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均死了，多餘的一個字都沒能說便死在了郭府的侍衛刀下，郭天爵再次被郭子興禁足，朱重八得了口頭的婚事，高興地回了軍營，又想到了郭天爵還活著，郭天爵對馬長楚的心思，握緊了拳頭。

    而第二日，馬長楚未見郭子興，隻與張氏說了一句，帶著四個丫頭離開了郭府，等郭子興回來聽到之後，氣得大發雷霆。“誰讓你同意長楚離府的？”

    “孩子要走，我攔得住嗎？”馬長楚守口如瓶，沒有提到郭天爵，也沒有說郭麗兒在昨晚的事裏做了什麽，她心中感激之餘亦是愧疚，馬長楚要走，自然不會攔著。

    郭子興道：“以前看著乖巧的孩子，怎麽變成這樣了。”

    急得來回走，郭子興突然道：“她是不是不喜歡朱重八，隻是昨天那樣的情況下，不得不同意而已？”

    張氏，張氏怎麽知道呢。若是以前，她還能探探馬長楚的心思，如今馬長楚走了，她上哪裏問去。

    “天爵非說長楚和朱重八有私情，我是一個字都不信，朱重八救過長楚沒錯，喜歡不喜歡一個人，一眼就能看得出來，所以我處死了趙均，他看長楚的眼神不正經，長楚也不會隨便冤枉人，我想不明白的是，天爵為什麽幫著趙均說話，而且還剛好跟趙均在一起被朱重八碰到了。”郭子興也不是蠢人，突然說出來的話，嚇了張氏一個激靈。

    “天爵向來不喜歡長楚，許是故意為難長楚。”張氏好不容易想出這樣的理由來，郭子興冷哼一聲，“都已經成家立業的，還跟個長不大的孩子似的，長楚又沒怎麽的他，他竟然合著外人來欺負長楚，豈有此理。”

    郭子興生氣，也隻是這樣氣一氣而已，要是讓他知道，郭天爵何止是這樣欺負馬長楚，根本就是要馬長楚的後半輩子都生不如死，他得要瘋了。

    不，不能讓他知道，絕對不能。張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不說，馬長楚不說，郭天爵也絕對不會讓任何人發覺的，這件事就這樣瞞住，瞞死了！

    “昨天晚上的事，暫時不要對外說起。”郭子興叮囑了一聲，張氏一愣，沒明白。

    郭子興道：“就是長楚和朱重八的親事，如果長楚不喜歡朱重八，這件事就當作沒有發生過，你找個機會問問長楚。”

    說來說去，郭子興還是心疼馬長楚，哪怕是氣馬長楚一再提出搬走，事到臨頭了，還是掛心馬長楚的心意。

    張氏點了點頭，“也是，昨天話趕話的，長楚那孩子雖說當時同意了，也不見得是真高興，還是問清楚了再說。”

    想要問清楚，又有誰比張氏更合適呢，不過馬長楚如今上了山，女先生很是詫異。

    “你怎麽又上山來了，又想學什麽？”張口就問，叫馬長楚身後的四個丫頭都有些尷尬，說得好像馬長楚每次來找她都是有事，沒事絕不來似的。

    可事實上還真是這樣！

    馬長楚道：“我能在這裏住些日子嗎？”

    “你的畫不錯，買了也得掙不少銀子，有了銀子，宅子還能缺嗎？”換而言之就是問馬長楚為什麽要在她這兒住。

    “能不問嗎？”馬長楚不想騙人，但是這樣的破事，並沒有什麽值得宣揚的。

    女先生認識馬長楚十幾年了，馬長楚是什麽性子她還是知道的，見她神情怏怏的，事情必然不小。“行，山裏你也不陌生，你的房間還給你留著，不過你這幾個丫環就跟你擠一擠吧，我可沒有多餘的屋子了。”

    “多謝！”馬長楚道了一聲謝，帶著往之前住的房間走去。

    對麵的男人笑道：“明明高興人來看你，偏偏說那樣叫人誤會的話。”

    “臭丫頭，我說我夠冷清的了，她倒好，比我還冷，有事就知道找我，沒事連看都不說來看看我，她做得，我還說不得了？”夫妻之間用不著藏著掖著的，女先生傲驕地說著，男人搖了搖頭，“能讓一個人連自小長大的家都不想呆，此事不小。”

    女先生瞟了丈夫一眼，“那又怎麽樣，她又不是沒主意的人，既然上山住下了，自有她的打算，用不著我們操心。”

    “你不覺得，這是一個提升她畫技的機會嗎？”男人頗是無奈地說，女先生一頓，“大悲大喜大怒，都對畫技有益，隻要邁過那個坎！”

    男人再次提醒，女先生轉頭看馬長楚離去的方向，“她的舞已經入了至境，隻是畫就差遠了，我總覺得她的畫不像她的舞那樣充滿了感情，而是隻擁有她克製的一麵。”

    點點頭，男人也同意這一點，女先生上前一步道：“大悲大喜大怒，你看我這徒弟像是那樣的人嗎？”

    “克製到了極至，爆發出來的感情如同洪水猛獸。”男人笑著說。

    女先生眼睛立刻亮了，丟下手中的棋子，“我去看看，你自己下吧！”

    男人……這就是傳說中的來了徒弟，丟了丈夫？

    完全無視男人的表情，女先生倒是高高興興地走向馬長楚的屋子，四個丫頭在那裏收拾著，馬長楚坐在窗前發呆，這還是女先生第一次看到馬長楚露出空洞茫然的表情。

    女先生心裏咯噔地一跳，坐到了馬長楚的身邊，“怎麽，外麵的樹長花了，讓你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說，人為什麽那麽醜陋呢？”馬長楚收回了目光，問了女先生一句。

    聽到這話，女先生聳聳肩道：“有醜陋，所以美好才會顯得特別的珍貴啊。就像老子道德經裏說的，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矣；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矣？故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形，高下相傾，音聲相和，前後相隨。”

    “凡事皆有兩麵性，端看你看到的是哪一麵，又希望麵對的是哪一麵。”女先生拍拍馬長楚的肩膀說，馬長楚道：“突然覺得，以前什麽不在乎的時候挺好的。”

    “你有真正什麽都不在乎的時候嗎？”女先生這麽一問，引得馬長楚驚醒，是啊，曾幾何時，她真的什麽都不在乎過嗎？不是的，一直以來，她不是不在乎，隻是裝作不在乎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