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4.敵人跑去了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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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兒, 家裏沒菜了,我過會兒出門找找野菜。你下午要是沒事, 把家裏那袋麥粒給搗成粉。”

    “奶奶, 我去吧,麥粉等我回來搗。”加三放下柴禾,拿起掛在牆上的籃子和石頭做的小鋤頭。

    加奶奶進屋放好粗碗,搶過孫子手上的籃子和鋤頭, “行了,奶奶還沒老得不能動呢, 你去東坡那兒給那群皮小子逮住又得鬧一通, 我很快就回來。記住, 磨粉不準把麩皮給吹了!”

    加奶奶還打算等會兒出門用家裏不多的銅子看能不能跟村裏好說話的人家換塊肉,也好慶祝孫子被測試出有魔法師天賦。

    加奶奶隻要想到以後再也不用把家裏所有賺到的錢都用來給兒子買藥, 而健康的兒子會重新成為家裏的壯勞力和頂梁柱, 她就覺得以後的生活充滿期望。

    更何況她的小加三就要成為魔法師了呢!

    加奶奶覺得自己如今就像回光返照一樣,渾身都是使不完的勁。

    加三無奈道:“知道,保證一片麩皮都不浪費。”

    加家在村裏沒有田地, 就在家門口開辟出的一個小菜園還被村裏說了很久, 有時候跑來找加媽媽打鬧的村裏女人會故意打砸家裏的東西,拔踩菜園裏的蔬菜,弄得加家想吃口菜蔬都不容易。

    像其他主食那更是要花錢去村裏買, 或者就是加媽媽用身體去換。

    加奶奶為此經常去附近野地采野菜回來吃, 加家的主食之一就是野菜湯。如今已是春末夏初, 野菜其實都已經老了, 但加家隻圖填飽肚子,其他也顧不了太多。

    而加家另外一樣主食,請注意,並不是黑麵包,那玩意是加奶奶特意烘烤出來給孫子補身體用的!

    平常加家人可不會費那麽多柴禾還要花精力去烘培麵包,哪怕那玩意同樣難吃得要死。

    他們平常吃的基本都是麥粉糊糊,就是加三等會兒要搗的那種麥粉。

    這種用來做糊糊和麵包的麥粉裏混雜了大量麩皮。

    而用這種麥粉製作並未經發酵就烘烤出來的麵包,冷掉就可以當棍棒用。如果是做成糊糊,則十分刮嗓子。

    加三曾經想過要利用他自前世帶來的記憶來改善加家生活,比如食物。

    但他第一次動手就被很少罵孫子的加奶奶給大罵了一頓,說他浪費糧食。因為加三想把麥粉裏的麩皮給篩出來。

    加三還想過要把鹽石化成水再提煉精鹽,可加奶奶一直緊盯著他,不允許他浪費家中柴禾。

    加三考慮到家裏用來煮湯的瓦罐也不適合熬製和提煉精鹽,而且提煉這玩意確實費時、費力又費材料,隻好暫時罷休。

    改善不了這兩樣至關重要的東西,加三想要吃到符合他口味的食物自然不可能。

    加爸爸在裏麵喊加三,想要問他詳細過程和測試時的感受。

    加奶奶推推他:“去吧去吧,進去跟你爸好好說說,他這兩天興奮得都沒邊了。”

    加三嘿嘿笑。

    加奶奶數了幾個銅幣提著菜籃出門了。

    東坡是她最常去的野地,但她也不想碰到那群倒黴孩子,就故意避開了他們常待的那片地。

    挖野菜時,加奶奶偶爾會分心感受一下自身身體狀況,但感覺起來一切都像是很好,尤其是肚子裏暖暖的飽飽的,特別舒服。

    但偶爾腿肚子抽筋一下,哪裏忽然疼了一下,她也會想這是不是就是中毒反應。

    等挖了一籃子野菜站起來,加奶奶已經把中毒不中毒拋到了腦後。

    哪個老太婆中了毒會像她這樣勁頭十足?而且幹了小半天活還一點都不餓?

    如果真有這樣的毒藥,她不介意每天都來一碗!

