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 7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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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是你把我的記憶拿走了。”薑蘇盯著老婦人說。
“真神奇。”老婦人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而是驚奇的看著薑蘇:“你真的不會老, 還和當年一模一樣......喝點什麽嗎?”
薑蘇微笑說:“我現在隻想知道你到底是什麽人。”
她居然知道自己不老,這讓她格外警惕起來。
“喝杯花茶吧, 你以前最愛喝的那種!我改良了一下,喝起來更香了。”老婦人說著去給薑蘇泡茶了。
薑蘇:“......”
老婦人頭發都花白了,但是行動還是非常靈敏,很快就給薑蘇和自己泡好茶, 放在了小桌上。
“別站著了,坐吧。我們一邊喝茶一邊聊,這可是個很長的故事啊。”
薑蘇勉為其難的在藤椅上坐了下來, 藤椅上有一個手工製作的坐墊,做工粗糙,但是柔軟度還不錯。
她坐下來後, 端起茶杯嗅了嗅。
“哈哈哈, 你這習慣還是沒改!”老婦人笑著說道:“老是怕我給你下藥。”
“你除了變老了, 別的也什麽都沒變。”薑蘇嘲諷道的,老婦人年輕的時候就極愛笑, 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哪裏來的那麽多好笑的事哈哈哈笑個不停。
她年輕的時候就是個長得很淳樸,一看就覺得很善良的長相,現在老了, 依舊是一副慈眉善目和藹可親的模樣。
所以她當年才會觀察她幾個月都沒發現一點異常。
老婦人對薑蘇的嘲諷也並不以為意,隻是低頭喝茶。
薑蘇喝了一口, 微微挑眉。
老婦人笑著問:“怎麽樣?不錯吧?”
薑蘇:“唔......就還行。”
然後沒忍住又喝了一口, 滿口的茶香。
老婦人開心的笑了。
然後看著薑蘇有些感慨的說:“時間過得真快啊, 感覺才一晃眼,我就那麽老了。那時候我也才曉曉那麽大呢。”
薑蘇放下茶杯:“你到底為什麽會取走我的記憶?”
“這個問題你應該問你自己。”老婦人看著薑蘇說:“不是我要取走你的記憶,是你自己想要取走這段記憶的。”
薑蘇怔住。
“你等著。”老婦人忽然起身,去裏間鼓搗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出來。
她從裏麵走出來,手裏隨意拎著一個束口袋,束口袋裏看著像是裝著一個圓柱體形狀的東西。
她把束口袋放在桌子上,然後拉開繩子,把裏麵的圓柱體從束口袋裏拉了出來。
薑蘇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那是一個透明的密封罐。
在罐子的蓋子上畫著一個封印符。
而在透明的罐子裏,有一團朦朧的紅色光團懸空在瓶中緩緩發散著光芒。
“這就是你的記憶。當年你讓我取出你的記憶,封印起來,等你回來。你的精神力那麽強,如果不是你自願,就算是我把你打暈了,也闖不進你腦子裏。”老婦人笑了笑說:“果然還是你自己最了解自己,知道你會回來,我還以為這罐子要被我帶到棺材裏去了呢。”
她說著把罐子緩緩推向薑蘇。
薑蘇拿起罐子放在眼前,裏麵那團懸空在罐子中間的紅色光團像是被她吸引,全都貼到了靠近她手這邊的玻璃壁上,像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她的身體裏來。
這時候寧曉在外麵喊道:“外婆!我都翻過麵了!我可以進來了嗎?!”
她太好奇薑蘇和外婆在談什麽了!到底是什麽驚天大秘密,還要把她支走。
老婦人朝著外麵喊:“那就再翻一麵!”
外麵傳來寧曉一聲不甘心的哀嚎。
老婦人笑了笑,然後收回目光,看到薑蘇那入神的神情,她斂了笑:“你確定要取回你的記憶嗎?據我所知,這裏麵的記憶可不大美好。”
薑蘇抬眼看她:“我來找你的時候,不是說了我有一天會來嗎?”
老婦人說:“你說的是你一定會找過來。但是沒有說你會取回去。你也說過,當你找過來的時候讓我問你這個問題:就算這段記憶會令你非常痛苦,你還是要取回去嗎?”
薑蘇猶豫了。
她不能不承認,她被她在翟家落下的那一滴淚給嚇到了。
仿佛那痛苦還殘留在她的身體裏。
如果在取走記憶之後她的身體還記得那痛苦的感覺。
那如果她取回這記憶真的是正確的嗎?
