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皇帝的提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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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麟已經知道張惟吉是宮裏最得皇帝信任的太監之一,見他過來不敢怠慢,忙行禮然後說:“我家大人說他來這禦苑多有不便,若是祥瑞一切正常便隻我來看一眼即可。”
張惟吉便問:“那麽小郎君看這幾棵祥瑞可是一切都好?”
孫麟輕輕拉過一根樹枝在張惟吉麵前晃了晃說:“都知,你看新枝已經長出來,這便沒有大礙了。以後隻要按照新移植的花木照管就是。”
張惟吉笑容更盛,微微俯下身子說:“真是太好了。如此小郎君便可以去玉津園等處勾當花木了。玉津園那邊宋提舉可是說過好幾回了,都想請小郎君早日過去看看。玉津園是官家觀刈麥之所,可是個好去處。人稱珍果獻夏,奇花進春,百亭千榭,林間水濱,柳籠陰於四岸,蓮飄香於十裏。更有珍禽異獸養在那裏。”
孫麟心想:前幾天還讓我必須天天到這裏來看著“祥瑞”,今天突然又讓我去玉津園,這裏邊有事兒啊。說了這麽多隻怕就是不讓我來皇宮了。而且昨天我幾句話就把遼國使臣給說得無地自容,這事兒皇宮裏還不知道?難道不應該有點兒獎賞?
馬上他就聯想起那晚潘延智說他出生時紅光滿室的事情。孫麟雖然不知道大宋有沒有類似錦衣衛的特務部門存在,但是覺得在皇帝至少會關注京城的一切風吹草動,這話應該已經傳到皇帝耳朵裏了吧。
孫麟覺得十有八九是皇帝對自己有戒心了,若不想引起皇帝進一步的反感自己就應該乖乖去玉津園。而且他在這皇宮裏聽到福康帝姬叫自己的親生母親為“姐姐”,還要不斷忍受張惟吉這個笑麵虎從背後投來的錐子一樣的目光,感覺很惡寒、很壓抑,本來就想離著後宮遠一點兒。於是他裝作很好奇的樣子問:“都有什麽珍禽異獸啊?”
張惟吉身後一個小太監插嘴說:“別的先不說,那玉津園裏單番邦進貢的大象就有四十多頭。對了,再過幾日這些大象就要送到應天府(今商丘)去喂養,九月才回。再晚去幾日就看不到了。”
孫麟現在是要保命,自然是盡力表演。他誇張地瞪大眼睛:“大象啊!聽說過,沒見過。都知,小子現在能去嗎?”
張惟吉笑得象偷到雞的狐狸卻搖頭說:“不要急,過幾日再去。你家大人的官憑辦好了,我也安排店宅務給你家安排了房子。你家先搬過去再說,等安頓好了再上差。”
孫麟說:“這樣啊。那我趕緊去告訴爹爹。”
張惟吉指著剛才說話那太監說:“去吧。讓他帶你去安排。”
孫漁一邊走一邊對那太監說:“有勞閣長了。”
年輕太監說:“小郎君叫我李安就好。”
在宮門處孫麟找到老孫,三人上了一輛驢車便往南來。出了保康門便在蔡河邊上有一條小巷叫做斜柳巷,進去巷子十幾步第二個門,趕車的年輕人敲敲門,從門內出來一個麵團團、小眼睛、留著兩撇鼠須帶著軟腳蹼頭的漢子。他一見李安便唱了個肥諾:“可是李閣長?小的勾當店宅務楊一得恭候多時。”
李安衝楊一得笑笑說:“這便是貢獻祥瑞的孫官人父子。這處宅子便是皇後娘娘賞了他家的。”
楊一得連忙向老孫笑道:“原是孫大官人,小的這是修來的福分能為大官人辦事。快請進來,看看可還有什麽缺的東西,小的這就置辦。”
孫麟進門見這是一處好大的兩進院子,前院都是青磚鋪地;後院也是青磚黑瓦的正房、廂房,中央地下卻是三合土的一塊空場,牆邊種著一顆核桃樹和一棵棗樹都有碗口粗細。各個屋裏桌椅床榻甚至被褥衣物都是齊備的,顯然是一起賜下的。
楊一得不住的問:“可還滿意?還缺什麽?”老孫已經樂得說不出話來,孫麟隻能替他做主:“再不缺什麽。陛下慷慨,皇後殿下想得周全。李閣長,請先代我謝過陛下和皇後。過幾日我再自己進宮感謝皇後。”
李安指著從進門就跟在身後的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和那個車夫對老孫說:“皇後娘娘說你現在也是官身,必然要個伴當。隻是在京城人生地不熟也不知如何尋個可靠的人,便賜了他們兩戶人家與你使用。”
老孫從來沒想過還會有別人伺候自己的一天,不習慣啊,下意識的說:“這就不必了。我家窮人出身,用不慣人。”
李安立刻說:“這是皇後娘娘一片好意,萬不可推辭。”
孫麟看後來那漢子還不怎的,那個年輕車夫他剛才就注意到此人動作敏捷,平時低眉順眼但是眼睛偶爾一露精光,明顯的是練家子。因此他猜這兩個人就是皇帝派來監視他們的。如果不收這兩個人怎麽能讓皇帝安心呢?
於是孫麟連忙攔住老孫說:“爹爹,李閣長說得是正理。恁現在是官人了,可不是街上渾叫的那種,也該有個伴當。再者這麽大院子難道隻我家三人住麽?”
老孫想想也是這個道理便不再堅持。送走李安和楊一得之後孫漁便問:“你們兩人叫什麽名字,家裏還有什麽人?”
那刀條臉車夫先說:“俺姓馬,卻沒有大名,隻是排行第二,小官人喚俺馬二郎便好。俺還有老娘、一個哥哥和一個妹妹就在陳橋門附近。”
雖然在大宋燕小乙、馬二郎之類的名字都是常見,但是按照孫麟穿越前的習慣總覺著這不是個正經名字,便說:“二郎也不是正經名字,我幫你取個名字好不好?”
馬二郎說:“小郎君便說來。”
孫麟有些選擇困難症,不由得嘟囔:“是鴻逵呢?步芳呢?還是加爵呢?”
馬二郎隻當是在問他,想了想說:“俺覺得步芳不錯。就馬步芳吧。”
這個名字聽起來還是有些刺耳,孫麟說:“這個名字不如馬跡芳,你就叫馬跡芳吧。”馬二郎倒是也高興地答應了。
那三十多歲的漢子從廂房裏招呼了他的渾家和兩個拖著鼻涕孩子出來,告訴孫麟他叫於七,渾家姓柳,一家人都在這裏了。於七也是曆史上鼎鼎大名的人物,孫麟也就不過給人取名字的癮了。
回到後院卻見老孫正對著一溜的瓦房發呆,他見孫麟進來急急拉他進屋:“快寫信回去讓你娘來汴梁好好享享福。咱家也有瓦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