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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進到屋裏,果然還是早晨那隻熏雞,一口沒動,就是等著我吃呢。
揉著生疼的腦門,我在阿叔臥室裏的床下,找了那隻雞,我抓起來細瞧,好家夥,這雞還帶著體溫呢,吃就吃個鮮,這也不怕得禽流感,作死啊,想不到阿叔好這口兒。
我也沒多想,準備在把雞扔回床下,當啥也不知道,就在我準備扔的時候,我發現這隻雞和其他的家養土雞有點不一樣,這隻雞的雞冠子是黑色的,這可不是烏雞,除了雞冠子不一樣,還有這雞的眼珠,竟然有點發血紅,就像很多條寄生蟲一樣的紅線,把雞的眼睛衝滿了那種紅。
平時就聽人說,亂葬崗上的野狗吃多了死人肉,眼睛會變的血紅,可這雞……
那一口懸棺,越來越引起我的懷疑了,裏麵到底有什麽?
我阿叔也是奇怪,一等不來,二等還不來,不就買個雲南白藥嘛,真去雲南買了?
時間很快就劃至深夜,他人依舊沒來,倒是在我頭上這口懸棺,不停的晃悠,引起了我的不少注意力,要不,我瞧瞧?
揣上手電筒,我翻出了一把三角梯,平時我阿叔摘石榴用的,被我搬到屋內,找準了位置,將梯子架在了棺材的旁邊,打亮手電,我三兩步竄了上去,這棺材不大,就是猛地一看有點害怕,我用手摸了摸,棺材蓋上黏乎乎,用手掛了一下,全是血漬。
“雞血,雞血。”我安慰著自己,用手電一照,暗紅色的一片。
謹記老方丈的話,遇到事了不要怕,記住念彌陀佛,就沒事了,我嘴裏嘟囔著彌陀佛,雙手用力去推那棺材蓋,整個屋子都晃動的感覺,不少的灰落在我的身上,好在鋼絲也吃勁兒,“哢哢”棺材應了兩聲,被我一口氣,推開了足足半米!
黑乎乎的,啥也瞧不見。
拿起手電,我朝裏這麽一照,很多的小壇子,就是裝紹興米酒的那種壇子,不過明顯小一號,上麵扣著紅塞子,借著手電光這麽一點,足足六七個之多,我伸手想去開一個,手剛進去一半又縮回來了,定了定神兒,還是伸了進去。
蓋子扣的好嚴,邊上纏了好幾圈紅繩,我不得不探進去半個身子,才將繩子解開,弄了一手的紅粉,在衣服上蹭了兩下,也蹭不掉,倒是隱約有些香味兒,扣開蓋子,我壓低手電一照,頭發跟一陣發麻,人緊跟著差點一個後仰翻過去!
我急忙抓住了棺材角邊的鐵絲,才穩住了身體。
我看到了壇子裏很多土,一個腦袋半張臉在土裏埋著,露著一隻眼,眼球都發白了,張著的嘴巴裏含著一個饅頭……剩下的細節我就沒敢再看,這明顯是肢解了一個人啊,那個壇子剛好能放下一個頭,其他幾個壇子裏豈不是四肢?
我是不敢再看了,馬上合起了棺蓋,將一切恢複了原樣。
開始滿屋子找座機,準備撥打110,這種事情還講什麽親人情分,必須妥妥的大義滅親!
找了半宿,別說座機了,連根電話線都沒看著,這也太絕了,後一想這裏馬上就要拆遷了,早就斷水掐線了,開發商都這鳥樣,對付釘子戶的一貫套路,不行啊,我得出去外麵公話打!
“世玉!”
這突如其來的一嗓子,我“啊”的一下跳了起來,人嚇人可了不得。
我阿叔他回來了,正悄悄站在我身後呢,手裏提著一個塑料袋,裏麵裝著我用的雲南白藥,他盯著我打量了一會兒,然後又抬頭望了一眼晃動劇烈的懸棺,一看就知道有人動過。
“你看了?”
“看……看什麽?”我緊張的回答。
“臭小子,跟我裝糊塗,你身上的朱砂這麽顯眼,真當我老眼昏花啊?”阿叔臉色鐵青,語氣中帶著憤怒!
