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祖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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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勝用大為吃驚的語氣說:“你這就走了?”
趙卓犖遲疑的停下腳步:“怎麽?”
連勝看向傷員:“沒什麽。隻是我以為, 打傷別人起碼會盡到最基本的道德看護。”
趙卓犖:“……”
趙卓犖猶豫片刻, 似乎在思考她的話。隨後在旁邊坐了下來,真的幹起看護的工作。
醫生有些詫異的看向他, 但是沒有出聲。
連勝搬了椅子, 坐到他旁邊, 問道:“什麽是積分賽。”
“……就是拿積分。”趙卓犖說, “指揮係每天至少一場, 其餘專業每天兩場。單兵係每天四場。”
連勝:“你……?”
“單兵作戰係,和你同級生。”醫生插話說, “明星學員了。往年拿過兩次積分第一。”
連勝點頭:“厲害。”
趙卓犖輕瞥她一眼,略帶茫然。這人是誰?
連勝又問:“積分有什麽用?”
趙卓犖斟酌了一下, 解釋說:“積分就是功績。平時訓練也會有教官打分,最後一天實戰的時候用。”
連勝:“什麽實戰?”
“紅白陣營戰。”趙卓犖頓了頓,“就是打群架。”
連勝:“分配職務用?”
趙卓犖:“嗯。”
連勝點頭,原來如此。
他們指揮係,四個年級加起來有一百多人, 但是,總指揮隻會有一個。
不管在哪裏都是一樣,最後還得看實力。
這麽說來,積分的確挺有意思的。
醫生坐在旁邊敲著光腦, 提醒道:“你已經休息夠了吧, 喝杯水可以回去了。我這裏不接受難民。”
連勝四肢還是有些酸軟, 但是已經緩過勁來了。她站起來抖了抖, 對那位朋友說:“我要走了,你還留這裏嗎?”
趙卓犖一臉冷漠道:“盡基本道德看護。”
連勝:“公平對決的話,有什麽道德看護義務?戰場上的敵軍死了還需要看護他全家?還要養一個軍?”
趙卓犖:“……”
趙卓犖眼神裏幾乎要噴出火來。那特麽不是她剛剛自己說的嗎?!
“我剛剛就是隨口一說。”連勝點頭評論道,“你是個好人。”
趙卓犖:“……”
連勝:“現在我話問完了,你可以走了。”
趙卓犖:“……”
去她的!這人簡直莫名其妙!
趙卓犖站起來,直接拉開門出去。
床上那人抬起手和他們搖了搖。醫生看向他趕人道:“半小時後你也可以走了。”
病號:“……”
連勝重新加入訓練的陣營,繼續繞著山道跑步。
開始的過程總是痛苦。連勝體能薄弱,直接從越野跑進行鍛煉,身體負擔太大。隻能斷斷續續,再艱難前進。
付教官吃夠教訓,沒再勉強她。基本布置完任務,就讓她一個人慢慢追。
但是他發現自己每次停下來,都能看見連勝跟在後麵。她雖然慢,可根據她的速度,能知道這人沒有偷懶。再聯想她之前測試出來的體能。在沒人督促的情況下,還能一直走在極限的邊緣。
毅力。
這人的毅力非常可怕。
中午訓練到四點,吃晚飯,一小時休息時間,然後再繼續。
連勝虛脫後沒什麽食欲,隻感受到反胃。還是用水伴著米飯,多吃了一碗。
一直到晚上八點,連勝落後同隊成員平均三圈的路程。眾人站在原地,等她歸隊。
前麵的人有些不耐煩,在遠處催促著她。
連勝抹了把臉,加入隊列。
付教官吹起口哨,終於道:“解散!”
連勝沉沉歎了口氣,正想坐下好好休息片刻,就見所有人以百米衝刺的速度直竄而出。快似閃電,迅如疾風,全然沒有之前那種半死不活的萎頓氣質。
連勝遙遙往下一望,人已經都不見了。
連勝看向付教官,驚道:“還有宵夜呢?”
“……”付教官斜她一眼,“你做夢呢?”