如果她能夠承受,那她幾十年前就不會把那段記憶拿走了。
她太了解自己。
她要把這段記憶拿走,絕不僅僅隻是因為痛苦,或者還因為恥辱。
驕傲的她怎麽能忍受自己被人放棄。
繞了一圈。
她忽然覺得這一切都毫無意義。
她還是回去,安安穩穩當她的小神婆去,不去糾結那些過去的東西了。
趙老爺子說的對。
他們沒有太久好活了,等他們死了,屬於薑歡的過往也會徹底埋進黃土中。
而她現在,是薑蘇。
薑歡的一切就跟隨著那些過去的人一起埋進黃土中吧。
“如果瓶子摔碎了會怎麽樣?”薑蘇忽然問。
“記憶也會碎掉的,不過這瓶子是特製的,沒那麽容易碎掉。”老婦人說道。
“哦?是嗎?”薑蘇說著,用左手握住瓶子,她掌心的血符開始閃爍。
隻聽到一聲哢嚓聲響起。
老婦人瞳孔微微一縮。
隻見薑蘇輕輕地一握。
那就算從十層樓高的地方扔下去都不會碎的密封瓶就這麽碎了。
碎在了她的掌中。
裏麵那團紅光從碎掉的瓶子中脫離出來,隻在半空中跳躍了一下,然後就和碎掉的瓶子一樣,龜裂成一片片,消失在了空氣中......
老婦人看著這一幕,沉默半晌:“其實我很希望你取走這團記憶的。”
薑蘇:“嗯?”
老婦人一臉嚴肅:“因為我覺得你肯定會再讓我拿走一次,這樣我就能賺兩次錢了。”
薑蘇:“???”
“哈哈哈!開玩笑開玩笑!”老婦人笑著說:“我很高興你用這種方式拿走它。這代表你真的放下了。不過放不下也沒辦法了,記憶就這一團,你弄碎了就沒辦法了。”
老實說,幾十年前她這麽活潑薑蘇還覺得可以接受,現在好歹也七老八十了,還這麽喜歡開這種無聊的玩笑,真是有種違和感。
“還喝茶嗎?”老婦人問。
薑蘇把杯子遞給她。
老婦人泡好了遞給她。
薑蘇還是照舊嗅了嗅。
老婦人:“過分了吧。”
薑蘇挑眉:“避免你第一杯茶隻是在麻痹我,降低我的警惕性。”
老婦人:“我算是知道你為什麽能活那麽久了。誰要能算計到你,那我算他厲害。”
薑蘇哼笑一聲。
捧著茶往藤椅後背舒服的一靠,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下來。
“這麽說,你這裏存著很多人的記憶了?”
“那倒沒有。”老婦人說:“首先,他們得知道有我這號人的存在,一般知道我的,不一定會需要我,而來找我的,都不是什麽普通人。”
“你收費多少?”薑蘇問了一個她最感興趣的問題。
老婦人笑:“你那一次,我收了你五十條小黃魚。”
薑蘇差點摔茶杯:“你搶劫啊!”
她一直以為自己就夠黑的了,居然遇到一個比她更黑了!
老婦人說:“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怎麽能說搶劫呢?小姑娘家家的,別把話說的那麽難聽,你忘了是誰把你從灌木叢裏撿回家的?還照顧了你三個月,最後你走的時候連說都不說一聲,這種壞習慣也不知道從哪兒學的。”
薑蘇冷笑:“我給了你五十條小黃魚,你就每天給我吃鹹菜饅頭?”
老婦人幹咳:“怎麽了,我又沒背著你偷吃肉,我也是吃鹹菜饅頭嘛!哎,這些過去的老黃曆翻出來幹什麽?上麵的灰掀起來都嗆鼻子。我們聊聊現在吧,你看,要不是我讓寧曉找你來,你到現在都不知道你記憶怎麽沒的,就別老想著那五十條小黃魚的事了。”
薑蘇冷哼,不接她這話。
她看著那堆碎掉的玻璃渣,忽然問道:“在你這裏存著的記憶,有人過來取過嗎?”
