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涼，你走的是越來越慢了，是不是酒勁兒還沒過？可不許回去倒頭就睡，風遷這會兒估計已經在準備熱湯讓你沐浴了，可別糟蹋了那姑娘的一片心。你可得給我打起精神來，我可不想再挨你家眠宿的訓了。”

    嫦娥的催促生生將我從回憶拉回現實，竹林，晚風，這個曾經被說成幾乎沒有生靈的地方如今變成了我願意終身守護的一方樂土。真好，我還在這兒。身後一個影子始終亦步亦趨的跟著，不用想也知道是今夕。

    嫦娥，你說今夕要是不回來了，我再送你一隻小老鼠怎麽樣？我就不明白了，你說你養什麽不好，偏偏是兔子，你不知道我這兒在她眼裏處處美食？每次你們來總會讓我這兒的草木受煎熬，吃點也就罷了，偏偏今夕還是個調皮的主，踏得這兒成了什麽樣子了，我都快看不下去了。你聽我說，前兒個我這兒剛來了一隻小白鼠，據說之前待在地藏菩薩的神殿裏每日聽經禮佛，甚是有靈性，偏偏諦聽不喜它將它驅趕到我這兒來了。”

    嫦娥回頭看了一眼，掩嘴笑了笑，“小白鼠還是你自己留著吧，還敢說前兒個，前個兒估計你還在夢裏，哪裏能知道這兒來了什麽。就你當時那酒醉的樣子，估計把你扔下那忘川河也沒有知覺。這會兒說到諦聽能如此的坦然，看來你已經放下了，也不枉費這段時間以來我拋家舍業的跟今夕在這兒陪你一場。我一直不敢問到底發生了什麽，我怕你會失控。也許將來有一天你會像講別人的故事般告訴我原委，不過你前段時間的樣子真的挺讓人心疼的。”

    看到她皺著眉頭的樣子，對著她笑了笑。自打出事後奈落宮周圍三百裏已被我施了結界，真不知道當時的嫦娥是費了多大勁兒才能來到這奈落宮發現整日醉醺醺的我的。明明可以像別人一樣苦口婆心的勸我的，這丫頭卻生生待在這個幾乎與世隔絕的宮殿裏陪我一起墮落了這麽久，這是她第一次跟我提起，也許她更怕的是我會因此走火入魔。看她小心翼翼的試探，心裏突然有種抽搐的疼。當初她初到天庭時小心翼翼的樣子跟現在一模一樣，那時的她被世人唾棄躲在清冷的月宮裏哭得天昏地暗，陪在她身邊的是我，而如今我們卻顛倒了過來。不知道自己剛才看到她皺眉為何會笑，到底是在笑她的傻還是笑自己無能為力的無奈，一時想不出原因便低下頭來。

    嫦娥看著我低頭不語的樣子歎了口氣，轉身繼續在前邊走著，像是一個引路人帶我回家。有她在，心裏確實踏實了許多。她原本是人，帶我走上的那條路讓我淺嚐了生而為人的快樂，卻不曾想那是被神仙所嚴令禁止了的東西。

    玉帝有沒有派人過來？”

    嫦娥顯然被我突兀的問話給問蒙了，啊了一聲後重重的點了點頭。

    幾乎每天都派人過來，每次隻是在外邊試探一下結界有沒有解，也不做停留便回去複命了。你放心，地藏菩薩每天都守在殿外未曾離去，他的心意也算是昭然若揭了，秋涼，你能不能……”

    不能，嫦娥就像你當初沒得選擇一樣，我也沒得選。怎麽選都是錯，做什麽都是錯，天命如此，還讓我怎麽選？”

    身後的影子嗖的一聲跳到了我的麵前，轉身麵對著我停了下來，身上還掛著不知道從哪兒蹭來的枯葉。雖然是早就知道是她還是被她嚇了一跳，都說兔子的膽子最小了，怎麽這一隻就是個例外呢？

    今夕，你再這態度的對我就你不怕我真的送你家主人小白鼠嗎？你也該好好學學風遷，人家可是從來不像你這般，一個女孩子文文靜靜的多好，別等有了比你好的你才知道自己地位不保。你可要想好了，真到那時候你可就沒有現在這麽自在了。”

    嫦娥背對著我們擺了擺手示意我們跟上，披帛在她抬起胳膊的一刹那隨風飛了出去。今夕縱身一躍接住了披帛，跟在嫦娥身後不再理會身後的我。

    別逗我家今夕了，別以為我不知道在你的夢裏她可成了你的貼身侍婢。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看來你是惦記我家今夕不止一兩天了，小心你家風遷眠宿吃醋，那姐妹倆我可應付不來。哪怕是你皺一下眉頭，也能拉我出來當替罪羊，真不知道你平時是怎麽把她們寵成現在這樣子的。當初那倆乖巧可愛唯唯諾諾的小姑娘，嘖嘖，如今怎麽會變成風風火火婆婆媽媽的了呢？別怪我沒提醒你，你要是再這樣慢吞吞的跟在我們身後，一會兒眠宿可是會堵在門口聲討我們的，到時候你也別想好過了。”

    緊跟了幾步還是未能跟上她們的腳步，反而險些被裙角絆倒。眠宿果然在殿門口焦急的等我們回來，看到嫦娥的影子便飛快的朝我們走來。扶著我的手放慢腳步，仔仔細細的將我上下打量了好幾遍。

    主子，你這是又醉在哪兒了？是不是仙子又拉著我們主子胡鬧去了？這麽久不回來也不知道找人知會一聲，要不是剛才今夕來報我還不知道您這會兒要回來。風遷已經在殿裏候著了，仙露已備好，待會兒多少飲用一些去去這周身的寒氣。”

    嫦娥抱起今夕在門口，將今夕身上的枯葉拿在手裏把玩。青絲輕挽成髻，素色衣衫一塵不染的貼在身邊衣袂翩然，那披帛此刻已安安穩穩的搭在她的臂彎。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為絢兮用在她身上一點也不為過。

    見眠宿對著我一通查看，像在看一場鬧劇般盯著我主仆倆朱唇輕啟，“我說什麽來著？好事從來沒有我的份兒，隻要你家主子一有個異樣一定是我攛掇的她為非作歹去了。眠宿看來是不會樂意我們去殿裏歇息了，今夕，要不然咱們還是回月宮吧，省得在這裏被別人嫌棄。”

    仙子可別誤會了，我們做奴婢的隻不過是擔心主子出事罷了。普天之下能用這份心思對我家主子的除了……如今隻有您了，我們巴不得您天天住我們這兒哪敢嫌棄？”

    眠宿扶我跨過台階，轉身對著身邊的嫦娥伸出手扶了一把。嫦娥順勢抓住眠宿的胳膊不肯放手，眠宿試圖抽回，卻被禁錮得越來越緊。對於她倆我還是真的挺無奈的，隻得生生掰開嫦娥的手。

    好了，都別小家子氣了，外邊這麽冷也不怕冷了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