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少年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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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日初升,其道大光。
金烏展翅東升,大日晨曦初現,第一道曦光劃過天空,縷縷朝陽將籠罩黑夜的月華華寸寸掩蓋。
一位身著素色道袍的少年,不思不想的橫臥在青石之上,兩目輕閉垂簾,留一線微光凝視鼻尖,睡姿暗合道家清靜無為之自然真意,在似醒非醒,似睡非睡間,截取下每日隻存在片刻的旭日紫氣,修身補己,納氣養神。
隨著越來越多的旭日紫融入道體,少年白皙的皮膚泛出淡淡的紫色光暈,眉心一縷若隱若現的玄青光芒中有一道虛幻的幾乎看不見的古樸符篆,把少年渲染的仿佛臨世謫仙,淡淡悠悠,望之生敬。
紫光青華交替,天地靈機垂落,閃爍著琉璃光輝的彩蝶在少年身邊幻生幻滅,翩翩起舞,看似無序的飛舞,卻帶著詭異的道韻,打亂周圍氣機,翅膀煽動,垂下絲絲縷縷細線,宛然簷下滴水,源源不斷,裏麵還有無數細微的玄妙紋路,轟擊下來,把少年拉入奇妙的境界。
少年全身一震,祥和的表情變得痛苦,張口要喊,卻絲毫聲音都沒有。
紅塵一寐,夢中千年,眼前無盡的黑暗被一抹照入眼縫的刺眼光線驅散,繞體光暈破碎,琉璃彩蝶消失,夢中種種走馬觀花般的一晃而過。
年少時的偶然經曆,讓他迷上了修仙問道,良好的家境和並非嫡長子的身份,讓他能夠一投千金的收集丹道、煉氣、禪密、巫蠱、薩滿、天主等等中外正邪修行流派中的真傳秘法。
但生養他的地星環境卻宛如經書中記載的末法時代,費盡千辛萬苦,嚐試了各種修行法門,都是卡在心光顯化、禪定初成、氣感萌發的初級階段,至於後麵的心念光明,初入禪天,匯氣成海,氣貫周天一流,卻是遙遙無期。
心灰意冷的他,自我放縱了數年,在二十五歲的時候,終究還是心有不甘,決定最後賭一次,這次他尋訪千山萬水,走遍諸海七洲,終於在最後一次探秘昆侖山脈的過程中發現一處隱秘洞穴,得到一枚玄妙玉符,借助玉符內部運流轉的一股奇異靈機,他一步步走上坐忘觀想,感應冥冥,陰神夜遊,雷劫鬼仙的道路。
可惜的是,萬劫陰靈難入聖,雖渴望長生不死,但修行道路坎坷漫長,又身處於布滿荊剌的險惡環境,哪怕他勤苦修行,一刻不敢怠慢,最後還是因為外在資源不足,沒能逃過凡俗的生老病死。
幸運的是,他那以取巧之法,采春雷洗禮而成的九劫陰神,雖然沒有煉盡陰渣,卻也陽化大半,半隻腳跨入陽神境界,非凡人魂魄可比,哪怕失去肉身皮囊庇佑,陰神也能存在片刻,不會立刻被末法時代的天地規則磨滅。
也就是那短短的瞬間,他看到自昆侖之行後,便隨身攜帶的玉符在他死後化作一道肉眼難見的通天靈光,打破天地法則的封鎖,衝霄而起,融入太虛冥冥之中。
那一刹那,他福至心靈,趁著靈光還未消散,跳入其中,跟隨靈光一起離開原本的世界。
冰冷,黑暗,痛苦,經過一段灰暗的漫長旅途,他進入一個充斥安寧、平靜、溫暖,滿是安全感的奇特所在,可他還沒來得及慶幸,就是被一股股渾濁混沌的氣息迷了神智,他極力掙紮,也隻是在最後時刻,拚盡前世大半的積累,為自己留下一個能在未來尋回宿慧的可能。
再後來,九泉山玉泉觀內就是多了個俗名李浩成,道號明微的道童,三歲識字,六歲開始習道,九歲鍛體坐忘,十二歲凝元開脈,十六歲引氣煉神,魂魄混同,升華神魂,回憶起了前塵……