老婦人說:“大部分取出來都是當場銷毀了,既然是不要的記憶,那自然以後也不想要了。我也不知道你怎麽想的,愣是要我幫你收那麽多年,回頭還自己把罐子砸了。”
“不過,也有人是會來取的。比如我知道一個人,他在臨死之前,會把記憶存過來,然後給自己留下一條線索,下一世的時候,再過來拿。”
薑蘇挑眉:“這種生意你也敢接?這可是泄露天機的,你就不怕天道降罰?”
老婦人哈的一笑,然後神秘兮兮的說:“我既然敢做,那肯定就有辦法瞞過天道。”
薑蘇說:“要是你死了怎麽辦?”
老婦人說:“當然會傳給下一代,我們這一代一代就是這樣傳下來的。”
薑蘇問:“寧曉為什麽不做你這一行?要跑去妖管局。”
老婦人笑著喝了口茶,然後說:“她年輕嘛,有衝勁,讓她出去闖闖。等她闖不動了,自然要回來的。”
薑蘇忽然笑了一下。
老婦人被她笑的後背發毛:“你幹什麽?”
薑蘇說:“你有沒有收徒弟的想法?你看我怎麽樣?”
老婦人一口茶差點噴出去。
薑蘇說:“你那個躲天道的獨門秘訣我就不需要了,你隻要教我怎麽取別人的記憶就行了。”
老婦人說:“你想的倒簡單!這可不是能教的東西,寧曉沒跟你說?這個能力隻有我跟她才有?”
薑蘇頓時一臉失望:“所以是天生的?”
老婦人說:“你就死了這條心吧,要那麽好學,這世界得亂成什麽樣子了?就像如果人人都像你這麽不老不死的,那這地球不得擠爆了?”
薑蘇難得讚同:“說的也是。”
“外婆!!!”外麵傳來寧曉的喊聲。
“哎呀,我這個外孫女簡直煩死人了!”老婦人說著從藤椅上起身,把桌子上的瓶子碎渣收拾了,然後才走過去把大門開了。
寧曉立刻走了進來。
就看到薑蘇正愜意的窩在藤椅上喝著茶。
外婆走出去檢查草藥去了。
寧曉走過來,在薑蘇邊上坐下,開始打探消息:“哎,薑蘇,我外婆跟你聊什麽了?”
薑蘇端著茶喝:“秘密。沒看到剛才你外婆還把門給鎖了嗎,就是不想讓你知道才鎖的門。”
寧曉抓心撓肝的想知道。
但是知道從薑蘇這裏是套不出話的,她比狐狸還狡猾三分,外婆就更不可能了,在她接手“家族事業”之前,她不會多說半句。
寧曉是絕對想不到薑蘇跟自己外婆有什麽瓜葛的,她暗中猜想,可能是老一輩的事。
聊的差不多,茶也喝了好幾杯。
薑蘇就要起身告辭。
寧曉外婆熱情的挽留薑蘇留下來吃飯。
薑蘇順口一問今天晚上的菜單。
然後十動然拒了。
臨走時,老婦人用一個束口袋裝了一袋茶給薑蘇帶著自己回去泡著喝。
想到幾十年前自己給的那五十條小黃魚。
薑蘇坦然接受了。
老婦人站在院子門口,看著車離去,薑蘇從後視鏡裏往後看,老婦人還衝她擺手呢。
寧曉瞥了一眼薑蘇拿著的茶,說:“這茶葉我外婆平時寶貝的不得了,我想要一點去送同事她都不給的,每次我找她要,就給我一小包,居然舍得給你那麽多。”
薑蘇笑了笑:“要給你分一半嗎?”
寧曉也笑著說:“別。外婆給你的你就收著吧。我改天去她那兒偷點就行。”
半路上薑蘇收到翟靳聿的信息,信息的內容很簡短,就四個字——平安無事。
薑蘇看了一眼,沒回,就把手機按滅了,然後裝回口袋裏。
“翟隊?”寧曉問。
“嗯。”
“那天晚上你問我翟隊的地址之後去找他了嗎?”寧曉問。
“嗯。”
“那你們兩個......?”寧曉充滿期待。
“我到了。”薑蘇說。
寧曉一愣神,才發現自己已經把車開到薑蘇院子前麵的巷子裏了。
薑蘇開門下車,寧曉也跟著下車,把後車廂裏薑蘇的行李拎出來。
薑蘇晃晃手裏的茶:“謝謝啦。”
“又不是我給你的。”寧曉笑著說。
老孫聽見車響從院子裏出來,看到薑蘇頓時說道:“你怎麽那麽快就回來了?”
