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像是在收割莊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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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辰大海上方原本有些暗淡的星輝慢慢的重新變得濃鬱明亮起來,但是看著劉蒙蒙與雲依依,他卻犯了愁。

    怎麽走?

    此時風聲再起,星光蕩了起來。

    “是誰?”蘇顏一聲輕喝。

    “是我……”一道人影從星光中走了出來。

    “六師兄,”蘇顏認出是三三。

    “我本來偷偷跑出來是想讓你還我的烤兔子卻在很遠的地方就看見這邊鬧出的動靜。”三三說道。

    “怎麽搞的?”三三皺著眉頭,“依依和蒙蒙怎麽了?”他看見靠著青石躺著的兩人,連忙走了過去,俯下身子檢查傷勢。

    “方才聖堂中來人,蒙蒙是為我受的傷。”蘇顏說道,眼裏有抹不去的難過。

    簡短的將今天下午的事情說了一遍。

    三三這才注意到原野間死去的聖堂中人便有些訝異。

    “先回書院,有什麽事情回去再說”,三三已經看見劉蒙蒙的斷臂,“回去看大師兄有沒有辦法能接上斷臂。”

    一把抱起劉蒙蒙。三三說道:“聖堂這次敢對你們出手,事情沒有這麽簡單。”

    蘇顏抱起雲依依跟在後麵,他不想牽連書院:“他們不知道我們是書院的弟子。”

    “你走後大師兄就已經散出消息,特別說明你是代表書院行走在世間,開始衛城的軍隊不知道,難道後麵從璃城而來的聖堂的強者也不知道?”劉蒙蒙的腳步頓了一下:“隻要有心,他們又怎麽會不知道你是書院的弟子。”

    “要說不清楚你的身份,隻有一個解釋,那就是他們不想知道。”

    蘇顏想起霍無法見麵後一言不合就出手,看來他們未必真的不知道自己等人的身份。

    論道小樓和慕青的一戰,軍部聖堂的人又怎麽會不去關注蘇顏。

    “先是明月軒的聖女與你邀戰論道小樓,接著道門、佛宗、劍峰來人,書院從不參與帝國內務,但是現在聖堂的人居然也開始出現針對起我書院來了。“三三的那語氣裏有不加掩飾的怒火:“一批批,一撥撥,都忘了書院去年還抵擋過光明郡的入侵,都忘了書院無數年來對帝國對人間做出的貢獻,莫非書院成了軟柿子不成。”

    蘇顏還沒有立山,無法禦風而行,他一步一步的大地上走著,卻要快過最快的駿馬。

    三三陪著他走著,邊走邊說:“現在璃城的軍部歸大帝子炫掌管,聖堂的背後是明月軒,帝子炫針對書院好理解,無非就是逼迫書院表態支持他,隻是不知道明月軒也是出於何種目的。”

    三三不愧是天才,幾句話竟將所有的分析清楚。

    蘇顏心急雲依依和劉蒙蒙的傷,一直在埋頭趕路,沒有回答三三的話。

    但卻聽在了耳裏,記在了心裏。

    兩道人影像兩道清風像著璃城掠去。

    ……

    衛城往璃城的方向一百裏的地方有一條河,河名衛河,像衛城一樣的名字。

    蘇顏與三三出現在河邊。

    河不如大河郡那條河寬廣,也不如落日湖煙波浩渺,但是蘇顏不能禦空,還是需要借助其它的工具才能渡河。

    星光撒在河麵上泛著粼粼的光,今夜不知道為何沒有月亮,

    隻是此時夜深,哪裏有船。

    三三將劉蒙蒙放下對蘇顏說道:“你看著他,我去找船。”

    去了沒多久三三就回來,沒有船,手上提著一塊不知從哪裏弄來的木門板。

    一塊木門板已經足夠了,蘇顏隻需借力便能渡河。

    三三手一揚,門板便河中心飛去,木頭的門板落在河麵上微微起伏蕩漾。

    脫下身上的院服,撕了塊布然後再撕成兩指寬的條子。將劉蒙蒙綁在背上,又將剩下的布條拋給蘇顏,蘇顏依法炮製將雲依依負於背上。

    雙臂一展,三三大鳥一樣向河對麵飛去,他本來就不需要木板的幫助便能過河。

    蘇顏也向河中心的木板掠去。

    蘇顏身在半空,看著腳下的木板,心裏突然不安,他看見從河麵上升起幾道光。

    光是劍光,劍身反射出星辰的光。

    河裏有人,拿劍的便是要殺他的人。

    對岸的三三驚呼:“蘇顏小心。”

    劍光自水裏而起,將三三拋到河中心的那塊木板絞成碎木屑,兩道劍光刺向蘇顏落向水麵的腳底,三道劍光直衝而上然後成品字形折而向蘇顏。

    一瞬間,蘇顏陷入必殺的局麵。

    三三一聲大喝撲了過來,在原地留下道道殘影,但仍然來不及了。

    在這生死危機關頭,蘇顏突然平靜下來,體內的星辰大海越發明亮,原本落向木板位置的腳尖出現一顆星辰的虛影,腳尖落在虛影上借力往上,一道寒光迎向前方的三劍。

    兩聲鋼鐵相交的脆鳴響起,

    蘇顏一聲悶哼,左肩的位子再中了一劍,但是握劍的白衣人卻一臉不可置信看著自己的胸口,那裏開著一朵鮮豔的梅花。

    “砰”,他落向河中,擊起一大篷水花,鮮血很快將河水染紅一大片,濃淡相間有序,像極了一副紅色水墨畫。

    但蘇顏已經力盡,落向河麵,河麵是白茫茫的水光。

    三三及時出現,一劍擋住其餘的劍光,借著前衝的餘力一把提起蘇顏有落回了河岸。

    河裏幾人也同樣的出現在岸邊。手提著長劍冷冷的看著他們。

    他們穿著白色的製服。

    “又是聖堂的雜碎,”三三咬牙罵道。

    遠處傳來轟隆隆的馬蹄聲,一道火龍出現在遠處的地方。

    那是無數的火把的火光連接在一起。

    岸上是一道平原。

    內陸多平原。

    因為去年的寒冬,這裏的良田大多數都還荒著,長滿了野草。

    ……

    騎兵,帝國的騎兵。

    深夜出現的騎兵不言而喻,是衝著蘇顏他們而來。

    聖堂的人麵色猙獰,狂笑起來:“跑啊,你們怎麽不跑了”