等連勝慢悠悠甩著帽子下山,才知道這群人如此瘋狂的原因。
洗澡的地方,排出有百米長隊。連勝捧著自己的臉盆站在隊伍的末端,陷入深深的沉思。
等她終於洗完,已經差不多將近午夜了。
她回到自己的行李附近,將臉盆放下,摸了摸頭,圍著散落的帳篷組件走了一圈。
旁邊有幾位學生也剛回來,輕手輕腳的在整理床鋪。看她站著發呆,還想過來問問要不要幫忙。
就見這位傳奇的女子,幹脆的抖起帳篷外麵的粗布,將自己整個包了起來。然後直接往床墊上一躺,用衣服蓋住眼睛,轉了個身準備睡覺。
同學幾人瞠目結舌。
還可以有這麽騷的操作?!
他們沒再多管,鋪好位置,也趕緊進去睡覺。
巡查老師半夜過來,看著一個裹著帳篷睡覺的女士,簡直驚呆了。
他帶過那麽多屆的學生,從來沒見誰活得這麽恣意。
在旁邊看了一會兒,還是過去推了把連勝,問道:“同學,同學你的帳篷呢?”
連勝迷糊的應了一聲:“身上。”
巡查老師:“怎麽不搭起來?”
當然是不會。
連勝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回答出來,但是她現在非常不想說話。聳了聳肩膀繼續睡去。
付教官收到巡查員的報告,大早直接過來。
在地方看了一圈,大聲吹起口哨。
眾生猛然一嚇,茫然的從被子裏鑽出。
外麵天色還是昏暗的,就是幾盞燈光微弱照著。眾人抬頭,發現付教官臉色可謂非常不好。
“連勝!”付教官喊了一聲,指著她道:“為什麽你沒有帳篷!”
連勝身上就裹著,正坐在原地,疑惑的哼了一聲。
付教官冷著臉訓斥道:“為什麽同學不會搭帳篷,你們卻沒有一個人來幫忙?在軍隊裏麵搞孤立?她將來是你們的戰友!你們就是這樣對待出生入死的朋友的?”
眾生被他一罵,睡意頓去,低著頭不說話。
連勝說:“是我沒時間問。”
昨天那樣的運動量下去之後,誰還有空去樂於助人?
他們願意,連勝也不想搭。手腳一動,就是抽搐式的疼痛。肌肉拉傷太嚴重了。怎麽不是睡?還這麽講究。
“還有你!”付教官指著她說,“身為一名軍事學院的學生,你竟然連帳篷都不會搭?”
連勝摸了把自己的短發:“我會睡不就行了嗎?”
付教官:“……”
付教官過來,一把扯過她身上的帳篷,揮手道:“一邊去。”
連勝悻悻挪到旁邊的石塊上。
付教官攤開材料,蹲下開始幫她搭建。幾名男生猶豫了一下,套上衣服,也過來幫忙。
付教官看他們一眼,點頭道:“這幾位學生,免扣分。其餘人,各扣一分!”
眾生哀嚎:“啊——?!”那幾名學生臉上頓時泛起喜色。
被扣分的學生有些不服,剛想申辯,又聽付教官大聲道:“連勝,扣五分!”
連勝順頭發的手一頓。
嗯?
她雖然覺得這分扣得有點莫名其妙,但沒有出聲,畢竟這人正在幫她搭帳篷。
連勝站在旁邊仔細觀察,大致明白了帳篷各個部位的銜接和構造。
……她還是覺得沒有搭的必要,蒙頭上就好了。
多人幫忙,帳篷的事情沒多久就解決了,連勝剛好也醒神完畢。粗糙的將東西都丟進去,跟在教官的身後過去集合。
這次集合的地方,擺了好幾個大箱子。裏麵是一些黑色的器械,但是連勝不大認識。
“今天練習野外射擊!”付教官負手站立道,“你們的午餐和晚餐,都要靠自己捕獵!”
連勝看了眼旁邊的人,他們表情中帶著激動,激動中帶著期待和興奮的眼神。
應該是好事。
付教官說:“裏麵的子彈雖然是橡皮球,但高速擊中依舊有一定的危險性。所有人必須佩戴好防彈裝備,在活動結束前絕對不可以拆下來。另外,如果射擊過程中擊中自己的同伴,一律扣分處理。明白了沒有!”
眾生大聲喊道:“明白!”
付教官繼續講解說:“我們已經在林中投放了足夠數量的鴨子和兔子,全部帶有部隊標誌。禁止捕殺山林大型動物,教官和後援隊會在山林裏麵做好監督。如果是有爭議的獵物,可以找我們做仲裁。禁止私下暴力解決。明不明白!”