不對!李浩成眼睛微微眯起,他發現了自己記憶有些不對,前世他雖然因為外部環境的緣故,陰神沒能煉盡陰渣,但總歸是經過九次雷霆洗練,具有一定陽神特性,哪怕輪轉之後,對於自身記憶也應該宛如掌上觀紋,不應該出現回想不起自己是怎麽出現在玉泉觀外。
心神一動,學習自地星的種種追溯占卜推算的術法施展而出。
雖說醫者不自醫,一般推衍天機之人,無法探查自身命運,但李浩成此刻隻是為了追溯自己的前塵往事,屬於探查已經發生的事情,而不是推算還未發生的事情,倒也沒有太多的忌諱和危險,隻要能夠確保自己不受主觀意識影響,大部分推演法門還是可以正常施展。
但這個常理在此刻似乎出現了問題,一番推算後,李浩成卻發現無論仙道正法、釋門佛法、相師秘傳、旁門左道,乃至西方占星預言的方法,都隻能追溯回他出現在玉泉觀的那一刻,再往前隻能看到一片朦朧混沌,種種鏡像雜亂無章的信息,差點把他繞了進去。
是有人故意遮掩了我的出處?還是此生乃是天人化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一直不能算出自己來曆的李浩成隻是得出這麽個結論,歎了口氣,抬頭一看,已經是日近中天,燦爛陽光灑落而下,深深呼吸,清新的空氣湧入肺部,轉身向著山下走去。
九泉山是青陽郡青岩山脈分支上的一座小山,因為山上有九口甘美的泉水而得名,山上草木茂盛,遙遙望去,鬱鬱蔥蔥的鬆柏枝葉空隙間,隱約看到了一角飛簷,隨著枝葉搖曳,在山林中若隱若現,古意盎然。
這座透著古樸的道觀名喚玉泉觀,是五十年前,無緣仙道,回歸故裏的李度寒建立而成。
那年,路徑此地的李度寒發現九泉山上的九口山泉,隱隱組成一個陣勢,能夠納氣聚靈,是青陽郡內少見的無主靈地,就是花費了些錢財,將九泉山天然陣勢完善一番後,在靈穴之上立下玉泉觀,平日靜誦黃庭,修心養氣,雖無紅塵富貴榮華,卻也落得清閑自在。
不過,這種平靜的生活在十六年前的某個清晨,被遺棄在玉泉觀前的李浩成打亂了,李度寒為了養活這個還未辟穀的嬰兒,不得不下山采辦日常所需,一來二去倒也讓周圍的居民知道此地隱居著一位道者,遇到些解決不了的事情也會上前求教。
李度寒也是心善,但凡是真的撞邪見鬼,定然幫忙,加上他那一手精湛的術法,一時間玉泉觀前可謂是門庭若市。
但世人趨利而善忘,自從年前玉泉道人因為舊傷複發,羽化仙去後,周圍居民便一個個忘了玉泉觀,剛開始的時候還有幾個人來看看,想要找李浩成幫忙。可那時候雖然還沒有覺醒前塵,卻已經受到影響的李浩成,不願像自家師父那樣好心,無償幫助,還盡心盡責,所以原本山下居民鋪就的青石山路,很快就是被草木遮掩。
回到玉泉觀,推開有些老舊的觀門,李浩成照常來到道觀中央,拿出清香供奉祖師。
此世仙道,來曆千奇百怪,並沒有一個共同的祖師,所以根據各家各脈的傳承不同,所祭拜的祖師神祇也各有不同。
玉泉觀主修功法偏太陰屬性,表現為水月二相,所拜祖師乃是一位女仙,名喚太陰夫人,又號廣寒玉鏡妙靈昭應天妃。
不過,李浩成奇怪的是,這位有著天妃封號的太陰夫人,這麽多年來竟然都沒有顯聖收走玉泉觀內凝聚的香火願力,而自家師尊也很自然的把這些香火願力作為玉泉觀守護陣法運行的一部分,也不知道她是專注仙道,還是已經隕落。
“這是?”簡單叩拜幾下,李浩成剛抬起頭,麵色微變,冷笑著看向山腰方向,還帶著稚氣的臉上布滿寒霜:“師父才去世不到一年,就有人忍不住了,看來是過去的我,太過平和,讓人覺得我好欺負啊!”
腳步一轉,李浩成整個人好似靈鶴一般,的向著後山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