“怎麽?嫌我回來快了?”薑蘇說。
老孫溫和的笑起來:“怎麽會。”然後和寧曉點點頭:“進去喝杯茶嗎?”
“不用了,謝謝。”寧曉客氣的說。
老孫就拎著薑蘇的箱子進屋去了。
“那我先走啦。”寧曉說:“有什麽事再給我打電話。”
薑蘇笑眯眯:“一定。”
寧曉擺擺手,然後就上車了,技術嫻熟的開出了這條剛好隻能供一輛車通過的巷子。
薑蘇轉身回了屋裏。
“黑術呢?”
以前黑術還沒化形的時候,一天到晚窩在沙發上,現在化了人形,滿世界亂跑。
“不知道,你走那天就沒見著他,這麽幾天他都沒回來過。”老孫說。
以前以為隻是隻貓的時候,晚上不回來老孫心裏還一直惦記著,那麽肥的貓,就怕被人打了吃了。現在知道他是隻妖怪,就算哪天再也不回來了,老孫心裏也不擔心了。
薑蘇把手裏的束口袋打開,嗅了嗅,然後才紮緊了交給老孫:“別人送的茶。”
“什麽茶那麽香?”老孫接過說道。
剛剛薑蘇就扯開了一下袋子,頓時滿屋子都香了,光是聞著都叫人精神舒緩。
薑蘇往沙發上一坐:“這茶貴著呢,我們自己喝,別給別人泡。”
老孫笑著應好,然後就把茶收到廚房去了。
他又準備出門了:“晚上想吃點什麽?我現在去買菜去。”
他從不抱怨薑蘇沒能給他打個電話讓他準備。
他對薑蘇,永遠都沒有抱怨。
薑蘇笑眯眯的說:“隨便吧,反正你做的菜我都愛吃。”
老孫微微一怔,覺得薑蘇從西城回來以後,好像有點變了。
但是具體哪兒變了,他說不上來。
但是薑蘇這句話還是讓他打心眼裏覺得高興。
可實際上,他做的每樣菜,都是細心觀察薑蘇喜好做的,薑蘇又怎麽可能不愛吃呢。
老孫高高興興的出門了。
薑蘇往沙發上一躺,開始發呆。
發了一會兒呆。
手機又進來一條短信。
薑蘇瞥了一眼手機,沒看。
過了一會兒,電話就打了過來。
來電顯示是翟靳聿。
薑蘇不想接。
直接把手機關機了。
那頭還在醫院的翟靳聿拿著手機,聽著那頭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的聲音,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
“怎麽了?”翟二叔走過來。
“沒事。”翟靳聿麵色如常的把手機收起來。
“讓小丫頭一個人回去生氣了?”翟二叔問。
“沒有。”翟靳聿說。
但是看起來像是在為別的事在生他的氣。
翟靳聿說:“二叔,我得回北城一趟。”
翟二叔不意外:“昨天你爺爺和你談的什麽,我大概能猜到......堅持你自己覺得對的選擇,不要讓任何人影響你,不要留到以後後悔......現在老爺子已經沒事了,今天就能出院,這裏有我和你嬸嬸,你放心回北城吧。”
翟靳聿說:“謝謝二叔。”
翟二叔說:“一家人那麽客氣幹什麽?現在估計票難買,我讓小宋送你過去。”
——
薑蘇睡得迷迷糊糊。
忽然感覺到自己房間裏有一道不屬於她的氣息,她猛地一抬手就要發難。
手腕卻在下一瞬被抓住按在了床上。
“薑蘇,是我。”一道刻意壓低的低沉嗓音響起。
薑蘇猛地睜開眼,就看到翟靳聿就坐在她的床沿邊上。
她震驚的看著他:“你怎麽進來的?”
“翻牆、撬門。”翟靳聿輕描淡寫的說。
薑蘇:“......你還記得你是個警察嗎?”
翟靳聿低聲笑了一聲。
薑蘇問:“你怎麽回來了?不是你爺爺還在醫院嗎?”