眾生:“明白!”
“本次活動,以四人為一小隊,團體考核成績。注意!每人隻有十發子彈!”付教官抬手往前一指,“剛好一列四人。現在可以轉頭和你們的搭檔互相熟悉一下。”
他這句話說完,隊伍裏傳來一陣交談的嘈雜聲。有慶幸有遺憾。
跟連勝一排的男生扭過頭看了她一眼,咋舌,一臉我真倒黴的表情。
連勝挑挑眉毛。
付教官後撤一步,來到箱子旁邊:“現在,根據自己特點,來選取合適的槍械!從前排開始,依次過來!”
人群中爆發難以抑製的興奮叫聲。
他們部隊這次帶過來的,都是廢棄的仿軍¨用¨槍¨支,並不適用於狩獵。
但是現在軍隊用的武器,從殺傷力來說,不可能分派給一名學生。而且多數是裝備在機甲身上。
兩種武器本質上來講,鍛煉的都是手感和眼力,參數基本與槍支相同,所以演習的時候,用老式武器進行訓練。
首排第一人上前,從箱子裏挑了一把半自動步¨槍,架在自己的胸口。
付教官指著遠處的靶子示意。那人瞄準,射出一彈,恰好在距離紅心不遠的地方。
眾人鼓勵性的叫了一聲,為之鼓掌。
付教官抬手一揮,示意他過去領子彈。
一個個輪替下去,付教官在一旁稍作修正和指點,很快就輪到了連勝。
連勝看他們輕巧選定,也沒在意各種槍支的不同之處。直接選了把大的,感覺醒目。架在肩上,然後瞄準槍靶。
當年射箭的時候,不說貫虱穿楊,起碼也是百發百中。
連勝瞄準角度,然後扣動扳機。
子彈脫膛的時候,一股後座力瞬間打在她的肩膀上。連勝猝不及防,直接脫手,朝後退去。那槍身依舊砸到了她的身上。
連勝沒去管肩頭處的鈍痛,手臂幾乎被震得半邊全麻。
眾人:“……”
付教官上前一步拾起槍,看著她震驚道:“你在幹嘛!”
連勝甩了甩手臂,淡淡說道:“我可能不大適合,力氣不夠。”
“你不會用槍,你還選衝¨鋒¨槍?”付教官說,“你握槍姿勢錯了,後座力當然大!”
連勝頓了頓:“你不會早說嗎?”
付教官:“……”
他怎麽會想到一個大三的軍事學院的學生,竟然還不會用槍?!
付教官憋了口氣,告訴自己要有耐心。
將衝¨鋒¨槍放回去,重新挑了一把小巧的半自動轉輪¨手¨槍給她。然後手把手的教她正確握槍的姿勢,讓她再來一彈。
連勝的動作告訴大家,她很生疏,這是她此生第一次握槍,以至於甚至連槍支間的區別特性都不知道。
連勝另外三名隊友一臉墨色,似乎已經遇見到她十發全空的未來。
“我拒絕和她組隊!”連勝的隊友舉起手,慍怒道:“這樣的情況我們小隊直接多了個後腿,她這樣的人為什麽要來軍事學院?”
付教官環胸道:“這是部隊安排,無條件服從!”
那名男生梗著脖子道:“我不服!她本身就是個bug!你問問哪個小隊願意跟她組隊?這樣我們還能刷分嗎?”
付教官扭頭一掃,眾人皆移開視線。
任誰都是有點不滿意的。這帶的不是同伴,是零蛋。
付教官微微皺眉。他覺得事情有點不好辦。
連勝一言不發的抬起手臂,對著遠處射出一槍。
這一次打在靶子的外緣,但比第一次好了不少。
幾位隊友抿著唇,還是甚為不滿。
緊跟著她又重新上膛,調整了一下,繼續射出一槍。
這次打在五環至六環的中間位置。
“喔——!”旁邊人不禁叫道,“不錯了。運氣不錯。”
付教官想叫停,結果連勝再一次上膛。眾人來了點興趣,盯著遠處的靶子看。
這一次連勝沒有直接射擊,眯著眼不斷調整方向。然後輕輕扣動手指。
隻見子彈迅速射出,在靶子上留下一個小孔。
正中紅心!
眾人嘩然,連聲驚呼。
十環!
