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完了話，馬長楚也不催促，慢慢地喝完了一杯水，已經摸清她習慣的含章再給馬長楚倒了一杯。

    馬長楚再拿過喝了一杯，這回含章沒有再續，馬長楚也終於說話了，“家破人亡，隻活著你一個人，覺得苦嗎？你想過一死百了嗎？”

    話是衝著寶兒說的，寶兒也知道，馬長楚道：“隻看你的名字就知道，你的父母很喜歡你，如珠如寶。”

    哪怕被新兒罵得狗血淋頭都沒有落過一滴淚的寶兒，此時再也忍不住地哭了，新兒呶了呶嘴道：“哭有什麽用，你就是哭死了，他們也活不過來。你也不再是大小姐。”

    “閉嘴！”馬長楚輕輕地喝了一聲，聲音中的冷意更甚，新兒不止地打了個冷顫，乖乖地低了下頭。馬長楚看了一眼寶兒，“我想，你既然能夠接受自己一個人活下來，任人賣身為奴，你又有什麽好怕的？你活下來，總不會是要任人欺的辱的吧。”

    寶兒怔怔地抬起頭看著馬長楚，馬長楚的聲音很輕地傳來，“將來有一天，若是我落下你這樣的地步，我是沒有你這樣的勇氣一人獨活的，或許，早在出事的時候就會隨著家人一起死去。因為我做不到，所以我敬佩像你這樣的人，同樣也不希望，你失了自己的風骨。”

    不得不說，馬長楚的直白別說是寶兒了，含章這個已經在大戶人家裏鍛煉出來的丫環也難掩驚色，但是，再看馬長楚的容貌，這樣的人，若是當真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不死隻會淪為別人的玩物，死，又何嚐不是一種傲骨。

    寶兒，寶兒朝著馬長楚道：“小姐，以後，以後寶兒會好好伺候你的，隻求小姐保留寶兒的名。寶兒，寶兒隻剩下這個名字了。”

    “好！”一個名字，於寶兒是唯一的念想，對馬長楚來說並沒有什麽。

    “謝小姐，謝小姐！”寶兒給馬長楚磕了三個響頭，磕著額頭都青了。

    “不必行此大禮。”馬長楚聲音很沉很真，“以後跟著你含章姐姐好好學。”

    寶兒應是，而新兒站了起來喊了一聲小姐，馬長楚看向了含章，“依你看，該如何處置？”

    含章一頓，沒想到馬長楚竟然會問她，迎向馬長楚的雙眼，馬長楚的眼中並無玩意，依這幾天她對馬長楚的了解，含章吐道：“發賣不留。”

    馬長楚點了點頭，“將人拉出去，交給總管。”

    “小姐，小姐你饒了我吧，我不敢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小姐。”新兒要上前來捉住馬長楚求情，素禾和素苗攔著了前頭。

    “你們讓開，你們讓開！”捋起拳頭要推開她們兩個，別看兩個孩子長得瘦子，力氣不小，愣是沒叫新兒動了絲毫。

    含章已經去叫了人將新兒拖了出去，馬長楚嫌她太吵，加了一句，“堵住她的嘴。”

    珠兒所有的話都被堵住了，任她眼淚垂落，無人為她婉惜。

    總算清靜了，馬長楚打了個秀氣的哈欠，“你們四個往後就在我身邊伺候。寶兒和含章識字，以後多教教素禾素苗。”

    “是！”四人齊聲，馬長楚道：“我不喜歡管事，也不會為難人。我對你們的要求隻有一樣，忠心，不鬧事。餘下的，你們隻要做好分內的事，我不會虧待你們。”

    馬長楚從選人再到今天，雖然話不多，卻是心如明鏡，含章是她們之中最長，初見時馬長楚並沒有因為她的容貌被毀而露出過絲毫的情緒變化，如今呢，明明要的是寶兒，還是留下了新兒鬧騰，縱著新兒罵寶兒，到今天的出手，一步一步，自有章程。

    想到郭家上下對於馬長楚的風評，雖是養女頗是受寵，不惹事不鬧事，安安靜靜的，實在難得。

    眼下留下她們四個人，寶兒原是小姐出身，懂的少，素禾和素苗又太小了，說起來眼下真正能管事的隻有含章，含章知道，馬長楚就更清楚了。

    所以，含章在對上馬長楚的雙眼時，毫不猶豫地應下，“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好好辦事。”

    馬長楚聽著點點頭，她要的就是好好辦事的人。

    至此，馬長楚伺候的人算是定下了，倒是郭子興聽了一耳朵說，馬長楚用了一個毀了容的丫環，很是豪氣地道：“若是沒有合適的丫環再挑就是了，別委屈了自己。”

    當時馬長楚跟郭子興的腦路沒能對上，倒是實在地回道：“沒委屈。”

    郭子興看了一眼張氏，八麵玲瓏的張氏道：“你義父的意思是，你身邊的丫頭體現的也是你的顏麵，用一個毀了容的丫環，豈不是叫別人覺得你不好。”

    馬長楚一頓，“有什麽不好？”

    張氏苦口婆心地道：“要麽是有人說你其貌不揚，要麽會說你心地不好。一般總不會有人用那毀容的丫環。”

    “若是隻憑我用一個丫環就判定我為人的人，不值相交。我知義父義母是為了我好，可是用人用的是人，隻要她忠心合用，長成什麽樣有什麽關係呢。含章人不錯，院子交給了她，她打理得很好。”馬長楚對含章的能力表示肯定。

    張氏看了一眼郭子興，郭子興捉了捉腦袋，馬長楚的也有些道理，丫頭啊，隻要伺候得好就行了，管她是不是毀容呢。也是他聽到了外麵的風言風語，一時鑽了牛角尖。

    “行，若是伺候不好的，跟你義母說，再選過。”郭子興就是那麽霸氣側漏，他對馬長楚的喜愛表現就是，但凡馬長楚喜歡的，他全給馬長楚送去，但凡馬長楚不喜的，全都棄之不看。

    簡單直白，馬長楚卻很喜歡郭子興這樣的方式。

    “義父放心，我會的！”馬長楚回答得響亮，郭子興見她笑得開心，那就更開心了。

    張氏覺得啊，這一個兩個都是想得極其簡單的人，郭子興在外頭都能聽到風言風語了，難道她會聽不到。女人啊，永遠是八卦的中心。

    這不，外麵已經傳起了馬長楚相貌醜陋，因此連用的丫環都是毀容的說法來，這樣下去，馬長楚可怎麽嫁得出去啊！

    張氏發愁，很快就有人來提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