈雷！我小時候喜歡玩賽車模型，裏麵就有這個！真沒想到會在這裏看見真的！”盧卡斯兩眼放光，從車燈到油箱發動機再到車輪刹車片好好打量了一番。仿佛又回到了無憂無慮的童年時代，將此時的目的拋卻腦後了。

    哦，我看到前麵還有好幾輛類似跑車，你是不是要瘋了！”露娜打趣道。

    盧卡斯飛也似的奔了過去。這是一輛改裝的跑車，上麵落滿了灰卻還是掩蓋不住其自身光芒。這車沒有前發動機倉，整個發動機像一虯曲的怪獸一樣蜷在狹小的空間內。顯然發動機和發動機倉並不匹配。盧卡斯光是看到缸數就已經不行了，更別說揣測它有多大馬力！

    與其說能開，倒像個古董了，沒有電子設備，語音識別也沒有。”露娜聳聳肩說道。

    在露娜的概念裏，車已經不是車這麽簡單，而是移動的娛樂設備。在她的記憶裏，車是用電驅動的而不是發動機；車是自動駕駛的而不需要人；車上有最最基礎的語音服務，高端點的還有全息投影。所以這輛車在她眼裏純屬博物館裏陳列的老爺車。

    露娜，你看那裏有一扇門！”盧卡斯說。他的注意力已經收回，在找尋四周還有沒有新奇玩意兒。

    門後麵是一個小房間，相比於之前的大廳，這裏小的有些微不足道了。隻是這裏比外麵重要的多。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這裏擺滿了各種實驗儀器，看著也像荒廢了好久，其上布滿灰塵。露娜看著標簽，能認出其中幾種儀器諸如示波器，頻譜分析儀，信號發生器，數據采集單元等，隻是這些儀器還是按鍵的。

    這些儀器就像古老文字一樣承載著某段曆史，隻是露娜不知道是誰。她在一個她未知的實驗設備上找到一個標簽：

    維克多

    維克多？難道是……

    在她出神的時候，“吱呀”一聲，盧卡斯又打開了一扇門。

    同樣是塵封許久的設備，不同的是前麵是電子設備，這裏是化學設備。這裏充斥著化學藥劑的味道，一排排整齊的試管已失去玻璃光澤，各式樣的玻璃器皿沉默無言。

    露娜，你看牆上！”

    隻見上麵用英文寫著：歡迎來到v實驗室！

    盧卡斯，你……看看周圍有沒有白色粉末……”

    這裏盛傳v的傳說，原本的毒梟變成英雄，原本的劣跡變成善行，原本的批判變成歌頌。這裏的v是勝利，是偉人，是如同太陽般耀眼的存在。

    可在這裏，v還是他原本的樣子，是毒品，是毒梟，是殺人如麻的惡棍。在這太陽照不到的地方，存在最原始的黑暗。

    盧卡斯找到了露娜讓他找的。在角落的紙箱子裏藏著大約一百磅的v粉毒品。

    露娜，我想你想的是對的，傑森就是v。”

    我知道！”此刻的她是矛盾的。她很興奮總算知道了傑森的秘密，盡管她早已認定這個事實，隻是沒法證明罷；可露娜從沒有想過，發現真相之後該如何，是接受麽還是抗拒呢？這裏的普羅大眾啊他們信奉的領袖有如此不堪的曆史，知道後又會怎麽樣呢？

    她痛恨毒品，卻不痛恨傑森！

    露娜，這裏還有扇門！”

    在她躊躇的時候，盧卡斯可沒有放棄尋找。他在一張實驗台後麵找到了另一扇門。此刻的她不敢打開，誰會知道後麵存在著什麽會令人難以釋懷呢？

    而此刻，身後卻傳來拍手的聲音：

    雖然你們不止一次的來我房間探險，但這一次能找到這裏，我真的該為你們鼓掌；最後一扇門，也是最後的秘密，我建議你們打開，方可死而無憾！

    在他們身後出現的是傑森和約翰森，傑森的槍，正對著他們兩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