    說的自然是蘇顏幾人。

    前有河水與聖堂的強者,後有列陣而來的騎兵。

    “我跑你媽那個巴子。”三三啐了一口罵道。

    “師兄,我們殺過去,“蘇顏冷冷的道。

    “好,”三三挽起了袖子,這麽多人怎麽殺,他嘴裏答應,心裏卻在苦笑。

    “你負責後麵,”蘇顏說道,感應了一下背上的雲依依,少女的呼吸輕柔平緩,他安了一些心。

    “好”,三三答應的很幹脆,不再去考慮怎麽殺,管他人多人少,反正殺過去就是了。

    難不成站在這裏不動讓別人來殺?

    “殺!”蘇顏長嘯向前飛奔,嘯聲穿破夜空在平原的上空回蕩。

    “殺!”三三應和,跟著前衝,兩人竟帶起千軍萬馬的氣勢。

    聖堂強者橫劍相攔。

    地上,蘇顏持劍前行,半空中,三三飛掠而出。

    劍光一道道的亮起。

    長劍相交帶出一蓬蓬的火星如煙花璀璨。

    “殺!”前方的騎兵也開始衝鋒,左手拿著火把,右手舉起長刀。

    蘇顏在光明郡時見過帝國騎兵的衝鋒,當時的他還在讚揚騎兵的英勇無畏。

    他怎麽也不會想到有一天帝國的騎兵會舉著長刀衝向自己。

    ……

    帝宮

    不可一世的帝子炫恭恭敬敬的站在一個全身都籠罩在灰袍中的中年人後麵說道:“大人,現在就對書院出手是不是早了點,萬一夫子……,”他沒有說完,但是灰袍人知道他的意思。

    “沒有萬一,夫子不會再出現在人間,”灰袍人的麵目籠罩著一層灰色的霧裏,聲音幹澀嘶啞,類似用鋸子據著木頭發出的聲音。

    “萬一帝父回來……”帝子炫還是擔心。

    灰袍人轉過身子,麵上帶著一個黑色的麵具,沒有五官,像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你是在質疑我的決定?”

    “不敢,”帝子炫嚇得趕緊跪在地上低著頭,額頭冒出黃豆大的汗珠。

    “夫子不會再顯人間,你的帝父被困在離光陣中也不可能出來,神主推算萬年,主宰的門徒這次必定出現在這個空間。隻要能找到主宰的門徒,本座答應你,到時別說是這個空間,就是十個百個這樣的空間賞賜於你又有何妨”。

    區區幾個空間,比起喚醒沉睡的主宰來說。

    不,沒法比較,高山之於鴻毛,都無法比較。

    “大人,”,帝子炫指了指頭頂“上麵真的還有無數這樣的空間?”

    “無知,”灰袍人冷哼了一聲,“一個位麵的無數空間浩瀚如煙海,又豈是你這等愚昧無知的井底之蛙可以揣度。”

    “要不是你這垃圾一樣的軀體,本座就帶你去見識一下這整個位麵。”

    “謝大人厚愛”,帝子炫深深的磕頭。

    灰袍人的目光流出一絲譏諷,然後望向夜空,眼裏有時光長河流淌,有無數空間破滅重生,誰也不知道他此時此刻在想什麽。

    灰袍人是誰?

    神主是誰?

    灰袍人口裏的主宰是誰?

    誰有是主宰的門徒?

    這個世界真的不是唯一的世界嗎?

    外麵真的有無數的空間和位麵嗎?

    什麽是離光陣?夫子又去了哪裏……,這些,帝子炫不知道,他隻知道帝君的失蹤是灰袍人應他的請求後出現的事情。

    他見識過灰袍人的恐怖。

    ……

    鮮血染紅了大地,鮮血染紅了三三的院服。

    他已不知道自己出了多少劍,殺了多少人,腳步越來越沉重,他有些想嘔吐,這樣的場麵他從來沒有經曆過,現在他已經盡可能的將長劍避開那些騎兵的要害。

    他已經不想再殺人,要不是開始的憤怒衝昏了他的頭腦,說不定他都不會殺人。

    人就是這樣奇怪的生物,但你陷入某一種情緒中就會做出一些平時不可思議的事情。

    他看著蘇顏,一下一下的揮劍,一個有一個的騎兵到在他的麵前,好像永遠不知道疲倦,便突然覺得有些陌生和恐懼。

    這還是以前的蘇顏嗎?

    與三三合力解決了聖堂的強者後蘇顏兩人就陷入了騎兵的包圍,四周都是馬和馬上的騎兵,無數的長刀向著他砍來。

    他隻有反擊,慢慢的,他進入一種奇異的狀態,不是在殺人,而是在收割莊稼,手裏劍是鐮刀,四周的的騎兵便是黃燦燦的麥子,他從最開始的憤怒到後來的憐憫不忍到現在的麻木,直到隱隱有一些收獲的喜悅。

    從雲依依受傷昏迷後,蘇顏正在慢慢的發生著一些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