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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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夢整個人都石化了。

    這什麽情況啊?他、他怎麽可以像個小狗似的舔她傷口,還舔得這麽活色生香的,讓她麵對窮凶極惡的歹徒都平靜無波的小心髒就快要從喉嚨口蹦出來了!

    “為什麽要躲?”他終於放開她,還有些回味似的舔了舔嘴角,隨手用旁邊的衣物壓住她的傷口,“就這麽怕被人看見赤身露體跟我在一起?我們不是夫妻嗎?”

    他說夫妻這詞兒的時候目光邪肆地往她胸前掃,三夢連忙用手裏的衣服一擋,機警地說:“我隻是沒想到你會在這裏,怕嚇到咱媽……”算了,她這解釋都說服不了自己,還是別說了,撓了撓頭,問道:“你怎麽回來了,不是去見你爸和長老他們嗎?”

    “嗯,他們還沒托缽,都等著我回來一塊兒吃,我就回家來換身衣服,顯得莊重一點。”

    “噢,你的衣服……我給你收起來了,稍等啊,我去給你找。”

    她一骨碌爬起來,把他換下的僧袍隨便往身上一套先遮個羞,優先幫他找幹淨的衣服。他常年不在家住,那些平日裏會穿的海青和正式場合才用得上的五條袈/裟、九條袈/裟全都被她洗幹淨,放到太陽底下晾曬徹底後,收拾進了衣櫃的最深處,他八成是找不到的了。

    這本來是他的房間,離開了五年,回來連換洗的衣物都找不到了,鳩占鵲巢到這個地步,她還挺不好意思的哈。主要她都不敢相信自己上山一趟就真把人給帶回來了,連房間都沒來得及倒騰。

    有了,她摸到壓在櫃子裏的僧袍,正用力往外扯呢,後背就撞上妙賢的胸口。

    “我記得你以前不擦香水。”他幾乎是貼在她身後說話,仍然赤著上身,男性荷爾蒙的氣息一圈圈將她纏住,鼻尖都快碰到她的耳垂了。

    他這屏氣凝神的樣子,特別像森林裏的獸在細嗅自己的食物。

    這都聞得出來?她尷尬地縮了縮脖子。平時她的確是不用香水的,昨天上山前為穿什麽衣服糾結了半天,又鬼使神差地翻出塵封了幾年、還是他們新婚時婆婆送的香水噴了幾下,最後還是不習慣,拿水抹了又抹,隨便換了身衣服就出門了。這都隔了兩天了,還流了這麽多汗,她以為味道早就散了呢,沒想到他鼻子這麽靈光。

    話說這香水之前唯一用到的一次,就是在他們ooxx那一晚,她為增添女人味,頗費苦心,聽說香水是女人最後一件衣服,她就“穿”上了。可陳一本來就是趕鴨子上架,不情不願的,哪還顧得上什麽情趣,有沒有這最後一件衣服根本無所謂,他連她第一件衣服都不想脫。後來被她壓榨了兩回,她發誓把他榨出汁兒的願望達成,他也緩過勁兒來了,食髓知味似的,大半夜的越戰越勇,壓著她入了好幾回,出汁的人就成了她,還順帶孕育小包子一個。

    現在想想,名貴香水好像都有前中後調,莫非這款的後調特別厲害,又持久,又催、情?

    總覺得他這會兒怪怪的。三夢不敢耽誤,把找出來的僧袍扔給他,說:“你快換吧,別讓長輩們等太久了,我去洗手間。”

    她拿了套自己的衣服鑽進了洗手間,飛快地衝了個澡出來,發現他竟然還沒走。

    “你怎麽還在啊?快走吧,咱爸該等急了。”

    他喜歡聽她說咱爸咱媽時的那種親熱勁兒,抱著手不緊不慢地說:“我在等你,我們一起過去。”

    等等!一起過去……去哪兒啊,跟他一起上迦藍殿吃飯啊?不不不,她不要去!

    妙賢不給她開口說不的機會,已經不由分說地走過來拉住了她的手。

    如來拈花,迦葉微笑,他這拈花手溫暖幹燥,什麽時候這麽親昵地牽過她?可她笑不出來,像個秤砣似的往後墜著不肯走,他終於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怎麽了,你不願意去?”

    是啊,她要留在家裏吃肉,不想再去吃素齋了。可話怎麽能說得這麽直白呢,她隻能繞著彎子說:“我去不太好吧?”

    “有什麽不好?”

    “你們一群大男人,就我一個女的……”

    妙賢莞爾:“我以為你是最不在意這種情況的。”

    是啊,特勤工作本來就是男人的世界,她在男人堆裏摸爬滾打,早該習慣了。

    “那……咱媽做了飯,我都回來了還不在家吃,多不好啊。”

    他沒說話,拉著她往樓下走,一下去就在樓梯口碰到董芳。

    “咦,你這孩子,不是直接去寺裏了嗎,怎麽在這兒?”

