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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馬爾很久沒有體驗過這種無力的感覺了。

    ——接手灰穀徹的兩周內, 他眼睜睜的看著少年從一個行動健全的正常人變成一個腿腳不便的殘疾人。

    他身上攜帶的666種病毒，沒有一種能治療脊髓小腦變性症, 所以他隻能用常規的治療手段。

    即使用了最適合的藥, 嚐試了新型療法，也都沒有用。

    ——疾病依舊在急速擴散，破壞灰穀徹的運動能力。

    所幸，他檢測到少年身上有一股奇異的能量, 在努力的延緩少年的病情……不然的話, 殘疾至少會提前一周。

    為了更好的治療脊髓小腦變性症，他提取了這種能量, 並把它製作成藥丸——吃下去之後, 藥丸內的能量立刻與少年體內的能量融為了一體, 什麽特殊效果都沒觸發。

    夏馬爾不免挫敗。

    對一個醫生而言，沒有什麽比自己的病患逐漸走向死亡更痛苦。

    ******

    不能正常行走之後, 灰穀徹發現自己比想象中的更為坦然。

    事實上, 患病以來, 他已經不斷的在腦內模擬這種場景，猜測自己的反應。

    而當幻想成真，心裏除了‘果然來了’之類平靜的感歎和些許的落寞外，竟再也找不出其他的情感。

    ——人類的適應力真的非常奇妙。

    少年坐在保健室的床上, 望向窗外蔚藍的天空，微微勾起唇角, 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

    他看向不斷在紙上書寫著治療方案和研究進展的夏馬爾, 烏黑的眼眸眨了眨, 乖巧的端起水杯開始吃藥。

    藥的數量和種類都很多，苦的甜的都有，每次吃完，都會對腸胃造成一定的壓力，導致灰穀徹的進食量日漸減少，身體也慢慢的變得消瘦。

    ——如果病能治好，一定要找個地方大吃一頓。

    少年一邊往嘴裏塞藥，一邊樂觀的想道。

    ******

    灰穀君。”放學鈴響後，澤田綱吉帶著一眾小夥伴走進保健室，“我們來了。”

    現在是午餐時間。

    綱吉打開雙人份的餐盒，把其中一副餐具遞給灰穀徹，再把食物分成兩份，才開始吃自己的午餐。

    灰穀徹歪頭看了看餐盒，苦惱的說道：“澤田君，我可能吃不完這麽多。”

    他把自己的那份食物一分為二：“有人要嗎？”

    澤田綱吉握住筷子的手緊了緊，忍不住詢問：“灰穀君，你這幾天吃的飯越來越少了——真的沒問題嗎？”

    連吃飯時間都在和裏包恩低聲討論治療方案的夏馬爾聞言，瞥了一眼灰穀徹劃分的食物量，不自覺的蹙起了眉。

    ——他知道灰穀徹的腸胃不好，但有幾種會增加腸胃負擔的藥是必用的。而少年那極快的病情惡化速度也讓他不敢使用會降低藥效，卻更溫和的替代品。

    ……你知道威爾帝在哪嗎？”收回視線後，夏馬爾換了個話題。

    威爾帝，一個瘋狂的天才科學家。

    你找他幹什麽？”頓了頓，裏包恩猜測道，“難道是想讓威爾帝研發能替代食物又容易被吸收的營養液？”

    夏馬爾點了點頭：“大概隻有那家夥能做到了。”

    裏包恩若有所思的望著灰穀徹，思考半晌，說道：“三天之前，有情報顯示威爾帝在西西裏島——我會派人把他帶過來的。”

    ……還可以順便考驗一下阿綱。

    ******

    感覺怎麽樣？”夏馬爾低聲詢問。

    灰穀徹動了動戴著重力扣的腳，又試著走了幾步，微微笑起來：“嗯……挺好的，走起來輕鬆了很多——不用擔心自己隨時會摔倒了。”

    少年彎彎的眸子如月牙，裏麵散落著細碎的星辰。

    模樣乖巧又溫和。

    夏馬爾輕輕的‘嗯’了一聲，拿著筆在本子上寫寫畫畫——雖然平時看起來輕浮又不靠譜，但治病的時候，卻格外認真，散發著成熟男人的魅力。

    灰穀徹忍不住打趣道：“夏馬爾醫生，如果你用現在這種狀態去和女性搭訕，成功率肯定會提高一大截。”

    夏馬爾的筆尖一頓。

    少年不提還好，一提這方麵的事，他的腦子裏就不由自主的回憶起初見時少年的女裝模樣和自己樂顛顛的試圖開展一段新戀情的黑曆史。

    黑市醫生反常的沒有搭話，隻是平靜的把新配的藥遞給灰穀徹，簡潔的說道：“現在吃。”