“已經沒事了,二叔和嬸嬸會照顧他。”翟靳聿在黑暗中凝視薑蘇的眼睛:“你不回我的信息,也不接我的電話,我很擔心你。”
“我手機沒電了。”薑蘇說。
翟靳聿低聲說:“薑蘇,不要對我說謊。至少在我麵前,你可以不用說謊的。”
薑蘇微怔,然後冷笑著說:“你要是知道我是什麽人,一定會對我避之不及,說不定還會把我抓走關起來。”
“我不會。”翟靳聿都沒意識到此時的語氣有多溫柔:“薑蘇,你應該對我更有信心一點。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無論任何人,包括我自己在內。我會保護你。”
“翟靳聿,你喜歡我嗎?”薑蘇忽然問。
“嗯。我喜歡你。”翟靳聿說,那雙總是銳利冰冷的眼睛裏此時溢滿了溫柔。
薑蘇愣住。
翟靳聿那雙深邃烏黑的眼睛,始終凝視著她,裏頭似乎有什麽東西在流淌著,閃閃發亮。
薑蘇感覺有點不妙。
她剛才有一個瞬間,居然因為翟靳聿這句話,而怦然心動了一下。
“可我不喜歡你。”薑蘇說。
“嗯,沒關係,我不急。”翟靳聿輕輕地說:“我有很多時間,可以等你。”
薑蘇一時無言。
“我可以叫你蘇蘇嗎?”翟靳聿忽然低聲問,他聲音本就低沉,此時刻意壓低了聲音,在寂靜的黑暗中響起,異常性感撩人。
薑蘇頭皮微微炸起:“不可以!”
翟靳聿語氣中難掩失望:“好。”
薑蘇看著翟靳聿,說:“你不怕嗎?”
翟靳聿愣了一下:“什麽?”
薑蘇幽幽的說:“你就不怕我不是人嗎?”
翟靳聿看著她:“我隻知道你是薑蘇。這就夠了。”
翟靳聿走時和來的時候一樣悄無聲息。
薑蘇翻了兩次身,還是睡不著,一閉上眼,眼前就是翟靳聿那張俊美到有些過分的臉以及他低沉性感的嗓音。
薑蘇覺得翟靳聿可真討厭。
把她都給攪亂了。
薑蘇到後半夜才睡著,一覺睡到大中午才起來,精神懨懨的。
吃了點東西才想起來,她今天早上好像接到了趙雲川的電話。
又好像是在做夢。
她拿起手機一看,才發現真的有一條通話記錄,通話時間隻有一分多鍾。
薑蘇仔細回想了一會兒,好像是趙雲川邀請她去看他的畫展,她當時困極了,根本起不來,應該是拒絕了。
回想起來,薑蘇又放下心來,反正已經拒絕了。
——
趙雲川的畫展在東港區的一家藝術中心開展。
趙雲川近幾年人氣頗高。
畫展上人氣很足,不乏業內人士。
不時有人在趙雲川的一幅新畫前駐足觀看。
這是一幅帶著幾分奇幻色彩的畫,算是趙雲川那麽多作品中唯一一幅帶有奇幻色彩的畫,十分突出,在一眾現實向作品中顯得格外顯眼。
但是有一個人,卻站在那裏,看著那幅畫看了一整個下午,甚至沒有興趣去看一看其他的畫。
他在那幅畫前實在站得太久,甚至都沒有移動一下腳步,隻是站在那裏,微微仰頭凝視著那副畫。
趙雲川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他看到那個男人忽然抬起手,看起來像是想要去觸摸那幅畫,他對眼前的女人說了句抱歉,然後往那邊走了過去:“嘿。”
男人像是如夢初醒,手微微一頓,然後自然的收了回來,他轉過頭來,微紅的眼眶中滾落出一滴眼淚。
趙雲川一怔。
“不好意思,失禮了。這幅畫讓我想起一個人。”男人微笑著拭去麵頰上的淚水,微紅的眼眶也開始逐漸恢複正常。
趙雲川笑了笑,說:“那一定是對你很重要的人。”
男人的目光又回到那幅畫上,他看著畫中人的背影,眼神深不可測,喃喃道:“是啊。對我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人......她藏起來了,我一直在找她。”
他大概三十來歲,有著非常成熟英俊的麵孔,輪廓深刻,一身高級定製黑色西裝,擦得非常光亮的黑色皮鞋,手腕上戴著的手表是某個品牌早已經絕版的男士手表,他和人說話的語氣是溫和的,但是他的氣質卻無形中帶著幾分淩駕於上的倨傲。
“你認識這畫裏的人嗎?”男人忽然問道。
“隻是我想象出來的人物。”趙雲川說道。
“哦?是嗎?”男人眼神中閃過一絲暗芒:“如果可以,我想買下這幅畫。”
趙雲川歉意的笑笑:“抱歉,這幅畫隻做展覽。”
男人看起來有些遺憾:“那真是太遺憾了......”