    加奶奶拎著滿滿一籃子老掉的野菜從小路繞去村裏。

    東坡後麵住著幾戶人家,村裏最好的獵戶就住在那兒。他們家男人多,身手好,鞣製皮毛的手藝也好,在村裏生活算是很不錯的一家。這家裏的光棍們偶爾也會來照顧唐娜的生意,每次給的東西都很多,算是比較好說話的一家。

    快要靠近那戶人家時,加奶奶忽然看到路那頭村長帶著幾個男人也走了過來,幾個人步伐匆忙臉色陰沉,加奶奶不想給那戶人家添麻煩,下意識就躲到了一株大樹後。

    “泰德,你在家嗎?”村長還沒有進門,就提高嗓門喊道。

    “在。你們這是?”在院子裏和兒孫一起幹活的泰德抓著斧頭柄,轉頭看向村長等人,眼中閃過疑惑,“出了什麽事嗎?”

    村長不願在外麵多說,對五十出頭依然精壯的泰德揮手,“屋裏說話,重要的事。”

    泰德皺皺眉,揮起斧頭往木樁上一剁,“進來吧。”

    幾個男人跟在泰德身後進了他家。

    泰德的兒孫在院子裏互視。

    “怎麽感覺像是有什麽大事發生了?”泰德的幺子嘀咕道。

    “是不是找到了傑羅姆?那老色胚出事了?”

    “也許是哈德大少爺有什麽事吩咐?”

    泰德幾個孩子不住猜測。

    泰德長子解下皮裙擦擦手,“我進去看看。”

    加奶奶站在大樹後麵,望著泰德家的院子,不知道該不該過去。

    也許等村長他們走了……

    泰德家忽然傳來一陣像是吵架的劇烈爭執聲。

    加奶奶側耳細聽,可是隔著條路,又隔著一個大院子,還有牆壁擋著,她隻能隱約聽到幾聲發泄一般的髒話。

    小心謹慎慣了的加奶奶想想,覺得今天大概不太適合跟泰德家開口換肉,就又悄摸摸地走了。走時,還特地看了看周圍,確定沒有人注意到她。

    加三此時正在家裏跟他爸炫耀那個金杯。

    加爸接過金杯摩挲,感歎一般地道:“想當年……”

    想當年什麽,他提了開頭卻不說了。

    加三翻個白眼,坐到他爸腳頭,抓住他一隻腿按揉。

    加爸的腿上全是汗,看來他們走了,他也一直在努力鍛煉。

    加媽媽則坐在床頭給加爸按揉手臂和肩膀。

    加爸爸幸福得要哭了。

    “一開始不用鍛煉得這麽凶,你看你小腿肚都抽筋了。”加三捏住他爸的小腿肚用力一揉。

    加爸發出一聲痛叫。

    “忍忍,揉開了就好了。”加三加重力氣。

    因為加爸癱瘓多年,原加三早就學會如何給父親按摩身體。

    加媽媽一邊按揉丈夫的臂膀,一邊把當時測試的情況又說了一遍。

    加爸爸也不嫌煩,還笑著不斷反複問大家當時的表情和反應之類。又說了好幾遍“早知我兒子怎樣怎樣,我就是爬也要爬過去”之類的話。

    “爸,媽,那藥劑師老頭說我是夏國純種血脈是怎麽回事?”加三冷不丁地問道。

    加爸和加媽同時失聲,也在這一刻同時僵住,兩人似乎完全沒有料到兒子口中會說出“夏國純種血脈”這六個字。

    加媽媽臉上笑容全部消失,神情忽然變得極為慌亂,臉色也煞白煞白:“你說什麽?那藥劑師老頭說你是什麽?”

    加三抬頭,吐字清晰地道:“他說我是夏國純種血脈,這也是他為什麽會同意和我做交易的原因。”

    加媽媽身體軟了,竟是瞬間癱坐在床上,口中不住呢喃:“完了,完了……”

    加爸則在怔愣片刻後,苦笑:“原來如此,怪不得……”

    加三拍加爸的腿:“爸,媽,冷靜。老頭雖然知道,但他並沒有對別人說,而且也沒把我抓走不是嗎?”

    “對,對!我們得趕緊逃走,得趁他還沒回來……”加媽媽竟然丟下加爸站了起來,慌頭慌腦地就要跑出去。

    “媽!冷靜!”加三喊住她。

    加爸爸也叫了妻子的名字。

    加三不敢再刺激加媽媽,聲音放得比較柔和地道:“媽,你回來坐下。跟我說說夏國純種血脈是怎麽回事,我很好奇為什麽那藥劑師老頭能看出來,那位魔法師和領主長子卻沒有看出來?這其中有什麽秘密嗎?以後我們就要走出去,我會見到更多魔法師,心裏總得有個數吧?”