    瞧這小兩口接二連三地嚇唬她,不過三夢是調皮,自家兒子是五年都沒回家了,就沒預期會在這屋子裏看見他。

    妙賢臉不紅心不跳,特別自然地說:“惦記家裏,想看看您好不好,就先回來一趟,現在過去也不晚。三夢要跟我一起去,吃了飯再回來。”

    “啊?噢。”

    董芳愣了愣。五年不見,兒子好像又高了點、黑了點,還懂得哄長輩開心了?她原本還擔心這五年清修會把他磨得更不食人間煙火,沒想到現在看倒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她看向他身後的郝三夢,見她一臉生無可戀,外加“媽媽你快救救我我實在不想去”的表情。目光再往下,落在兩人牽著的手上……董芳清了清嗓子,說:“好好好,你們快去吧,吃完去散個步多逛一會兒再回來也沒關係的,快去吧,快去!”

    三夢還指望她能救自己呢,結果反而被催著打著出了門。

    妙賢笑道:“你看,我就知道媽媽不會介意。”說完又回頭看了看自家的房子,感慨似的說:“五年沒回來,好像很多事都不一樣了,又很多事都沒有變。”

    三夢的手還握在他手裏,整個人就是個大寫的不知所措。

    結了婚又怎樣,生了娃又怎樣,跟男人手牽手?不存在的,她沒那經驗!尤其跟他肩並肩走進山門,往後麵的珈藍殿一路走過去,她別扭得簡直連路都快不會走了。

    這輩子沒這麽害羞過!

    妙賢卻閑庭信步,不知是不是這寶刹是他家地頭的緣故,感覺他一回來氣場都不一樣了,跟深山破廟裏謙遜淡漠、穿著打補丁的海青清修的妙賢仿佛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見到各位長老就更是如此。齋飯其實是擺在齋堂,寺裏其他僧人都已經吃過晚飯回房休息準備晚課了,隻有幾位長老和他父親圓覺大師坐在最中間的紅木桌前等他,諾大的齋堂空蕩蕩的,隻亮了中間一排照明的燈,踏進去是很森然肅穆的感覺。妙賢向各位長老見禮,最後才到圓覺身邊,畢恭畢敬地坐下,然後回過頭看著她。

    他身旁的位置是留給她的。

    圓覺見他帶三夢一起來,也沒說什麽,反倒是很認可的神情,朝她點了點頭,示意她坐。

    三夢隻能硬著頭皮坐下。這些長老也算是老熟人了,看他們的樣子,就知道無論從氣度還是禮節,他們對妙賢這五年離家清修的成果是很有信心的,這下一任院家他們是認了。

    飯菜端上來,果然全素齋,不過好在品類豐富,光豆製品就好幾種,有濃油赤醬燒得像東坡肉的一碟,下飯不錯,三夢吃了一口就猜到是誰的手藝。

    可惜每人就半個巴掌大的一塊,轉眼就沒,她把醬汁都倒碗裏拌飯吃了。

    “你喜歡吃這個?”

    妙賢今天跟她說話總是湊得特別近,順手還把自己那一碟推到她麵前,用筷頭敲了敲,示意她——吃。

    長老們高談闊論正到最高潮,見他們這樣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來,齊刷刷看向妙賢。

    “剛才說的後殿擴建問題我沒意見,請繼續。”

    他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一心多用也難不倒他。

    長老們繼續話題,三夢埋頭繼續吃她的飯。

    “還想吃什麽,我去幫你端過來。”

    啊啊啊,他又貼在她耳朵上跟她說話了!他不知道這種地方有多敏感,不能隨便撩撥,會起生理反應的嘛?

    三夢抖了抖,想不通他今晚為什麽這樣反常。

    或許隻是為了做做樣子?宗山的繼承人曆代沒有離婚的先例,個個都恩愛美滿,相敬如賓,假如在他們這裏破了例,當然是不太好的。

    可他也不是這樣的人啊。她還是挺了解陳一的,別看外表那麽無害,其實特別我行我素,看他一去五年不回,打算在深山修行一輩子的架勢就知道了。

    他不愛她,對這段婚姻不滿,要結束總有辦法的,誰都強迫不了他。正因為這樣,像今天這樣在眾人麵前跟他同進同出的情形,她想能免則免,對他和她不都有好處嗎?

    他這樣的親昵是怎麽個意思?

    她智慧有限,跟不上他的思路。幾位長老還在喋喋不休,圓覺大師一直沒吭聲。她有些擔心他的身體,抬頭看了看,還好除了臉色不太好之外,沒什麽不舒服的樣子。

    自從今年查出這個病,他的臉色就一直不太好了,一天天灰暗下去。

    他又是個不喜歡繞彎子的人,到最後直接表了個態:“妙賢回來了,要是你們都沒問題,今後所有住持的事兒就交給他來接管,我要去休息了,散會散會。”

    等了一天,就為說這句話,舒坦。

    三夢以為妙賢肯定不會痛快接受的,沒想到他雙手合掌:“那以後就要拜托各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