趙雲川隻是聊了幾句,又去招待其他朋友了。
等他再去注意那個男人的時候,發現那個男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離開了。
突然!
隻聽到一聲尖叫!
趙雲川順著尖叫聲望去,頓時大驚失色!
那幅以薑蘇背影為主題的畫突然燃起了大火!本來在那畫麵前的觀眾都嚇得倒退開來,畫布眨眼間就被火焰吞噬的一幹二淨。
等到保安拿著滅火器衝進來的時候那火卻詭異的消失了,沒有絲毫延伸到畫框外,就隻是將畫布吞噬的一幹二淨,甚至連畫後麵的白色牆麵都沒有半點痕跡。
剛才發生的一切太過詭異,人們議論紛紛。
趙雲川突然往門口看去。
隻看到男人的背影不慌不忙地消失在了門外。
趙雲川的最新畫作在畫展中絡上引發熱議。
有很多人都表示非常好奇那幅畫畫的是什麽。
趙雲川的畫展是禁止拍照的。
所以並沒有人能記錄下那張畫的真實麵目。
曾經有幸見過那幅畫的人們則下意識的誇大了那幅畫的精彩之處。
而那幅畫自燃時的詭異之處也被穿的神乎其神。
一時間,那幅自燃的神秘少女的畫占據了很長時間的話題。
畫中的神秘少女也成了人們探究的對象。
即便趙雲川堅稱畫中的少女現實中並無其人。
而在這掀起的話題聲中。
趙雲川的身價也在無形中翻了一番。
甚至有人願意出高價買下那幅畫燒剩下來的畫框。
薑蘇知道趙雲川畫自己的那幅畫被燒了,還是幾天後才知道的。
“很奇怪。畫就那麽突然燒起來了。”趙雲川向薑蘇說出了自己的疑慮:“但是卻隻是燒掉了畫,畫框和後麵的牆卻一點事都沒有。”
薑蘇用手指摸了一下畫框內側,然後放在鼻尖嗅了嗅:“是有些奇怪。”
已經過了幾天,就算有味道,大概也散的差不多了。
“你當時有發現什麽奇怪的地方嗎?”她問。
趙雲川想了想,然後說:“是有一個奇怪的人,但是看起來他不像是會燒我畫的人。”
薑蘇挑挑眉:“說不定是我的仇家燒的呢。”
趙雲川隻當她是在開玩笑,說道:“就算是,那也應該是我的仇家。”
薑蘇笑:“網上還有人說是你在炒作。”
趙雲川無奈歎氣:“那我會選一幅別的畫。”
那幅畫他一直掛在自己的畫室床邊的牆壁上。
每當看到那幅畫的時候,他的心情就會很微妙的平靜下來。
這兩天他在畫室睡覺的時候,看著空蕩蕩的牆壁,總覺得少了些什麽東西。
“我聽說你前幾天去西城了?”趙雲川問。
薑蘇漫不經心的點點頭。
趙雲川還想問什麽,正在此時,薑蘇的手機響了起來。
薑蘇把手機從口袋裏掏了出來,電話是寧曉打過來的,接通說了沒幾句薑蘇就皺起眉來。
趙雲川眼見著薑蘇的臉色變得越來越差。
掛斷電話。
“出什麽事了?”趙雲川問。
“沒什麽。”薑蘇說道:“我有事要走,我們改天再見。”
“我送你過去。”趙雲川立刻說。
“不用了。我自己打車過去。”薑蘇說。
“我可以幫忙。”趙雲川說。
“這件你幫不上。”薑蘇別有深意的說,然後匆匆離開了。
薑蘇剛上出租,翟靳聿的電話就打了過來:“你在哪兒,我現在過去接你。”
十分鍾後,薑蘇坐上了翟靳聿的車。
“你知道更詳細的情況嗎?”薑蘇問。
翟靳聿一邊開車一邊說:“暫時還不知道,寧曉在電話裏說不清楚,到了局裏就知道了。”
薑蘇點了點頭。
“別擔心。”翟靳聿說:“有我在。”
薑蘇看了看他。
皺起的眉頭微微鬆開了一些。
寧曉在電話裏說不清楚。
但是有一點她說清楚了。
黑術殺了人,現在正在被妖管局全城通緝。
而薑蘇作為黑術的主人,有必要去妖管局接受調查。
這是薑蘇第一次來妖管局。
薑蘇也沒想到,妖管局居然這麽大,而且那麽明目張膽,位於市中心最高的一棟建築的十一到十七層。
薑蘇和翟靳聿在十一層停下。
