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在一處隱蔽空間，出現了一個麵若冠玉、青袍飄飄、麵容冷峻的壯年大漢，仔細觀看，高鼻梁、深眼窩，一汪深邃湛藍的眼眸中，透出的卻是悲傷。他就站在那裏，這裏的一草一木，都是他深入骨血的熟悉，閉著眼睛，不用任何功法，他也能走到他想去的任何地方。

    可是，他不敢進去，不是因為近鄉情更怯，也不是家鄉再無留戀，自己不知前往哪裏，而是自己犯了天大的錯誤，無顏走進去。

    想起當年自己年少輕狂，憑借一身本事，又借師父威勢，三天八洞裏，他到哪裏都是夾道歡迎，威風凜凜。結交一幫好友，自己豪氣頓發，不管自己是否能解決朋友的危難，自己都拍著胸脯不經思考許下諾言。要不是一幫師兄弟扶持，恐怕自己幾次都會因失信於人，弄一個缺胳膊斷腿，更有可能身首異處。可當時自己怎麽就那麽混？師父讓自己收斂一些，罰自己擔水十萬擔，自己怎麽說的，“天下英雄盡知師父乃天下共主，有事請師傅幫忙是理所應當，還用推三阻四？師父忙碌，有事弟子服其勞，我幫師父解決這麽多問題，維護了師父的尊崇地位，沒有獎勵便罷，還要懲罰？”

    帶著一股不服氣，自己帶著一幫外圍弟子，十萬擔水很快挑完，就離開了山門。不想，這一別就是永遠，和師父的最後一麵竟是賭氣。自己當時怎麽就那麽拎不清，眼睜睜的將師門陷於危機之中，自己還不自知。等自己知道時，嘲笑、譏諷不絕於耳，那些人怎麽說的來的？

    路人甲：“……就你也配做天下共主的徒弟？沒大腦，沒能力，隻會吹牛……”

    路人乙：“因為你師父是天下共主，我們才找上你，要不，誰看得起你？作為天下共主的徒弟，你難道不知道飛豹、銀鷹、雪狐是你師父的暗衛嗎？還跟著我們一起尋找、打壓、甚至殺害？把你逐出門牆，都是輕的，我要是你師父，就把你千刀萬剮！”

    路人丙：“你是有多混蛋，自己師父的的暗衛不知道，明衛天天打交道的吧？你怎麽會不知道白蛇一族是崇尚素食的，從來不吃妖類同族？一場有預謀的白蛇殘害九翼蜓皇的戲碼，就讓你親疏不分，遠近不分？竟然帶著你的手下，將你兄弟的同族殺了片甲不留，還重創了白蛇的嫡長子，讓白蛇一衛沒有了接班人，使得你師父在關鍵一役中，左翼無人被人暗算，你說，是不是你害了你師父？”

    路人丁：“沒有，沒有，我沒有害師父。師傅不是我害的！哈哈哈，就是你，就是你魚得水！你還敢說你師父不是你害的？那朱雀與鳳凰同歸於盡，不是你在中間攛掇？要不是你誤信讒言，他們會大打出手，犯了戒條，導致你師父抽幹了鳳凰的鳳血，使得鳳凰無法涅磐重生，百年間就種族蕭條？即便如此，你不論黑白，即使明知道我們有意抹黑鳳凰，你也沒有想過放過他們，還是夥同朱雀將鳳凰一族全滅。事後，你仍舊逍遙，可朱雀一族呢，受剪翅之恥，被扔在冰原地底下，到如今都出來，你還說，不是你？”

    路人戊：“也就玄武不愛搭理你，無論你怎麽說，他都不動地方。我們也就沒找到可乘之機。可你是怎麽說動你師父的？竟讓他去了天之涯海之角，獻出四肢頂天地，祭出龜殼掩日月，整個身軀都化成了山川，你看看這個世界，有那個地方沒有小烏龜？我們真要感謝你啊，你到底是哪頭的？”

    ……

    這話誅心啊，字字刀鋒，句句要命！

    師父，師父！弟子錯了！我就是個混蛋！我想的簡單啊，您是天下共主，沒有哪個英雄是您的對手。他們想找您幫忙，哪個還敢說假話蒙騙您啊！”青袍人魚得水老淚縱橫，跪坐在地上，掩麵嚶嚶的哭泣起來。這簡直就像個孩子！

    哭？你還有臉哭？”魚得水哭得像個孩子般抽噎不止的時候，身後傳來冷冰冰硬邦邦的一句問話。那是一個女子，一襲拖地白裙，外罩煙龍色的紗衣，配上張清冷的麵龐，更加顯得蒼白羸弱。

    白裙女子：“他們是不敢蒙騙師父，他們也蒙騙不了。可你，可你是師父嗎？你憑什麽替師父答應那些混蛋？你為什麽不和我們師兄弟商量？你知道我們為你擦屁股，隻是因為不想墜了炎帝神農的名頭，你懂嗎？你不跟別人商量，你跟我說說也好啊，我，我是你師妹，但我畢竟還頂著你未婚妻的名頭不是，你為什麽連我也不說？”

    白裙師妹：“你不用點頭。你根本不懂。你當時要是懂，就不會變本加厲，就不會誰勸你也不聽，一意孤行。你到現在也不懂，要不你就不會站在這裏猶豫不決。”

    白裙師妹：“別跟我說你懂！你懂師父的一片拳拳之心？你懂師兄弟妹之間的不離不棄？你懂不了。你讓大家太失望，千年了，你第一次走進這裏，第一次站在這，到如今都不知道你錯在哪裏，你還說你懂？師哥，你太讓我失望了！”

    魚得水：“師妹！師妹，我知道錯了。當初我太自傲，覺得師父最喜歡我，我做錯什麽，師父都格外寬厚，是我心性冥頑，不能理解師父的深意；師妹，我真知道錯了。因為我性喜熱鬧，坐不住總往外跑，師父曾說，在外麵就多看看，有需要幫助的，讓我便宜行事。是我虛榮心膨脹，將便宜行事的範圍一次次的擴大，總想探究出師父的極限，是我貪心了；師妹，我肯定的知道，我錯了。虛榮心作祟，明知炎農一派最重言諾，我就一次次利用，讓各位師兄弟妹一次次犯險，一發不可收拾。最後導致炎農一派躲得躲，走的走，如今這地方荒涼至此。”

    看著於得水懺悔的樣子，白裙師妹也是淚流滿麵，隻是遲遲也不應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