    “唐娜。”加爸爸對加媽媽伸手。

    加媽媽轉身,慢慢走回來,坐回床頭。

    “你說得不錯,有些事確實該告訴你了。”加媽媽抬眼,眼神溫柔又哀傷。

    加媽媽忽然又站起,“你們等等,我到門口看看。”

    加三臉上打出問號。

    加爸爸輕聲跟他說:“小心無大錯,等會兒我們要說的事很重要,不能讓別人聽到。”

    加媽媽出去繞了一圈,確定家門口沒什麽人,又走回來。

    夫妻倆人對看,加爸對加媽媽點頭。

    加媽媽深吸口氣,望著兒子,說道:“沒錯,你確實是純種的夏國血脈。”

    加媽媽後麵的話不太願意說,她心裏並不希望讓加三知道他們不是他的親生父母。

    加三代替她說了出來:“而你們不是,那老頭說的。”

    加媽媽暗中把藥劑師老頭罵了個狗血噴頭,嫌他多管閑事、破壞他人家庭感情。

    加三看加媽媽的表情就知道她在鬱悶什麽,當下哈哈笑出來,“媽,爸,別難過,對我來說,你們就是我的親生父母,這點永遠都不會改變,我如果在意就不會直接說出來。”

    看兒子這麽“豁達”?加媽媽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但還是覺得像是失去什麽寶貝一樣難過。

    加爸爸攬住她,親吻她的臉頰:“看三兒的眼睛,看看他,那是我們的孩子,誰也奪不走他。”

    加三配合地用力點頭。

    加媽媽對兒子伸手。

    加三隻好把腦袋伸過去,任她揉搓。

    加媽媽把兒子稀罕了夠,又很無情地一把推開,“行了,知道了,以後你敢不認我和你爸,還有你奶奶,我打斷你的狗腿!”

    加三默默地伸出自己的狗腿。

    加媽媽抓住兒子的臭腳丫子,放到自己膝蓋上,擺出一副要說古的架勢。

    村長不敢怠慢,連忙喝令加三趕緊進去拜見貴人。

    加媽媽和加奶奶也要進去,被村長攔住。

    “你們就在外麵等,別髒了貴人的地。”村長低聲喝斥。

    加三在前麵聽到,眼中閃過凶光。

    站在他旁邊的騎士輕輕推了他一下。

    門簾被放下了,擋住了外麵加奶奶和加媽媽焦急的視線。

    村長也跟著進來,他實在不放心加三那小子,如果加三還跟以前一樣老實也就罷了,可這小子之前剛瘋過一場,誰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再次發作。而且他也怕這小子跟貴人亂說些胡話。

    騎士看領主長子和魔法師大人都沒發話,就沒趕他出去。

    村長也不敢靠近,就站在門簾附近隨時聽候吩咐。

    加三走到帳篷中心。

    “站住,不用再往前進了。”侍者喝住加三。

    領主長子捏著一塊疊成四方形的繡花手帕,遮住口鼻。

    魔法師臉色不變,加三身上那點味道還不至於讓他皺眉。

    “小孩,你叫什麽名字?”領主長子還算和藹地問。

    加三進入帳篷時,已經把帳篷內的情況都納入眼底。

    都是原加三從沒有見過的陌生人。領主之子和魔法師嗎?目前看來,他們對他似乎並沒有惡意?

    至於那位疑似領主長子的舉動透著一股對他的嫌棄,他並不介意。正常人看到一身惡臭的乞丐,大多都會避開,人之常情而已。

    當然,這隻限於別人對他自己,如果領主長子敢對加家人露出這麽嫌棄的神色,加三不說立刻報複,心裏肯定會給他記一筆。

    既然這些“高貴人”對他暫時沒有惡意,加三也決定暫時做個有禮貌的人。

    加三回憶這個世界的禮儀,右手撫胸,彎腰行禮道:“加家三子,加三,見過尊敬的領主大人,魔法師大人,各位騎士大人,願幸運之神的眼眸一直凝視你我。”