寧曉已經等候多時。
她臉色凝重,第一句話就是:“現在情況不容樂觀。”
而當寧曉問薑蘇,黑術會不會殺人時。
薑蘇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按理來說,她應該說絕對不會。
但是實際上,她也不知道。
她隻能說,黑術已經很多年沒有殺過人了,至少是在他沒有化形的這幾十年間。
黑術曾經是大妖怪,而且凶名在外,雖然他對他的過往一向不愛多說,但是說他從來沒有殺過人,連薑蘇自己都不信。
就連現在,薑蘇也不敢保證黑術不會殺人。
就連她自己,都不能保證自己在盛怒之下不會殺人。
就比如山城那次,如果不是翟靳聿阻攔,她會毫不猶豫的殺死李秀芝。
人類對他們的恐懼大概就是源於此。
對於人類而言,他們太過強大,而且他們沒有法律和道德的束縛,他們可以毫無心理負擔的奪走一個人的生命。
在妖怪麵前,是沒有什麽人人平等這一套的,隻有弱肉強食。
最後寧曉和翟靳聿帶著薑蘇去了另外一個部門。
他們向薑蘇展示了黑術昨天晚上在酒吧門口和那個被害者發生衝突的監控視頻。
之後,那個被害者就死在了一條小巷子裏,身上有被類似貓爪抓傷過的痕跡,同時還在現場發現了黑術的血跡。
經過和妖管局備案的血樣對比,確認那就是黑術的血。
薑蘇提出自己的疑惑:“如果黑術想要殺死一個普通人,絕對不可能受傷。”
“受害人是一名職業拳擊手,在圈內很有名。”向她展示證據的那個男人說。
薑蘇冷冷的看著他:“如果這個人比你們的翟隊長厲害,那我才相信他可以讓黑術受傷,還在現場留下血跡。”
被點名的翟靳聿說道:“她說的不錯。我見過那隻妖怪,如果我和他正麵對上,並沒有完全的把握可以贏過他。”
薑蘇挑釁的看著那個男人。
男人沒想到翟靳聿居然會幫著薑蘇說話,一時噎住。
“所以這才是我們目前對他隻是通緝,而不是直接下達追殺命令的原因。”這時候,另一個年輕女人走了進來。
薑蘇冷冷地看過去。
那是一個長相非常普通的女人,普通到就算在路上迎麵碰見,都不會在腦海裏留下任何印象,她麵無表情的看著薑蘇,剛才那番話,就是從她的嘴裏說出來的。
薑蘇冷笑道:“我都不知道妖管局裏居然有妖怪為你們工作?你們就不怕混進來一個臥底?”
這個女人是個妖怪,而且極善於偽裝,連她都隻能看出這個女人是個妖怪,但是卻看不出她的妖怪原形。
女人的瞳孔微微一縮,沒有想到隻是一照麵,薑蘇居然就能看出她的真實身份。
寧曉也震驚的看向薑蘇:“薑蘇,你好厲害,就連我們大門設置的監測器都監測不出曼麗的真實身份,你居然一眼就能看出來?”
女人雙手環胸,冷冷地看著薑蘇:“我也很意外,堂堂一隻大妖怪,居然會和一個人類簽訂主仆契約。”
“等等。你們兩個□□味別那麽濃好嗎?”寧曉連忙插話進來打斷兩人:“我們接著說案子吧。”
叫曼麗的妖怪依舊雙手環胸,對薑蘇說:“你是那隻妖怪的擔保人,在確定那隻妖怪無罪之前,你必須在妖管局的監控範圍之內活動。”
薑蘇扯動嘴角:“你們妖管局怕是管不到我的頭上來。”
“原本我們是管不到你頭上來,可誰讓你在這份文件上簽了字?”曼麗從她手裏的文件夾中抽出了一張a4紙放在薑蘇麵前:“看清楚了,第十一條,作為擔保人,將負有監管責任,倘若監管不力,名下擔保妖怪犯事,妖管局有權對其進行監控。”
薑蘇看向寧曉。
寧曉舉起手表示無辜:“我想解釋來著,是你懶得聽,直接就簽名了。”
薑蘇:“......”
翟靳聿問:“所以你連文件都沒看就簽字了?”
薑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