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章點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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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實誠的問話啊,引得馬長楚一愣,拍拍湯大嫂的手,馬長楚道:“嫂子守了我一夜了,辛苦你。我現在挺好的,你就回家去吧,莫讓家裏人掛念。”
“啊!”剛拿了人家那麽多的銀子,轉身就要走了,湯大嫂可真是過意不去啊。
“不是,我看你的身體還沒好全,我看,我看我還是留下來等你好全了再走吧。”實誠的人說來的話啊,分外讓馬長楚開懷。
馬長楚道:“不必了,你回去吧,我在這裏也呆不了幾天。”
一聽這話,湯大嫂睜大了眼,黃叔道:“說的是,見過了住持,方子也拿到了,我們老爺也盼著我們快快回去吧,是不能久留。”
原本帶著笑意的朱重八聽到這話,看著馬長楚,馬長楚沒有察覺,而是再勸著湯大嫂,“湯嫂子早些回去吧,我這裏沒什麽要你幫忙的了。是真的。”
再三肯定地表示沒有說假話,湯大嫂這才與眾人告辭離去。
馬長楚看向朱重八,“我救了你一回,你救了我一回,我們算是兩清?”
原本心中鬱鬱的朱重八,聽到馬長楚的話一笑,“就算沒有我,小姐也會沒事的,你救了我是大恩,我救你卻算不得什麽。”
“我也說過,我救你不思圖報,不過,你執意要報,這一次你帶我上了皇覺寺,我們就算是兩清了。”馬長楚並不是由著朱重八說什麽是什麽的人。
還想再說的朱重八,一看馬長楚認真的雙眼,那一雙執著的眼睛,叫他說不出拂她意的話來。
“好!”清或不清,隻是各自心裏的數,她想如何就如何,他該如何依然如何。
這麽一想,朱重八露出了一個笑容。
“我們去見一見住持大師。”與朱重八說清楚了,馬長楚沒忘另外一個救命恩人,皇覺寺的住持大師。
雖說這位住持大師出手,皆因與馬、郭兩家的交情,人家救的是她,她理當拜謝。
“馬姑娘醒了。”住持大師聽說馬長楚主仆來了,笑眯眯地從禪房出來,上下圍著馬長楚轉了一圈打量了,“馬姑娘可是福澤深厚之人呢。”
額,這位住持大師不僅是醫術高明,還會看相不成?
心犯狐疑,馬長楚很快地丟開了,她覺得人的命啊,從來不是一成不變的,就算真的會看相,看到的也隻是一時的東西,至於結果,沒有到死,隻怕也算不上結束吧。
“馬姑娘不是很相信?”住持像一眼看穿了馬長楚,笑眯眯要問,馬長楚也不騙人道:“命數之說,從來不是一成不變的。就說我不過是身染頑疾的人,所謂福澤深厚,什麽是福澤,又怎麽算是深厚呢?”
一問得住持大師笑了,“似馬姑娘這般染疾的人,早夭的不知凡幾,姑娘能活到這個歲數,依老衲所見,還會繼續活下去,難道,這不是福澤深厚的表現?”
馬長楚一笑,“拖著一具半死不活的身子活著,叫身邊的人也為之受罪,這是福?”
聽到此言,住持大師搖了搖頭,“馬姑娘心懷死意?”
一語道破啊,馬長楚,確實沒有多想活著的念頭,隻是,郭子興為了她費盡心思,她不能自尋死路,時常在想什麽時候,再次病發而死就好了。
“老衲不知姑娘為何想不開,記得昔日令父在世時,為了保住姑娘的命,曾經帶姑娘走遍天下,最後才尋到皇覺寺老衲這裏。當時老衲還是第一次碰見像姑娘這樣的病,一時無從下手。那個鐵錚錚的漢子啊,落著淚求老衲,無論如何一定要救你。姑娘可還記得自己的父親是何模樣?”住持想來與原主的父親相交非淺,一言道來,彼是熟稔。
原主的父親啊,她來時人已經不在了,原主的記憶也沒有多少。
“不記得了。”不僅是原主的生父,就連她上一世的父親,她都快忘記他的模樣了。
住持輕輕一歎,“不記得便不記得了,不過,皇覺寺一直有個傳說,隻要有人用自己的血抄一整本的長生經供在佛前,所為之人必能平平安安,長命百歲。當日馬公就曾用自己的血抄了一本長生經,就在前麵,馬姑娘是否要看看?”
血經!馬長楚麵露詫異,住持大師引道:“來,姑娘。”
方向正是那大雄寶殿,馬長楚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住持大師站在佛前,指了那佛座之下,“馬公抄錄的經書,就在那裏。”
馬長楚從來沒有覺得一段路那麽難走,當她停在佛前,看到那本積了厚厚灰塵的血經,打開一看,第一頁上清楚地寫得,“願吾女長楚,一生平安和樂。特抄此血經,求滿天神佛庇佑於她。”
不知怎麽的,一滴淚從眼角滑落,馬長楚仔細看了一整本的血經,厚厚的一本長生經,全是用血寫的。
這是一個怎麽樣的父親,為了那萬分之一的可能,用自己的血抄了這麽一本血經,隻盼自己的孩兒能夠平平安安。
“住持,我已經不記得他的樣子了。”她不是原主,雖然她也叫馬長楚,但是芯裏已經不是一樣的人了,這厚重的父愛,並不是她的,從來不是。
曾經她也想過能夠擁有全心全意疼愛她的父母,可那一直都是奢望,父母貌合神離,生疏冷漠的連對她也沒有多少在意。這樣冷漠的家庭,她也變得越發的冷漠。
“記不記得有什麽關係呢。馬公所求的隻是你平安和樂。能夠活著,原就是莫大的福份,誰是誰又何必分得那麽清楚。”住持大師說得苦口婆心。馬長楚一笑,是啊,不管她到了這個時代,到了這具身體裏是因為什麽,如今的她就是馬長楚。
這具身體所承載的美好,那些企盼,她既然成為了她,就應該要好好地活下去,一直都活下去,直到有一天,死亡再次降臨。
“承蒙大師指點,我,記下了。”馬長楚衝著住持一拜,住持一見馬長楚的眉眼前所未有明朗,高興地笑了,“原該如此,原該如此。”
馬長楚一笑,能夠帶著別人美好的企盼活著,真是值得高興啊,至少,她不再是一個沒有人愛的人。哪怕她永遠也不會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