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八，快點，元帥催你呢。”朱重八跟黃叔道謝沒完，又被人催促了。

    “好了，好了，客氣的話就別說了，元帥找你，快去吧。”黃叔好笑地拍拍朱重八的肩，朱重八衝他抱一拳，快步地走向書房，正了正衣裳，這才對內道：“元帥，屬下朱重八求見。”

    “進來吧。”屋裏傳出郭子興的聲音，朱重八立刻推門而入，郭子興正在看書，看到朱重八進來，放下了手裏的書。

    “來了，坐。”指了一旁的座位讓朱重八坐下，朱重八推辭道：“元帥有何吩咐，屬下站著聽就好。”

    郭子興站了起來，“我有些話要跟你好好說，讓你坐下就坐下，不必拘謹。”

    硬將朱重八按住了坐下，朱重八很是不習慣，急喚了一聲元帥，郭子興已經在他一旁坐了，“好了，坐著有什麽話都好說，你舒服，我也舒服。”

    這樣的態度，讓朱重八很是拿不準郭子興究竟要跟他說什麽。

    “昨天的事，長楚多虧了你。”郭子興一開口竟是代馬長楚道謝，朱重八忙道：“那是屬下應盡的本份，屬下對長楚小姐的心意，元帥是知道的，為小姐，屬下願肝腦塗地，死而後矣。”

    一番情真意切的告白，讓郭子興的一些話不好說了。不好說也要說。“你是個聰明人，又有本事，對長楚一片心意，我都看在眼裏，若不然我也不會生了將長楚許配給你的心思。隻是，原本我答應過長楚，選中的人必須要她答應才行，昨日為保長楚的名節，我當眾說出了你們已經定親的話來，長楚也騎虎難下答應了。”

    話到這裏，朱重八從昨夜到現在一直雀躍的心沉入了穀底，郭子興說了一半，另一半總要說出來的。

    “今天長楚就離開了元帥府上山了，昨天我說了將長楚許配給你的話，我若得了長楚的準信，必然會為你們舉行盛大的婚禮。若是長楚心中沒有你，我想你喜歡長楚，也會希望她能開開心心的，不會想要強迫於她是吧。”

    這樣的話說出來，又哪裏還有轉圜的餘地，朱重八按下心中的千般情緒，站了起來道：“元帥放心，屬下心儀長楚小姐是屬下的事，元帥若能將長楚小姐許配給屬下，那是屬下的福份，若是長楚小姐心有所屬，昨日的話，屬下當作沒聽見。”

    朱重八如此知情知趣，郭子興地很高興地，拍拍朱重八的肩道：“好，好，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也沒什麽事了，你去忙你的吧。”

    該說的說完了，郭子興將朱重八打發了，朱重八抱拳道：“屬下告退。”

    郭子興揮了揮手，朱重八緊緊地握住拳頭，出了書房的門，朱重八立刻出府，他要忍著，忍著才不會發作出來。郭子興，郭子興，你竟將他玩弄至此。

    他親手將他捧上了天堂，又將他拉下了地獄，沒有過希望，就不會那麽絕望。朱重八此時此刻，真的想殺了郭子興，可是他不能，絕對不能。

    一路策馬走到黃叔所說的地方，此時此刻，他也想問馬長楚一句，她昨天晚上答應的事，是不是也是隨口那麽一說的？她的心裏沒有他，沒有。

    停在山下，一如黃叔所說，似是有著規律的樹木保衛著整座山，朱重八卻管不得，棄了馬兒往山上爬。

    山頂之上，男人衝著女先生道：“有人闖山來了，也不知道又是哪個沒長腦的？”

    女先生不作聲了，推了推男人道：“你確定你下麵設的陣沒人闖得過？別大放厥詞，我們倆倒是沒什麽，把我那徒弟嚇出個好歹來，我可饒不了你。”

    “你徒弟倒是比我這夫君要金貴？”男人反問了女先生一句，女先生肯定地點頭道：“那是當然，還用說。”

    男人直接把她拽了過來，“你要這樣說，明天我就把人轟下山去。”

    “我先轟了你吧，你應該沒忘，這山是我的。”女先生斜掃了男人一眼地說，男人……

    夜已經深了，馬長楚睡不著，披了外袍坐在石桌上看星星，今晚沒有月亮，天上的星星特別多，在一片黑暗裏顯得特別的明亮，馬長楚單純地欣賞著，聽到陣陣唆唆的聲音也沒有多在意，直到，感覺一道灼熱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馬長楚才後知後覺地回過頭，一回頭差點被嚇著了。

    “你怎麽會在這裏？”馬長楚看到朱重八身上的衣服破了，臉也髒髒的，最要緊的是大半夜的突然一個人站在你後麵，是一個根本不應該出現的人，能不嚇人嗎？

    滿腹想要問的話，在看到馬長楚之後都消失了。親事並不是她說了就算，郭子興答應，不答應，就算用著她當借口，真正作主的還是郭子興。

    她那樣的人，向來說一是一，二是二，他難道也跟郭子興一樣，相信郭天爵的栽贓之言，不相信她嗎？

    “我隻是想來看看你，看一看。”朱重八說得真心實意，馬長楚一頓，可以看得出來朱重八的狼狽，他做了那麽多，竟然隻是想來看看她而已。

    此時此刻，馬長楚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顫動，很多年後，馬長楚依然記得，曾經有一個人，為了看她一眼，越過層層的迷陣，爬到了山頂。

    “我其實沒有你以為的那麽好。”馬長楚不由自主地說出這樣一句話。

    朱重八看著她，滿臉都是笑意，眼光溫柔如水，“在我眼裏，你什麽都好。”

    這一句，卻讓馬長楚清醒了，情在濃時，自然是看他什麽都好，馬長楚知道自己的不好，所以她更清楚，她不能在朱重八沉迷的時候也陷進去，否則將來痛不欲生的隻有她。

    “看到了，就回去吧。”這樣一句話，無益於一盆冷水澆下，澆得朱重八一個透心涼。

    馬長楚的目光已經恢複了平靜，就好像剛剛他看到的滿眼驚喜，宛如天上的星星一樣的雙眼，都隻是他的錯覺。

    可是，朱重八很確定，他看一是真實的，那恰恰就是平靜之下隱藏的馬長楚。

    “好，我回去了，明天我再來看你。”朱重八想明白了，也確定自己要做的事，丟下這一句，竟然真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