我低頭看了一眼被自己蹭的滿身都是的紅,有點語塞。
阿叔將藥仍在了桌上,轉身去裏屋抱出了一鼎小香爐,放在門口的位置,正衝著懸棺,抽出擺在窗台的幾根香,擦燃火柴點上了,雙手持著在眉心的位置頂了一小會兒,然後畢恭畢敬的將香插進了小香爐裏,還跪下叩了個頭。
我看的不知所以然。
阿叔先一步開口了,埋怨著我:“你小子到家就會闖禍,寺裏呆了十七年都學的個啥?”
“學的《佛教入門》……”我回答完這話就後悔了。
“你都大了,我也不瞞你,這懸棺以後你不要亂動,不然……”阿叔剛準備開啟教育模式,腰間的摩托羅拉響了,看上去嶄新,像是剛買的手機。
阿叔有點土,老大的嗓門在我跟前喊,怕人家聽不見:“喂,對,你說……什麽,你女兒昏迷不醒了?!誰?好好,我馬上過去。”
電話剛掛,上前就抓住了我的手,嘴裏嘟囔著:“王八羔子,看你幹的好事,害自己不過癮,還禍害人家!”
不由我分說,阿叔拉著我騎上大二八就朝白天去的那家小超市的方向去了。
來到超市,老板和他媳婦在屋裏哭,阿叔前邊帶路,我就跟在後邊,那老板看見我上前就想甩胳膊輪我,在嘴裏罵罵咧咧的噴我就是這小禿子,媽的把我女兒害成這樣,拳頭還沒到,我已經感覺到一陣拳風先到了。
這膀大腰圓,五大三粗的。
阿叔一直表示淡定,讓他先看看情況,老板一指超市中間,一個碎了的碗,米飯兌泥一點沒少,撒了一地。
“這碗就是這禿子讓我換的。”老板仍舊叫喚著。
阿叔他來到那小女孩麵前,用手撥了下眼皮,翻白眼兒了,用手指探鼻息,呼吸微弱。似乎情況也是不妙,趕緊從懷裏摸出一張黃表紙,跟老板要過一隻筆,刷刷刷從右上角向下寫了三個大字,拘魂單,後邊跟著失魂失魂不知所存河邊野外廟宇莊村宮廷圍獄墳墓山林虛驚畏避失落真魂……
中間沒標點符號。
我看了一眼,跟著想念,卻被阿叔一聲嗬斥:“看就看,別嗶嗶。”隻好住口了。
十幾秒,寫罷小姑娘的生辰,甩給我讓我去街邊燒掉,然後拉起床單,硬撕碎了,扯了一塊白布,抽出一支超市裏賣的自拍杆,綁在了上邊,做了個簡易的幡兒,一切弄好之後,將自拍杆塞給了老板,讓他去外邊越高越好的地方叫他閨女名字去。
老板哪個敢含糊,接過來就竄天台上去了,在那裏一邊揮自拍杆,一邊嗷嗷喊。
將所有人都請出超市,阿叔拉上了卷簾門,關了燈。
我燒完紙想過去看看,還沒等走近超市門口,就聽見打裏麵傳出來“噔”的一聲震天響,跟個瞎火的二雷子一樣,然後卷簾門開了,阿叔帶著一身的煙走了出來,隨後傳來了小女孩喊爹叫娘的哭聲。
好了?
我趕緊往裏瞧,超市裏擺的飲料什麽的散落了一地,地上一層濕氣,跟二氧化碳出場效果似的,一條好幾米長的血印子印在牆上,地上剛才撒的那些米,變成了黑色的,燒焦了一樣。
天台上老板聽見女兒的哭聲,也跟著哭著跑下來,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哭啊。
在回身看我阿叔,正站在路燈下點起了一袋旱煙,吞雲吐霧。
我走了過去問他:“阿叔,剛才怎麽回事?”
“小鬼不聽話,想借小女孩的命還陽,敬酒不吃吃罰酒,我把他給廢了。”
“你這是宣揚迷信!”我埋怨他一聲。
“小兔崽子,你還皈依了呢!”阿叔毫不客氣回我一句,又補充:“我這樣,還不是你幹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