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國西北邊陲之地，有個叫稻花村的村子。村中良田千頃，每當稻花盛開時節，稻香彌漫數十裏，故而得名。

    按說在這邊陲之地，難得有這麽一片富庶之地，村民們該安居樂業樂享生活才是。

    可實際上村子裏數百村民卻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備受煎熬。

    放眼望去，村民們所居的破舊的茅草屋，沿河分布，高低錯落，點綴其間的幾棟瓦片房，顯得格外顯眼。

    村尾的那間小瓦房裏，住著老村長墨弦。

    墨弦，今年七十有餘，是個形容枯槁的老頭。

    如此年紀，本是子孫成群，享人間天倫之時，奈何八年前兒子福林和兒媳阿秀離開村子之後，便杳無音訊，隻留下孤苦無依的爺孫兩相依為命。

    相處數十年，村裏人無不知曉老村長為人和善，但上天卻並沒有對這個和善之人給予額外的蔭蔽，相反，卻是厄運連連。

    ??少年失父，中年喪妻，輪到老了唯一一個兒子和兒媳婦也杳無音信。

    ?據說老村長年輕時，煉體有術，龍精虎猛，那時候可是一把好手。

    可現在，這個曆經世事滄桑的老人，早已被生活的艱辛壓彎了脊梁。

    ?經曆了家庭的接連變故，近年來，他的身子骨看起來可是每況日下，一天不如一天了。

    ?數年來，墨弦艱難的撫養著孫子，生活的艱辛，令這個無依無靠的老人身心具疲，夜間時常難於入睡。每每一閉眼，夢裏就會出現墨羽爹娘，微笑著一步步遠去的身影，醒來不免老淚縱橫！

    ?這一夜老村長又做了個夢，夢裏依然有墨羽的爹娘，可卻顯得太過詭異……

    ?宵夜剛完，墨弦爺孫兩安靜地坐在堂屋裏，桌子上的碗碟還沒收拾～一壺酒、一堆花生、還有一個打滿補丁的旱煙袋。

    老村長端起小酒杯，抿了一口，眨巴著嘴，細細回味。這是女兒紅，村頭鐵匠蠻九前兩天給送來的。

    ?墨羽低著頭沒有說話，正自顧自的剝著花生，偶爾望望屋外晴朗的夜空。

    ?夏日的夜裏，本就悶熱，今夜卻更甚。又是個萬裏無雲，繁星滿天的夜晚。在這樣的夜晚，墨羽十分想念爹娘。通過村子裏叔嬸們的閑談，墨羽聰明的小腦袋就此理出了些許頭緒，大致知道了爹娘當年的景況。

    ?稻花村肥水沃土，三季稻是此村的一個特色，產量豐盛。

    可以往卻不是如此，以前單季稻時收成的八層還多，都得上交佃租賦稅，剩下不足兩層留出來年的種糧後，才是全家一年的口糧。即使產量再豐盛，可這一層的糧食哪夠糊口呢。接不上來年的大有人在，那時就是村裏人最難於抉擇的艱難時刻！

    ?麵對種糧與口糧的抉擇，甚至令樸實的村民們看不到生的希望。

    當餓的心慌，無法忍受時，還是會毅然的煮了種糧填飽肚子。幸福的吃頓飽飯之後，再想著怎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可就算這樣，種糧吃完也有接不上的時候，何況來年的種糧又何處尋。

    倘若天災人禍，哪一年收成差，那村人們就白忙活了一年，連田租地賦都交不夠，不免得賣兒賣女來抵押，順便換回些種糧來！

    ?為了生存，村裏人由原來單季稻改為雙季稻。改成兩季水稻就有點趕時節了，也幸虧稻花村常年陽光充足，四季溫潤的氣候，才使前兩季的產量得到保證。

    糧食多了起來，樸實的村裏人過了一段辛苦但快樂卻有奔頭的日子！

    ?可一天，地主楊萬福聽說了這個消息，從柳林鎮來到村子裏，宣布說土地被過度的使用了，需要提高佃租用於維護土地養分！

    後來，官府也派人過來，眼饞這千頃良田，稻花暗香，再次提高了賦稅。

    ?質樸一生，靠土吃土，靠山吃山，還得靠天吃飯的村民們，呼天搶地，怨天不公。

    可有什麽用呢，敢怒而不敢言。

    村民們隻好越發勤勞，每年不得不緊鑼密鼓的安排，又增加了一季種植。

    第三季水稻種植的時候較晚，產量與前兩季比較相去甚遠。付出了三倍努力，村人們終於能勉強度日。

    ?墨羽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出身在這個小山村裏。當他三歲那年，很多村裏人不堪生活重負，開始走出村子，進鎮上謀出路，而墨羽的爹娘也在其中。

    ?臨走時阿秀兩夫妻雙眼含淚拜別墨弦，道:“爹，家裏多了個孩子也就多了張嘴。苦了好幾年，拖了好幾年，我們才有了墨羽。那楊萬富不是個東西，提高佃租，貪官汙吏們又趁火打劫，我們看不到一點希望。再這樣下去，咱家的日子沒法過了，我們不希望墨羽以後也步我們的後塵。

    ?你看蠻鐵匠和錢莊掌櫃木老爺一家，雖然住在咱們村裏，卻不做田地，不受楊萬富和官府的罪，生活得與我們真是天地之別。為了墨羽以後的人生，我和福林決定了，要去鎮上謀個出路。墨羽這孩子就讓你老人家費心，我們也是不忍心，你老人家身體也不好，我們也放不下，可為了以後的日子，也就委屈你們了！”

    ?小兩口跪拜完畢，背著簡單的行囊當夜就離開了稻花村！

    ?老村長站在村頭的老榆樹下看著兒子兒媳遠去的背影，滄桑渾濁的眼眸裏閃過一抹複雜的色彩，喃喃自語：“蘭兒啊，我如此做，究竟是對是錯？榮華富貴何其簡單，願孩子們此去一路平安。早日看透這生活。”

    ?墨羽爹娘是老實的鄉下人，來到城裏也沒什麽好營生。幾經轉折，最後托人介紹去給李員外家做了長工。

    起初尚好，由於墨羽爹娘努力肯幹，每月能給家裏送不少銅幣回來。日子一天天有了起色，後來還蓋上了瓦房。

    ?但好景不長，大概一年光景，福林和阿秀突然就斷了音信。

    這著實給了老村長不小的打擊，急忙報了官，最後也未查出個所以然來。

    ?老村長為此氣的不輕，一個月都沒見出門。

    一個月後，老村長出現在村民的眼中，本就佝僂的身子顯得更加彎曲，滄桑的臉更加憔悴。

    從蠻九家裏接回寄放的墨羽，從此開始了爺孫兩相依為命的生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