    ——藥的苦味已經在空氣中彌漫開來了。

    灰穀徹緊抿著唇，盯了藥丸幾秒，然後以壯士扼腕的心態把藥丸扔進嘴裏，咕嚕咕嚕的灌了一大杯水——這並沒有什麽效果，苦味成功的滯留在舌尖，讓少年控製不住的幹嘔了幾聲。

    夏馬爾滿意的點了點頭：“藥效不錯。”

    灰穀徹：“……”

    這藥那麽神奇？剛吃下就有效果的嗎？

    不會是被整蠱了吧……

    少年不禁腹誹。

    但一想到自己親口說過‘可以故意給我開很苦的藥’這種話，灰穀徹就覺得——不管藥有多苦，是不是整蠱，他都得鎮定又禮貌的接受才行。

    而且……

    ——[夏馬爾醫生真的在很努力的醫治我呢。]

    在這一個前提下，不管是藥苦，還是治療過程中身體上的疼痛，都變成不值一提的小事了。

    ******

    為了延緩病情的惡化速度，脊髓小腦變性症的患者們都會努力維持病發前的正常活動，直到徹底癱瘓。

    所以灰穀徹會在並盛中學的學生們開始上課後走出保健室，繞著校園慢吞吞的走——也算是複健的一環。

    往常，這項活動都沒出現過什麽意外。

    偌大的校園，在上課時大多是安靜的，時不時響起讀書聲，伴隨著清風、綠樹和陽光……這靜謐安詳的氛圍，在生病的情況下，越發值得去體會和享受。

    今天，少年一如既往的邁著略顯艱難的步伐離開保健室，向小樹林走去。

    有了重力扣，他行走起來要比之前輕鬆很多。

    剛走進樹林，還沒來得及觀賞周圍早已仔細欣賞過的景物，頭頂就傳來了一聲輕哼——低低的語調，聲音清越，帶著股壓迫力。

    哇哦，逃課的草食動物？”靠坐在樹上的黑發少年挑起眉，神色間興味盎然，“竟然還敢主動撞過來，你想被咬殺嗎？”

    ——又感覺到了，那股強大的氣息。

    從這個草食動物的……背包裏傳來的？

    雲雀恭彌的視線落在灰穀徹身後的背包上。

    灰穀徹下意識的將手向後伸，掩蓋住背包：“抱歉，我走過來之前沒看見你——我現在就離開。”

    離開？

    雲雀恭彌扯起唇角，周身的氣勢驀地危險起來。

    他語氣篤定的說道：“你不是我們學校的學生。”

    身為並盛中學的王，一般的學生看見他就瑟瑟發抖，迫不及待的鞠躬道歉，接著拔腿就跑。

    即便是山本武那種天然屬性的人，都會本能般的發虛，不敢隨意招惹他。

    可這個人……

    臉上隻有防備與警惕，半點恐懼都找不出來——反而冷靜得讓他忍不住發笑，畢竟難得看見一個如此有勇氣的草食動物，在臨死之際還能倔強的與行刑者對視。

    你是誰？來並盛的目的是什麽？”雲雀恭彌從樹幹上跳下來，衣袖翻飛間彰顯出的強大和帥氣模糊了他危險的氣息，突出了他五官的俊秀。

    他仿佛是從天而降的偶像劇男主角，而不是蓄勢待發的要將人揍趴的並盛的王。

    灰穀徹被迷惑了一瞬，回過神之後立刻躲開。

    少年的反應毫無疑問是迅速的，卻忘記了自己的身體狀況——行動不便的腳往旁邊一歪，不但扭了腳，還被雲雀恭彌跳下來時踏起的灰塵撲了一臉。

    咳咳——”

    灰穀徹用手揮開臉附近的塵土。

    ——後腦上的傷才被夏馬爾治好不久，就又扭了腳。

    簡直倒黴透了！

    他鬱悶的抬起頭——

    雲雀恭彌拿走了他的背包，打開之後發現了平野藤四郎的本體，頓時露出了‘很感興趣’的表情。

    他懷著渺茫的希望，問道：“……能把刀還給我嗎？”

    雲雀恭彌瞥了他一眼：“然後讓你拿著刀，攻擊並盛的學生？”

    竟敢帶凶器進並盛——膽子不小啊，草食動物。”

    沒收了。”淡淡的宣布完自己的決定，雲雀轉身離開。

    可是，還沒走幾步，他手中的刀就爆發出一陣強烈的白光，化成一個身穿軍裝的，褐發褐眸的少年：“主君，您沒事吧？！”

    實在按捺不住內心的憂慮，化出人形的平野藤四郎用足以讓雲雀恭彌微驚的速度竄到灰穀徹身邊——短刀正想將灰穀徹背到背上，就敏銳的察覺到背後襲來的利器。

    平野藤四郎毫不猶豫的揮刀擋住雲雀恭彌的浮萍拐。

    哇哦——”

    雲雀烏黑的眸子裏驟然綻放出熾熱的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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