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又一頭青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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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雄風關外是一片無邊無際的平原,平原上麥田前麵的盡頭,笙旗似海,一座座軍營連綿如山。

    麥田裏有馬踏的蹄印,想來是二帝子烈的偵騎留下。

    一頭青牛在田野裏悠閑的啃著青草,看見蘇顏,緩步走了過來。

    “蒙……”,青牛嘶鳴了一聲,眼睛看了蘇顏一眼,搖了搖牛頭,很不滿意。

    咋見青牛,蘇顏嚇了一跳,心裏想著還以為是書院的那頭青牛跟來了。仔細看去,這頭青牛的角泛著一層紅色,仿佛裏麵燃燒著火焰一般。

    書院的那頭青牛卻是白色的角。

    難道世間還有其它的青牛?蘇顏大奇。

    他卻不知道夫子當初是牧的三頭青牛。

    青牛又低低嘶鳴了一聲,一道蒼老渾厚的聲音在蘇顏的腦海裏響起:“讓我來”。

    蘇顏大吃一驚,什麽?抬頭望去,四顧無人。軍營還在很遠的地方。

    “別找了,是我。”青牛瞪著碩大的牛眼看向蘇顏。

    “看什麽看,是本大爺在和你說話,看你拉個車廂蝸牛一樣慢吞吞的就來氣。”

    “不對,是比蝸牛還慢,蝸牛好歹和本大爺一樣都是牛族。”

    什麽?我像蝸牛一樣慢?蝸牛和青牛都是牛族?

    蘇顏淩亂,這年頭牛都會說話了?不對,不是說話,它是怎麽把話傳到心裏的?

    好像知道蘇顏心裏的想法,“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無知的人類,這叫神識傳音,懂不懂?哎……”青牛歎息一聲,為人類的無知。

    “現在給你說你也不明白,等你以後境界到了就知道了。”青牛的已經失去了耐心。

    好吧,我確實不懂。

    蘇顏無語。

    蘇顏讓開了位置,坐到了馬車的前室。

    青牛大大的牛眼瞪著他。

    蘇顏不明所以,怎麽了?

    “怎麽?你還想我拉你?”青牛的聲音再次在蘇顏的腦海裏響起。

    蘇顏苦笑,走了下來。

    青牛走到馬車前,也不知道它從哪裏來繩子,嘴裏含著繩子的兩頭,很快就係好馬車。

    就在這時,前方煙塵大起,從軍營的方向一隊精騎疾馳而來,在距離十丈遠的距離列好隊形停了下來,當先一位金盔金甲的將軍下馬整了整衣甲,向蘇顏走了過來。

    行走間龍行虎步,頗有帝王之風。

    “學生烈見過七先生。”這金甲將軍深施一禮說道。

    原來他就是兵鋒直指帝都璃城的帝子烈。

    蘇顏側身讓過一旁,不受他這一禮,說實話,對於兩大帝子相爭而引起的戰亂,他心裏並沒有多少好感。

    “烈聞書院封院,七先生又遭遇聖堂與我那大兄的追殺,本欲出兵相助,奈何此關橫於眼前,鞭長莫及,每當思及,常常有愧於心。”

    帝子烈抬起頭來,望著蘇顏,目光裏是深深的愧疚:“書院之恩於帝國,施恩於人間,人間對不起書院,帝國對不起七先生。”

    “帝父不知所蹤,帝子炫竊國稱帝,非是烈不明刀兵乃黎民之禍,但卻不得不為之,想我母後,竟被那畜生逼的含怨而逝,烈妄為人子……”說到此處,語音哽咽,卻是動情。

    先稱大兄,後稱帝子炫,再呼畜生,代表三種不同的態度。

    蘇顏不置可否:“若依殿下所見,該當如何?”

    “以烈所見,即使帝父聖駕不顯,人間風雨飄搖,也當稟明書院,昭告天下,先行代帝之事,固我帝國山河,保人間平安,一旦帝父回朝,則當還帝權於帝父……”

    “這,才是身為人子臣子的本份。”

    弟子烈看著蘇顏,眼裏一片澄清,毫無退縮。

    “希望殿下言乃心思,”蘇顏淡淡的說道,毫不動容。

    “烈之心可昭日月,還望七先生明察。”帝子烈說道。

    “烈曾受教於書院,有幸蒙大先生教誨,大先生曾言,人間看似四海靖平,實則無一日安寧,不說道門佛宗,諸郡蠢蠢欲動,隻是赤門關外的狼人便是我人族心腹大患。”

    “你是大師兄弟子?”蘇顏有些訝異地問道。

    “烈不敢妄稱大先生弟子,隻是有幸聆聽大先生教誨,大先生所言烈一日不敢曾忘。”

    帝子烈說道。

    “璃城與聖堂宵小,可笑竟為難七先生,殊不知書院煌煌如日月,巍峨如高山……”帝子烈還在繼續侃侃而談。

    蘇顏揮手止住了他繼續說下去:“你想我做些什麽?或者說想書院做些什麽?”

