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祥瑞進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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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麟穿越前很長一段時間對黃河是有心裏陰影的。那還是源於媽媽的講述。

    1976年7月,唐山大地震後鄰近地區餘震不斷,各地都防震搶險。黃河是地上河,如果地震破壞大堤就會決口淹沒城市。孫麟的父親在命令到達後連家都沒回就直接從工廠裏帶領民兵上黃河大堤去護堤了。

    孫麟的母親是教師,那時候放了學還要開會,等趕到托兒所把兩歲的孫麟從急著回家搭建防震棚的阿姨手裏抱過來時發現孫麟又發燒了。母親抱孫麟到廠醫院打完針天早就黑下來,身體單薄的母親一個人根本無法搭建防震棚。鄰居和學生家長來邀請母親到他們的防震棚過夜,可是母親又擔心孫麟在簡陋而擁擠的防震棚裏再被風吹到,便獨自抱著孫麟回到那排已經空蕩蕩的平房,在自家床底下扒拉出一塊空地摟著孫麟提心吊膽地過了一夜。第二天才由學生和家長幫著搭建了一個防震棚。

    後來每次聽說哪裏地震母親就會說:“幸虧那年咱這裏沒有地震,不然咱們娘倆不是給埋了就是給水衝走了。”

    孫麟記得自己很小的時候每到汛期父親總會帶著民兵到黃河護堤。雖然河堤距離工廠宿舍區不過二十裏地,可是爸爸二十天一個月不回家是常事。都是這條懸在頭頂上的黃河鬧得。

    黃河為患華夏幾千年,也許自己來到這個時代可以讓它造成的危害小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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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明節這天下起了細雨,船隊行至距離開封三十裏的地方停靠碼頭。孫麟還奇怪怎麽突然不走了,官吏們卻說明天戶部要郊迎祥瑞。為了舉行儀式,因此船隊必須在此地駐紮一夜,明天早上按時辰趕到開封。

    因為有大場麵所有人不敢怠慢,都刷洗打扮,把最好的衣服拿出來預備著。孫家爺兒倆更是重中之重,他們一定要麵聖呢,可不能肮髒了,差役們燒了大桶的香湯讓倆人洗澡。

    孫亮家的房屋四麵漏風又沒有那麽多柴火燒熱水給孫麟洗澡,這時候又是稍微著涼就可能送命。因此孫麟穿越到這個時代後為了生命安全從深秋到初春還從沒有洗過澡呢。這次不但身上洗個痛快,因為還有皂角,把頭發也洗了個幹淨。一身輕鬆啊,太幸福了。這時候才能理解其實幸福很簡單。

    等第二天不到五更起床後就難受了,他們竟然給孫麟抹頭油,還是桂花味兒的!

    孫麟兩輩子也沒用過這東西,打死也不抹頭油。可是人家人多勢眾,摁住他把他的頭發弄得油光鋥亮,然後用紅頭繩紮了兩個包包,再給他套上新衣服。

    上身紅,下身綠啊,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幸虧這個時代沒有穿衣鏡,否則孫麟估計看到自己的形象會惡心死自己。納尼?還不算完?怎麽又來個婆子?還要撲粉,塗口紅?

    不要啊,我是男人,是男人!看清楚了!

    經過一番無效的反抗之後孫麟被從裏到外打扮起來扔到船上。再看老爹也是一身新衣,整個人顯得精神了不少,讓孫麟受不了的是他鬢邊還插了一朵大紅絹花。可是老孫不以為醜反以為榮,大嘴咧到耳根了。

    好在再看看那些差役、軍漢們也是一個個披紅掛綠,耳邊插著各色絹花,老孫並不是太顯眼。估計這也是時代特色吧。

    四棵花樹每條船上裝一棵,應該在船頭展示的,可是戶部的官員在犯愁,因為仍在下毛毛細雨,他們怕淋壞了樹上的花朵不敢把遮著花樹的棚子拆掉。

    這是樹啊,不能經風雨那是樹嗎?!孫漁對此已經無力吐槽了,隻能聽之任之。

    終於官員們經過激烈爭論,在幾乎動拳頭分勝負之後終於達成了統一,拆掉了棚子——因為雨幾乎徹底停下來。

    纖夫們舉著火把開始驅趕犍牛拉著船開始緩緩前進,在纖夫隊伍前麵還有一隊吹鼓手,不一會兒便熱熱鬧鬧吹打起來。

    起得太早了,孫麟這具幼小的身體還不耐折騰,在船艙裏找個地方倚了就睡著了。等感到有人搖晃自己,孫麟睜眼一看已經陽光明媚,耳聽得鼓樂喧天。老孫拉著孫麟出了船艙跟一眾官員答禮,然後就在官吏的擺布下一會兒跪拜一會兒起立,一會兒行禮弄了個暈頭轉向。折騰了將近兩個小時孫麟才又回到船上。

    在宋以前戶部都是國家的錢袋子,數一數二重要的衙門。可是宋朝皇帝為了分宰相的權,搞出個三司統管天下錢糧,戶部沒了財權,其職責隻剩下勸課農桑、向皇家進貢各地土產以及進獻祥瑞這幾件事,成了可有可無的衙門。今天借助迎接祥瑞戶部難得露一次臉,上上下下卯著勁兒極盡排場,怎麽能夠錯過這個機會?

    原本按照戶部最初的計劃四棵樹會早早卸下船轉到開封城南麵走南熏門入城,經過禦街直達大內。可是後來實在是怕顛落了花朵官員們才同意“祥瑞”繼續在五丈河上走水路入城,在距離皇城最近的地方下船。

    於是儀式結束後官員們也上船,船隊從善利水門入城。此時河麵上所有船隻全部停航給“祥瑞”讓路。城牆上和船上、河堤上站滿了想要一睹“祥瑞”真容的百姓。

    樹上的杏花、梨花也已經紛紛落去,桃花和海棠卻正開得嬌豔,李花仍然含苞待放。離得近的百姓看得真切,不少人大呼“祥瑞”,竟然還有不少磕頭的。對此孫漁隻能苦笑,心說:這下可作孽了。

    受到百姓的歡呼,船上的官員甚至軍漢們也神采奕奕,都搶了船舷的位置忙著擺pose。孫麟本想看看這座傳奇的城市,可是個子矮,眼前全是晃動的官袍,什麽也看不見。身高是個硬傷啊。你說一幫大人也不知道讓讓孩子,丟不丟人?

    老孫又是個老實的,哪見過這種場麵,早嚇傻了,不敢這時候把孫麟抗在肩上,孫麟隻能看到頭頂一片天空。幸虧他已經用肉饅頭和船上一個十四五歲的小船工交上朋友,小船工趁人不注意托了他一把,孫麟就上了木質船艙的頂棚。這下在沒有誰遮擋,看得清楚了。

    到處都是人啊,這讓孫麟找到一點兒穿越前所在城市的感覺。果然如《清明上河圖》描繪的一樣,河裏停滿了裝載各種貨物的船隻,兩岸房屋鱗次櫛比一派繁榮景象。

    這才是城市啊!他打定主意以後就在東京汴梁混了。

    孫麟在東張西望的時候一座臨河酒樓上雅間裏一個頭戴方巾的人對一個道士指著孫漁說:“青牛兄,想來就是此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