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頗感意外，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情況。

    他進入酒吧，坐到那詞牌長相思的桌子旁。

    “她應該快到了。相信我，你見到她之後肯定會流口水的。我那閨蜜，無論身材樣貌都是無可挑剔，而且還是個白富美，在海城這地方，沒有哪個男人見了她會不動心！”

    周正微微一笑，“就算她是一隻恐龍，我也不會有任何偏見。我欣賞的是她的才氣，欣賞的是她釀的酒，與外表無關。”

    劉莎嘁了一聲，“得了吧，你們男人都是感官動物好嗎？”

    談話間，外麵傳來汽車駛過的聲音，隨後又是熄火聲，隻聽這聲音，便能聽出是一輛豪車。

    周正站起身，望向藍玉煙酒吧門口。

    一名身穿火紅色紗裙，套了件紅色短外套的美女，從一輛藍色瑪莎拉蒂上款款走下。

    周正與那神秘的藍玉煙酒吧幕後老板，也就是劉莎的閨蜜四目對視，相顧無言。

    “我就說吧，瞧你這癡癡的樣子。”劉莎笑道，但又看到她那閨蜜的神情，也察覺到了不太對勁。

    “唐煙？你怎麽了？還是不舒服嗎？”劉莎不知這是怎麽回事，趕緊出門相迎。

    唐煙進了酒吧，來到周正身邊，露出一個說不清什麽意味的笑容。

    “佛曰，前世五百年的回眸才換來今生一次擦肩而過。而我們兩人，又是怎麽回事？”

    “或許上輩子什麽都沒做，隻顧著回頭了吧！”周正啞然失笑，情不自禁開了個玩笑，坐了下來。

    唐煙也是嫣然一笑，坐到了周正對麵。

    “唐詩‘藍田日暖玉生煙’，便是我名字的由來。”唐煙說道。

    周正點點頭，“也許我早該想到。”

    “若是早被你想到的話，難道這幾天發生的事，就會有任何改變嗎？”

    周正望著唐煙，唐煙也望著周正。

    這個前幾次見麵時一直柔柔弱弱的女孩子，今晚似乎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勇敢。

    劉莎站不住了，“喂，你們兩個認識啊！”

    周正跟唐煙笑了笑，異口同聲，“兩麵之緣。”說完後二人都是一愣，再次開口，“現在是三麵之緣了。”

    劉莎聽著他們就跟提前設計好了台詞一般，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我#！你倆是連體嬰兒吧？”

    “好了劉莎，你先回去吧，我跟他單獨聊一會。”唐煙臉一紅，笑著對劉莎說道。

    在劉莎離開後，唐煙在周正的這張桌子上仔細觀察了許久，想要伸手去碰觸那個幾乎要褪色的“離”字，但還是收回了手。

    她拿起那瓶長相思酒，給周正和自己倒上。

    “上言長相思，下言惜別離。你的心裏住著一個人。柳條折盡花飛落，但問離人歸不歸？我有酒，你有故事嗎？”

    周正望著唐煙一身紅衣，恍然間看到了孟離的影子。他端起那杯長相思，輕抿一口。

    “今晚，這酒不限量。”唐煙輕聲說道。

    周正一仰頭，把整杯酒一飲而盡。

    “我從你的眼睛裏，看到了一股淒涼。那是一種想要挽回，卻力不從心的絕望之感。你是否也曾有身不由己的時候？”

    想起與孟離分別時的那一幕，周正心中愴然。若不是身不由己，他怎能任由孟離舍棄自己的生命，將自己強行送入地球？

    周正閉目許久，唐煙隻是安靜地看著他，看著他的臉部輪廓，用心感受著這個男人的內心。

    周正把自己與孟離的事情略加改動，對著唐煙娓娓道來。有些話，他憋了許久，無人訴說。

    但今晚的唐煙，讓他找到了紅顏知己的感覺，讓他想要情不自禁地講給她聽。她的才情，她的長相思酒，讓周正欲罷不能。

    兩人推杯換盞，互訴衷腸，不知不覺已是將近半夜時分，更是飲下了五瓶長相思。

    酒逢知己千杯少。這是周正此刻最直白的感受，當真正與唐煙敞開心扉之後，他似乎隱隱從這個一開始還被自己近乎忽視的女孩子身上，找到了一點孟離的特質。

    她的內心很細膩，很感性，談吐得當，懂得傾聽，交談起來令人如沐春風。

    “可以把那塊玉給我看一下嗎？”周正許久沒有醉的感覺了，今天痛飲了那麽多長相思酒，加上酒逢知己，終於是有了一點醉意。

    唐煙也是臉色紅紅的，看著明媚動人。

    “不如我戴上，你慢慢看，細細看，可好？”

    唐煙取出用那塊玉石打磨成的墜子，纖手拈著，掛在了自己雪白的脖子上。

    在玉墜與唐煙皮膚接觸過後，一道若隱若現的紅色微光從墜子中透出，讓周正眼神迷離，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

    他忍不住想要抬手碰觸，卻在中途停滯了。

    他畢竟沒有真的醉。

    “你在害怕什麽？”唐煙聲音有些顫抖，呼吸急促。但她依然大著膽子，抓住了周正的手，輕輕放到自己的脖子上。

    周正的手碰觸到那塊玉墜，也碰觸到了她的肌膚。

    這一刻，周正隻覺得自己的手被火烤一樣，卻又抽不出來。

    那股無名之火順著他的手，驟然傳遍全身，讓他感覺仿佛整個人都要燃燒起來！

    唐煙似乎並沒感受到周正身體的異樣，隻是麵色潮紅，滿麵嬌羞，她低下頭。

    “我也很喜歡那一首芳心苦中的詩句，‘斷無蜂蝶慕幽香，紅衣脫盡芳心苦’，”唐煙說著，輕輕解開了裙子，紅衣滑落。

    “周正，你並非蜂蝶。但這陣幽香，你能聞到嗎？”唐煙臉色紅的仿佛要滴血，猛地伸出雙臂，環住了周正的脖子。

    這股幽香讓周正渾身一麻。他睜開眼，發現這一刻在自己懷裏的，是孟離。

    他的意識已經完全不受自己的控製，他情不自禁地俯下頭，與唐煙雙唇相印。

    他抱起唐煙，擁吻著，輕輕放倒在這張“長相思”的桌子上。

    酒吧外，平湖望春，微波蕩漾；酒吧內，暖玉生煙，春意盎然。

    ……

    ……

    ……

    當周正清醒過來的時候，唐煙已經離開了。看天色似乎還是淩晨。

    他感受著身體中那一陣疲累的滿足感，做了個悠長的呼吸，將桌上的一張信紙拿了起來。

    “我或許不能選擇自己的婚姻，但有權選擇自己的第一個男人。”

    “把這個夜晚當作一個美麗的錯誤也好，當做是我對他們的報複也罷，總之我不後悔，也不需要你負責什麽。”

    後麵，唐煙還寫下了那一首詩。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

    那一句“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上，周正看到了溻濕的痕跡。

    他用手指輕輕碰觸著，腦海中回想起了一句詩，“憑君看取紙痕斑，分明總是離人淚。”

    周正歎了口氣，如同莊周夢蝶一般，眼前浮現出一個女孩子的音容笑貌，卻分不清究竟是孟離，還是唐煙。

    這“長相思”的桌子上，還留了一杯酒。

    周正輕輕抽出杯子下壓著的另一張字條。

    “願敬昨夜一杯酒，從此相忘於江湖。”

    周正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隻覺得這杯長相思比以往更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