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往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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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蕭瑟, 洪波湧起。
不出三日, 英國公府就派了小廝進宮來傳話,說英國公夫人感染風寒, 奄奄一息, 懇請韓妃娘娘回家探親。
韓妃對這位繼母一直以來都是敬愛有加的, 現在家中突然出了這樣的事情,韓妃根本就沒來及的多想前些天的事兒,立即就答應了。
“陛下,家裏來信,說臣妾的母親病危了, 臣妾能否今日就回去......”韓妃對著成遠帝道。
“愛妃快快請起, 家裏出了事,定是要早些出發的, 你等等朕, 朕陪你一起回去。”說著, 成遠帝就轉身就去更衣了。
與韓妃想的不同,成遠帝從殿內出來的時候, 並不是龍袍加身,而是一身便衣。
韓妃轉念便想到了成遠帝以帝王的身份回去肯定是不方便......
現下看著他這一身過為低調的便衣, 不由得生出一些感動。
成遠帝的樣貌雖不及潘安,也絕對算得上風度翩翩,儀表堂堂。
否則, 韓妃當年也不會喜歡他。
韓妃在宮裏這些年, 早就看出了帝王的多情與絕情。所以成遠帝今日的此番作為, 倒是讓她有些發自內心的感激。
韓妃上馬車時,久違的主動拉了一下成遠帝的手,並在他耳旁小聲道:“茵兒謝陛下。”
成遠帝回頭一笑,還親了一下韓妃光潔的額頭。
韓妃以為成遠帝是真的特貼她,成遠帝卻以為韓妃與他這是心照不宣。
回英國公的一路上,成遠帝的手就沒老實過,縱然是“老夫老妻”,但因為在馬車上,又好似多了一些別樣的韻味。
若是平時,依照韓妃的性子,肯定是不許的,但是那天也不知怎的,竟半推半就地讓成遠帝在馬車裏,好一頓揉搓......
到了英國公府後,成遠帝因著不能接近病患所以留在了正廳,而韓妃卻是趕緊推門進了柳氏的屋子。
屋子裏熏著醋,好幾個丫鬟忙前忙後地在伺候躺在床上的柳氏。
柳氏麵色蒼白,眼神渙散,就連平時細心保養的唇部,都生出了些許皸裂。
雖不是親生的母親,但是韓妃看著這樣的柳氏,心裏還是萬分難過。於是韓妃上前握住了柳氏的手道:“母親,您堅持一下,茵兒帶了宮中上好的藥材回來,會好的,一定會好的!”
柳氏看著韓妃在她身旁掉眼淚,不禁愣了愣,但是片刻後,到底還是顫顫巍巍的舉起了身邊的茶杯道:“茵兒,一路上辛苦了,你如今身份尊貴,卻還叫你趕回來看我這老婆子,真的是......咳咳......快,喝......喝點水吧。”
韓妃看著柳氏有氣無力地舉著那茶碗,立即拿過來,一飲而盡。
柳氏拉著韓妃的手,硬是從小時候說到了長大,整整說了一個多時辰。
可惜那時的韓妃一定不知,就這一個多時辰的時間,已經夠成遠帝和韓嫣生米都煮成熟飯了。
到了傍晚的時候,因著成遠帝不能久留,於是韓妃和景熙帝早早就啟程回宮了。
一路上,韓妃一直悶悶不樂,她一是感歎命運無常,二是擔心萬一自己也到了這一天,景之會不會難過的不吃不喝。
這樣悒悒不樂的表情,落在成遠帝的眼裏,卻成了吃醋的表情。
成員帝抬手摸了摸韓妃的耳垂,“茵兒,你能這樣大度,朕很是欣喜,不過你放心,哪怕是嫣兒以後進了宮,位置也絕不會大過你,畢竟,你在朕心中,獨一無二。”
嫣,嫣兒?
說完這番話,成員帝也沒看韓妃一臉不解的目光,而遞給她了一袋不知從哪兒拿出了吃食,繼續道:“看,這是嫣兒買的糖丸子,說是送給景之的。”
韓妃木訥的接過來......
“你們姐妹感情這樣好,朕當真是有福氣......”
韓妃一開始聽的雲裏霧裏,不過最後,卻終於聽明白了這都是怎麽一回事。
韓妃盯著這袋子糖丸子慘笑,她說的麽,病入膏肓的人怎麽會有力氣拉著她說了一個時辰的話不停歇......
原來,竟下了如此大的一盤棋。
韓妃回宮後,回想起剛剛還在安慰柳氏的自己。
她突然覺得自己像個癡兒,合著別人都在演戲,隻有自己竟然當真了。
想要韓嫣入宮,與她說一聲便是,何必繞這麽大一個圈子?那樣的皇帝,真當他是她心中的寶貝,舍不得撒手麽?
