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唐石一的質問，這可能是閻旭自有生以來，唯一感到有些心虛時候。

    於是閻旭默了默才開口，習慣性地用數據作為依據：“她不會食言，事實上，她也的確不曾食言過，這一點阿元是確認過的。”

    唐石一抬手推了推眼鏡，涼涼地道：“那是因為但凡碰上什麽意外，她總能給自己加戲，然後將食言的界限模糊掉，你能猜得出到時她會給自己加什麽戲嗎？”

    唐石一和閻旭的氣質有些相近，兩人都是那種看起來溫和內斂，實際身上都帶著距離感和壓迫感的人。所有和他們不熟的人，在麵對他們的時候，都會不自覺的拘起自己，小心翼翼地，不敢在他們麵前造次。

    這也是安德魯能和艾倫扭打成一團，卻不敢和唐石一胡來的原因，特別是有什麽心虛事的時候，他就會不自覺地想要避開唐石一。

    要猜那個戲精到時會不會給自己加戲，加什麽戲，這確實是個世紀難題。

    閻旭頓了頓，幹脆當自己沒聽到那句話，轉過臉看向中控室的主腦，一邊輸入一段新的程序，一邊冷靜地道：“目前為止，所有情況都還在掌控中。”

    唐石一依舊蹙著眉頭，正要開口，安德魯趕緊硬著頭皮插進來：“老，老師，您快說說現在是什麽情況吧？需要我們做什麽？”

    其實不用閻旭介紹，他一進來，往主腦那瞄了幾眼，就清楚大概是個什麽情況了。

    在閻旭的主持下，中控室的主腦已經找到沉睡病毒，並且已進入清除病毒的步驟。隻是這個病毒的麻煩之處在於，它隻要一啟動，就瞬間遍布整個係統，並且還能自行複製加強感染力。主腦清除它的同時，它也在不停地自我複製著，於是眼下雙方都在拚誰的速度更快。

    閻旭：“林伊現在確實是安全的，安德魯，你將潛伏者此時的行動軌跡調出來。”

    安德魯應聲，將旁邊一個光幕切成十個小窗口，上麵顯示出十來個人此時此刻的正在幹什麽，以及他們之前都做了什麽。無數數據經過交叉對比，推演計算，很快就得出各種可能的答案。

    安德魯解釋道：“這幾個人才是這次事的策劃者，並且這十多個人也不是同一個陣營的，他們似乎隻是暫時合作，老師不過是將計就計而已。唐，小艾，你們看，我把這幾個地方的區域圖連接起來，你們應該就明白了。這幾條通道其實是相通的，並且可以抄到最近的路前往這邊的戰艦停機區。隻是六年前，這艘母艦有過一次改造，這幾個地方加了幾道門，將它們變成幾個獨立的區域。

    五年前，退役了一些老艦員，所以現在不在那些區域作業過的人，基本都不知道那些門是可以打開的。當然，就算知道了，想要打開，也得得經過主腦係統的允許才行。這個計劃，他們至少是準備了好幾年，老師主動給了他們最佳時機，讓他們啟動計劃。”安德魯說著就嘿地一樂，“你們看，這些家夥，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呢！”

    唐石一仔細看著那些地圖：“那些門如果全打開的話，那東邊通向的地方是圖書館！”

    安德魯：“沒錯，這個方向是圖書館，而另一邊，通向的就是戰艦區。你們看，那裏已經有六架戰艦做好準備了。實際上那六架戰艦都在今日外出的作業名單中，他們的首要目的是帶走林帥，所以，隻要他們覺得圖書館的情況在他們的掌控中，林伊暫時就不會有危險。”

    艾倫：“這六架戰艦的作業日誌被修改了？”

    安德魯：“沒錯，所以騙過了主腦，若不是老師鎖定了沉睡病毒，我們如果隻是常規檢查的話，也不會發現有什麽異常。”

    唐石一：“那你們現在還在等什麽？把通向圖書館的那條通道打開！”

    閻旭：“再等等，現在打開，潛伏者馬上就會知道事情敗露。”

    唐石一抬手輕輕推了下眼鏡：“如果他們現在知道事情已經敗露，會出現什麽後果？”

    閻旭沒說話，安德魯悄悄地朝唐石一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艾倫忽然道：“薑櫻在問我們這邊的情況。”

    不等唐石一開口，閻旭就道：“先別告訴她實情，她現在在潛伏者注視的範圍內，她不知情更能迷惑對方。”

    唐石一微微蹙了下眉頭，但沒有反對。

    “那你自己跟她說吧。”艾倫扔給唐石一一句，就走到那個巨大的，球形光幕的主腦前，看著閻旭來回轉著它，修長的手指時快時慢地將一段段他看不懂的程序加進去，再將裏麵一些程序拽出來捏碎。

    這種代表了目前最高水平的人工智能語言工程，唐石一也隻能看得懂一二，他畢竟不是主修這個專業的。不過中控室的兩邊，也就是主腦的周圍，還有兩排長條的光幕，十幾個程序員坐在那些光幕前，配合著閻旭的一個個指令進行操作。

    兩邊的光幕是分了工的，相對那顆包羅萬象的大球，解讀起來要容易些。

    唐石一和艾倫便分別轉向兩邊的光幕前，抱著胳膊盯著。

    大約半個小時後，唐石一終於明白閻旭為什麽說要再等等了，他猛地轉過臉，聲音有些冷：“是這裏的自爆程序已經啟動！”

    艾倫也轉身看向閻旭：“這就是你說的，情況都在掌握中？”

    安德魯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又不太敢說，便看向閻旭。

    閻旭淡淡道：“沉睡病毒啟動的同時，自毀程序的倒計時也開始了，而且潛伏者在設定倒計時的同時，也設定一鍵啟動的命令，我剛剛就是在修改那個命令。”

    盯著監控的安德魯突然道：“老師，他們分了兩撥，一撥開始往圖書館方向去，一撥去了戰艦區。”

    就在這時，中控室的主腦忽然發出警告：母艦自毀程序倒計時進入三十分鍾危險線，三十秒後我將通知全員，做好撤離的準備。

    唐石一猛地一驚，看向閻旭：“你——”

    閻旭卻沒有理會主腦，對唐石一和艾倫道：“你們熟悉一下這條通道，裏麵重新設計了幾個陷阱，對方將和你們一塊利用這條路衝進圖書館，你們一點都不能錯，等進去後，把林伊看管起來就行。我這邊處理好這些事後，會通知你們的。”

    他的話剛落，母艦突然傳出一級警報的尖銳聲，隨後所有艦員都收到撤離的信息。

    閻旭看了唐石一和艾倫一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