    話已說明,帝子烈也不再繞圈子:“烈懇求七先生代表書院昭告人間,支持烈討伐逆賊,還人間一個朗朗乾坤,功成之日,烈必拜七先生為帝師,”

    蘇顏搖了搖頭,忍不住露出一絲譏諷,譏諷落在帝子烈的眼裏,變成深深的失落。

    青牛再也耐不住:“小子,你還有完沒完。”

    依舊是神識傳音,隻有蘇顏一人能‘聽’見。

    蘇顏歉意的看了青牛一眼,在心裏想到,他知道青牛能知道他心裏的想法:“前輩,抱歉……”

    青牛一聲冷哼打斷;“別說廢話了,趕緊上車吧,老牛拉你一程,過了軍營自己下來走。”

    “那多謝前輩了,”蘇顏也很好奇青牛怎麽拉車。

    翻身上了車廂的前室,對帝子烈說道:“若真心係黎民,民心所向,何愁大事不成,殿下又何必將心思一味地放在書院。”

    青牛邁蹄,帶起一溜青光向遠處而去。

    ……

    “小子這輛馬車不錯啊,”青牛的聲音在蘇顏的腦海了響起。

    蘇顏無語。

    “這是我老師的馬車。”

    “我沒說是你的,我隻是說這輛馬車不錯。”

    蘇顏感到人與牛那條深深的無法逾越的鴻溝。

    “小子……”

    ……

    帝子烈若有所思,看著馬車離去的方向,卻是沒有再拜下去。

    第二日,帝子烈宣布建國,國號大河。

    沿用的是大河郡的名,大河郡,本來就是他的封地。

    緊跟著璃城的帝子炫也宣布更國號為璃山帝國,因為帝宮裏的那位灰袍大人來至璃城後麵的璃山。

    至此,帝國分裂,人間大亂。

    ……

    蘇顏終於見到了青牛怎麽拉車,不複雜,簡簡單單,隻是青牛跑起來有點快。

    像一陣風一樣。

    青牛其實就邁了一步。

    一步跨過連綿不知道多遠的軍營。

    ……

    軍營士兵張三:“剛剛吹風了?”

    軍營士兵李四:“嗯,你剛剛看見天上有什麽東西飛過去沒有?”

    張三:“沒看見什麽飛過去啊,莫非是你眼睛花了?”

    李四:“剛剛我真的看見天上有東西飛過去,好像是一頭青牛。”

    張三大笑:“你就吹吧,使勁的吹牛吧,天空哪來的牛,又哪裏有青色的牛。”

    李四著急認真:“我真沒有吹牛,剛剛天上真的有一頭牛,拉著一輛馬車。”

    張三已經笑得直不起腰:“你看你牛都吹上天了還不承認自己吹牛。”然後學李四:“快看,天上飛過了一頭牛,哈哈哈……”。

    某牛,‘啊……茄……’,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誰在說本牛?”

    ……

    ……

    雄風關西去一百裏,此時早已看不見帝子烈的軍營。

    一牛一車出現在驛道上。

    極目遠眺,是朦朦起伏的山巒。

    “現在你打算去哪裏?”青牛的聲音在蘇顏的腦海裏響起,它問道。

    “我想回桃林,”蘇顏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對話’方式“看看老師有沒有什麽辦法。”

    “你老師不在桃林,不但你老師不在,你姑姑,你香香師叔都不在。”青牛‘說道’。

    “即使在,他們也沒有辦法。”

    蘇顏沒有問青牛怎麽知道這些,眼底是深深的失落與悲傷。

    老師們都不在,依依怎麽辦?

    怎麽辦?

    整個世界變成了灰色。

    “喂,小子,別這樣,不就是一個小姑娘嘛,天下何其大,以你書院七先生,桃林親傳弟子的身份,什麽樣的女子沒有?”青牛試探的說道。

    “住嘴!”蘇顏看著青牛,正自為了依依難過的他勃然大怒,“我不知道你是誰,為什麽要來幫助我,但是這樣的話,以後我永遠也不想聽到。”

    “喲,小子脾氣還不小的嘛,敢對你牛爺爺大呼小叫,”出人意料的,青牛並沒有多少的怒氣,“我也是為你好,小子,你應該也看出來了,馬車裏的女子身份非同一般,以後的路隻怕是更難走。”

    是啊,原野間依依的那一劍,蘇顏已經明白依依隻怕不是一個普通的女子。

    但那又怎樣呢?在自己眼裏,她永遠都是雲依依,也隻是雲依依!

    “前輩,”蘇顏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這是我與依依間的事情,我不管他是什麽來曆什麽身份,這些我不在乎,”

    語氣中有不容動搖的決心:“謝謝前輩方才的出手相助,以後的路我自己來走吧。”

    蘇顏下車,走到馬車的前麵,“如果前輩沒有什麽事情的話,蘇顏告辭。”

    解下係在車轅上的繩子,雙手抓住車轅就待離去。

    “小子,你這樣像無頭蒼蠅也不是辦法,看在你一片誠心的份上,牛爺爺就給你指條明路,此去往前三千裏有一個無名小鎮,你去鎮上找一個叫木生的人,他會帶你去一個地方見一個人,那人或許不能讓這位小姑娘恢複到以前,但起碼能讓她醒來。”青牛的眼裏流露出複雜的情緒,有些緬懷,有些怒意,有些恐懼。

    蘇顏停下了腳步靜靜的等青牛‘說’完。

    “你去時不要說是本大爺叫你去的,提都不要提,那人見到小姑娘,他就會明白。”

    “謝謝前輩,”蘇顏放下車轅,認認真真的向青牛施了一禮,真心誠意的感激,不管怎麽說,青牛的話給了他希望。

    “你不用謝本大爺,隻是希望你將來能記住你今天說的話。”青牛‘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