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幫子女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孫麟身上，雖然孫麟在末位，但他一搖頭就被皇後看到。曹皇後便問：“孫家大郎，你可是吃不慣宮中飯食？”

    孫麟連忙站起來作揖道“小子不敢，隻是以為這種吃法對各位貴人來說不利於身體，尤其不利於子嗣。”

    曹皇後立刻就坐直了，後妃們的耳朵也一下子就豎了起來。曹皇後問“這是如何說？”

    孫麟說“一個白胡子老爺爺跟小子說過，讓小子不可吃太多香料，因為小孩兒身體稚陽未充，稚陰未長，香料多食則耗氣傷津必至病矣。這是對小孩兒。香料皆有走竄之性，多食易致血動氣浮，對貴人來說若多食香料則難以懷上孩兒。”

    曹皇後雖然臉色有些變但還是平靜地說“禦醫說這些香料都是性味平和的，哪有你說的這般厲害？”

    孫麟指了指香爐“娘娘您每天不光是吃香料，還要聞香料啊。”

    跟不懂科學的人沒法用科學解釋，下邊孫麟便開始胡說八道“人的嘴和鼻子都開口於喉嚨，與胃腸相連，您聞到的味道也要被吞下肚去。如此一來，每日便相當於吃了兩份以上的香料，香料少吃有益身體，吃多了卻必然為害。娘娘若是不信可以找大夫來問問是不是藥材要按照大夫開方子的劑量吃，吃多了反而會出事。”

    這飯是吃不下去了，皇太妃看向曹皇後。曹皇後吩咐宮女：“傳禦藥院的人問話！”

    不多時三個太監走快步進大殿。走在前邊的太監行禮“小的張茂則拜見太妃。拜見聖人。”

    曹皇後問：“叫你們來是有事要問你們。今日有人說熏香多了再加上飯食裏放了很多香料會動血耗氣，致人子嗣艱難，可有此事？”

    三個人對視一眼，然後張茂則說：“回稟娘娘，從藥性上來說確是如此。醫書上上講婦人有孕時用藥要特別小心，用芳香走竄的藥物更是要小心。隻是宮中燃香的方子是一直傳下來的，隻用檀香、沉香、安息香等無毒、平和的香料，隻取其安神、醒神功效，料來是不妨事的。”

    張茂則說完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兩人，其中一個跟著說：“回稟聖人，藥材致人滑胎也是有的，隻是宮裏的熏香用的都是性味平和的，且都精挑細選，必然是無礙的。不知是誰說這熏香可以影響子嗣？”

    曹皇後用手一指孫麟：“便是他了。”

    估計三個太監如果不是在皇後麵前直接就會斯巴達了。張茂則說：“敢問小郎君是哪家名醫子侄？”

    孫麟連忙上前一步給三位太監施禮，然後說：“小子是無名之輩，並非名醫之後。三位說熏香的方子都選藥性平和無毒的香料自然是對的。隻是三位應該清楚，是藥就不能過量，否則很可能出現意外，因此大夫在給人開方子時隻怕每一味藥都要仔細斟酌用量吧？”

    三人都點頭。孫麟接著說：“小子以為宮裏熏香的方子必然也是經過仔細斟酌的，也必然是有出處的。隻是三位大夫可有注意過熏香每日、每年的用量？”

    張茂則又看向身後，剛才開口的太監想了一下說：“總有三五千斤。”

    孫麟說：“三千斤，每日隻怕一處便燃燒超過一兩，什麽人能受得了？”

    張茂則卻說：“此乃焚香，並非服食。”

    孫麟說：“小子請問，管勾可聽說過人空腹進入儲存藥材的倉庫很容易腹痛，隻有喝甘草水才能治愈？”

    三人點頭稱是，這是藥鋪這一行都知道的。孫麟說：“這便是藥材氣味侵襲人體。若是藥材燃燒，力量自然更大。而且古書裏應該有藥材煮湯令病人熏洗治病的法子吧？便說明藥材的氣味是對人體有影響的，並不是一定要吃下去。”

    張茂則說：“湯熏之法自然是有的。然宮內熏香的方子皆出自古書，若是影響子嗣，古人為何一直在用？”

    孫麟想了想後說：“先秦之時，四方割據，商路難通，人們隻能燒些本地的香草。沉香之類從海上販運來的香料隻怕有價也無市。縱使漢唐之時也無我朝之富足，哪有這麽多香料可燃。小子以為縱使熏香的法子確實是前代傳下來的，那時候的熏香可沒有這麽多啊。看看宮裏不但熏香，而且飯菜裏放了這麽多香料，隻怕那蠟燭裏也用了香料。古書裏隻說一種熏香沒有害處，大概沒有說這麽多種香料一起用也沒有害處吧？”

    三個太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反駁孫漁。禦藥院中服役的太監也是熟讀醫書的，現在一想古書裏確實隻說一種配方如何好，卻從沒說過再與其他香藥一起使用效果如何。

    忽然那個皇太妃發話了：“皇後，老身覺得孫家小子說的有理。老身想起皇帝的孩兒生出來都和小貓似的，隻有福康最壯實。苗妃生福康前後就是一點兒熏香都不能點的。”

    說著她左右看看說問：“苗妃，可是如此？”

    一個宮裝少婦站起來道：“太妃說得正是。福康也是最不耐熏香。”

    曹皇後說：“太妃說得是。那便吩咐下去自即日起宮內減省熏香。”

    孫麟打定主意以後經常在皇宮裏混了，為了自己不被毒死他又問張茂則：“小子還有一事不明可否再問一下管勾？”

    張茂則看了一眼皇後見皇後沒有反對便說：“請問。”

    孫麟問：“小子以前自己賣過蚊香。聽說一些富貴人家的熏香中為了殺蟲要加入砒霜和雄黃。小子想問供奉大內的熏香裏是否也有這兩樣東西？”

    張茂則身後的另一個太監咳了一聲後說：“這個自然是有的，尤其是春日後蚊蠅滋生之時。難道這有什麽不妥嗎？”

    孫麟心裏慶幸問了一句，連忙說道：“確實不妥。砒霜、雄黃可以殺蟲也可殺人。小子鬥膽問各位娘娘，夏日是否會覺得皮膚粗糙，有時還會起小膿包？又或者覺得口鼻幹燥，甚至流鼻血？”

    距離孫麟很近的一個嬪妃驚叫道：“是啊。自從入宮之後每到夏天我就覺得口鼻幹燥，經常流鼻血。太醫說是陰虛火旺呢。”

    又有兩個嬪妃說：“我每到夏日便覺得皮膚瘙癢，還常起小膿包。隻以為是天氣熱的原因。難道是因為砒霜和雄黃？”接著又有幾個嬪妃表示自己也有相同的苦惱。

    孫麟剛才說的正是含砷顆粒刺激皮膚和粘膜的症狀。他點頭說：“正是如此。除此之外用含砒霜和雄黃的煙氣熏蒸時間長了還可能讓人夜間失眠白天害困，還有人會覺得身上麻木。”

    曹皇後的臉已經冷下來，問三個太監：“他說得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