......
那日後,韓妃不但對成遠帝閉門不見,且身子卻是每況愈下了。
韓妃和成遠帝堵著一口氣,怕他以為自己還想要他那不值錢的寵愛,硬是挺著連太醫都沒叫。
韓妃想著,柳氏病的那樣逼真,八成是真的感了風寒,自己回去這一趟,除了給人搭了一樁姻緣外,竟然還白白過了一身病氣。
真是晦氣。
隻是韓妃沒想到的是,當日夜裏她就發病了,而發病的時候,隻有年幼的三皇子一人在旁邊。
她突然感到天旋地轉,好似有一股血一直在往頭頂湧著,這樣的感覺沒過多久,韓妃就知道自己怕事中了招,不行了。
她用最後的力氣,將三皇子叫到旁邊,語無倫次地說著她想說的話。
“皇兒,母妃不用你替母妃報仇,母妃隻求你好好活著......”
“如果有一天,你坐上了那個位置,不論是否國泰民安,你都別小瞧了這後宮。”
......
韓妃突然病逝,這宮裏除了閔後以外,皆是一片嘩然,舌橋不下。
成遠帝聽聞後,迅速地跑到了韓妃宮裏,見了她最後一麵。
“怎會這樣?茵......茵兒?太醫呢,給朕宣太醫!”
這時,有個姓王的太醫突然跪在了成遠帝麵前。
“臣有罪,請皇上責罰,請皇上責罰啊!”
成遠帝眼圈頗紅地看著他道:“你說。”
“前些日子,韓妃娘娘突然找人要挾臣的妻兒,要臣給她配一副藥,臣一聽那藥是無解的劇毒之藥,臣當時就拒絕了,可臣的妻兒在那些大漢手裏,臣不敢不從......可萬萬沒有想到,韓妃娘娘管臣要的這藥,竟是要給自己服用啊!陛下,臣是死罪啊!”
說著,王太醫開始不停在地上磕頭,整個屋子裏都回蕩著頭蓋骨撞擊青石磚的聲音。
成遠帝怒斥他:“胡說!韓妃整日在宮裏,哪裏會有機會威脅你的妻兒!”
可惜,陷害韓妃之人,早已經把這一切都編排的天衣無縫。
經過盤問,韓妃派人威脅太醫的日子,是韓妃生辰那天晚上。
取藥,是韓妃和成遠帝出宮的那天。
服毒,是今日。
天衣無縫,毫無破綻。
韓妃生辰前後,宮裏宮外確實進進出出了很多人,而出宮那天,成遠帝因一直和韓嫣在一起,他也不知中途韓妃是否離開過......
成遠帝緊緊皺著眉頭,思考著前前後後。
這時候,閔後突然又跪在景熙帝麵前。
“陛下,臣妾有罪,說來還是臣妾的錯,臣妾當初出那主意的時候,沒想到茵妹妹會這樣的果決......”
閔後剛一開口,成遠帝就揮退了殿內的所有人。
成遠帝麵露痛苦之色,“你說茵兒當時不願?”
閔後一邊哭一邊答道:“陛下,茵妹妹嘴上是連連答應的,但是陛下也知道,茵妹妹對陛下一直以來都是用情至深的......”
用情至深。
成遠帝雙手掩麵,哪怕他是這天下的主宰,卻也會因為主宰不了生命的流逝而感到萬分痛苦。
隨即,成遠帝啞著嗓子喃喃自語道:朕說茵兒這幾天為何一直不肯見朕,原來是和朕慪氣......
出了這事,成遠帝也沒法責怪任何人,他扶起了跪在他身側的皇後,緩緩道:“既然如此,就給韓妃以貴妃的製度下葬吧......還有,那英國公府的二小姐,就不必進宮了......”
英國公府的二小姐進不了宮,這是她早就算到了的,但是以貴妃的製度下葬,她確實是沒想到,畢竟,她還給韓妃加了一宗挾持太醫妻兒的罪......
閔後麵露猶豫,“陛下......那王太醫那事.......”
成遠帝無心再和閔後繼續說下去,不耐地揮了揮手,“好了,你告訴他,嘴閉嚴,空缺的院使之位就是他的了......”
成遠帝率先離開了這個“傷心之地”。
閔後卻將手覆上了韓妃還未涼透的臉頰上,“韓茵,你妹妹親手害死了你,還是本宮幫你報的仇呢,本宮對你這般好......做了鬼,可別忘了找她報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