    禮畢,加三抬頭,對著眾人大大方方地笑了下。

    領主長子眉頭鬆開。雖然是妓-女的孩子,但並不粗魯,也沒有一般鄉野小孩子見到貴人的瑟縮畏懼,就是髒了點、臭了點,不過笑起來還是蠻可愛的。

    總體來說,領主長子對加三的第一印象還不錯。

    魔法師大人也多撥了一點注意力給加三。一個很瘦小的孩子,看著像是當地血統,家裏應該極為貧窮,其他並無任何出奇之處。

    “加三是嗎?你去過村裏那位藥劑師那裏?”魔法師大人開口問道。

    “回大人,是的。”加三點頭,心中略微有些緊張。那老頭能看出他是什麽純種夏國血脈,那這個魔法師會不會也能看出來?

    加三的神情和肌肉變化等並沒有瞞過魔法師大人的眼睛,但一個鄉野孩子第一次見到高貴的領主之子和魔法師,緊張很正常,而加三的表現已經超過許多普通人。

    “那位藥劑師可在家?”魔法師又問。

    “我早上離開的時候並沒有看到那位大人,我也不知道他在不在家。”加三搖頭。他能感覺出魔法師在他身上的目光並沒有多做停留,而對方顯然更對那老頭感興趣。

    “那位藥劑師對你做了什麽?”魔法師使用了真言術。

    加三眼神在一瞬間變得茫然,張嘴回答:“他對我……對我……”

    加三抱頭,似乎腦袋很痛的樣子:“我……記不得了。”

    “他有沒有讓你躺到石台上?”

    “石台……我看到了石台……他……我不知道,我想不起來了。”加三眼神痛苦,聲音破碎。

    看到加三那痛苦的小模樣,位於正麵觀看的領主長子忽然覺得有那麽點不舒服。這孩子這麽痛苦還在回憶,顯然是魔法師大人對他使用了巫術,可憐的孩子。

    幾名位於加三正前方和側方的侍者,也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就連位於加三身後側的村長,聽著加三那麽難受的聲音,都有點想跟他喊“不要再想了”。

    數名騎士表情未變,隻同情心比較豐富的騎士長在心中歎了口氣。別說一個普通小孩子,就是他們,麵對魔法師的巫術也絲毫無法抵抗,除非他們練出鬥氣,徹底脫離普通人境界。

    “好了,你可以停下不用想了。”魔法師手指對小孩點了點。心想這個孩子的精神力似乎有點微弱呢,真言術並不會讓人如此痛苦,想不出來直接回答不知道就可以,真言術隻是讓你說出真話。或者小孩這麽痛苦,也許跟那位煉金藥劑師對小孩施展的記憶幹擾法術有關?

    撇過小孩的反應不談,對於小孩的回答,他並不感到意外。煉金師大多謹慎,他們不想自己的煉金術外泄,一般都會對參與者進行記憶幹擾。

    但魔法師不知道的是,加三並沒有遺忘交易內容,他隻是不知道實驗過程和實驗內容。

    魔法師大人更不知道的是,他的真言術對加三並沒有起到效果,加三隻是順勢表演了一個小學生水準的誇張話劇片段。

    可魔法師大人對自己的巫術太過自信,他就沒想過一個普通小孩能不受真言術影響。所以哪怕加三表演低劣,他也沒看出來——因為沒有特別留意,隻以為小孩精神力太弱。

    而加三也不知道魔法師對他使用了巫術,看魔法師大人就這麽相信了,他還有點驚訝,難道穿越一次,他的演技也變好了?

    看到加三緩過氣,直起身體,放下抱住腦袋的雙手,沒有被汙泥完全遮擋住的小臉蛋紅通通的,帳篷裏的人,除了魔法師外,竟然都在心裏鬆了口氣。

    可憐的孩子,終於不用受折磨了。

    加三抬起臉,黑亮的雙眼含了點淚水,眼角也有點發紅。

    正麵對著他的領主長子心髒忽然噗通噗通快速跳了好幾下。

    這孩子……似乎長得很好呢。那嘴巴嘟嘟的,像是在跟他撒嬌一樣。

    “喝點水。”年過二十後半的領主長子竟然端起自己的杯子示意加三上前接過。

    魔法師挑挑眉,這位領主長子什麽時候會對低賤的貧民這麽溫柔了,那聲音比平時至少軟了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