運氣吧?總不可能上手這麽快!
“什麽情況?!”
“這運氣也太好了吧!”
“天才啊哈哈!”
就算是運氣,也不錯了。眾人稀稀拉拉的給她鼓掌。
付教官也被驚住了。
他知道有人會很有射擊天賦,但是,他不相信有人可以直接三槍上手,除非他做過類似的射擊訓練。
可是連勝已經表明了,她沒有拿過槍。所以他更偏向於連勝方才那槍中靶心是運氣,或者她所謂的新手不過是一個玩笑而已。
連勝這樣的人開玩笑……想想還是挺可怕的。
付教官剛想問她一句,結果連勝第四次推動套筒上膛。
依舊是紅心。
仿佛要徹底打碎眾人的猜測,緊跟著的“啪”“啪”“啪”三聲連續而幹脆的槍響,全部射在正中。
六發子彈終於射盡。
周圍一片寂靜。眾人連抽氣都不會了,隻是伸長了脖子,像傻子一樣在靶子和連勝中間轉頭。
連勝淡定收回槍,往槍口悠悠吹了口氣。
“我拒絕和他組隊。”連勝聲線平坦說,“他會拖我後腿。”
先過去洗了澡,再回來吃飯也不遲。不然今晚又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睡。
男生可以什麽都不帶。兜裏放一包一次性的沐浴露或洗發膏。洗完了先穿著髒衣服回去,再用幹淨的換下來。或者兩人合作,一人領號一人拿東西,然後擠擠一起洗。
連勝毫無準備,也沒有可以搭檔的朋友,更加不喜歡和別人一起洗。等她拿了衣服回來的時候,前麵又是一排長隊。
連勝覺得他們大約是故意的。男女通用的單人隔間式浴室,近千人規模的演習,隻有五十幾個格擋。勢必是要爭搶的。
於是她領了號,就站在隊伍裏慢慢排。
前方魯明遠正在和朋友交談。他一轉身,看見了連勝。
因為隔的有點遠,他多看了兩眼才確定。
魯明遠和朋友商量了一下,然後跑過去對她說:“連勝,要不你過來吧。我的號給你,我和朋友擠一擠。”
連勝大為感謝,拿過了他手裏的號碼,跟他一起到前麵排隊。
已經快排到門口的孟江武三人,精神正足。互相推搡著玩鬧。鄭磊一扭頭,脫口而出:“連勝?”
見她和魯明遠等人站在一起,孟江武帶著點鬱悶道:“我們才是一個小隊吧?”
沈喻反思自我,問道:“我們對她是不是不夠友好?”
鄭磊瞬間搖頭:“不是我。我隻是……不大熱情。”
二人齊齊看向孟江武。
孟江武:“……”
沈喻問:“昨天早上你和她說了那麽失禮的話,你後來道歉了嗎?”
鄭磊推了下眼鏡:“他沒有,這小子不一直和我們在一起嗎?”
孟江武眼睛一瞪,麵帶驚恐道:“臥槽這還要道歉?臉都腫了還不夠?需要說的那麽明白嗎?至於這麽娘們嗎?”
鄭磊提醒她:“可她就是女生啊。”
“她是女生?哦對,她是女生。”沈喻正色重複了一遍,“她可是女生!”
孟江武:“……”
沈喻捧著心口嬌羞道:“天呐晚飯吃的是女生給我打的獵物,這事兒夠我吹一輩子!”
孟江武直接扭頭一招手,喊道:“連勝!你過來!”
連勝把號碼還給了魯明遠,朝他敬了一禮,然後朝前走去,接收了孟江武的號碼牌。成功實現了從隊尾到隊頭的神速逆襲。
等全部收拾妥當的之後,才不到十點。
每次能睡得早,連勝就覺得特別幸福。如果往後都是這樣的節奏,那也是挺舒服的。
第二天早上,大約才五點,教官過來喊人。
天色還是灰亮的。清晨空氣濕潤,氣溫偏低,眾人出來時候,覺得有些發寒。低著腦袋,看起來都不大精神。
整個山林都特別安靜,所以還能聽到遠處溪流的聲音。
“今天,依舊是狩獵戰!”付教官在前麵喊道,“中午十二點之前,抓得到獵物的人,可以休息。空手而回的人,給我越野跑跑到天黑!”
眾生都顯得有些緊張。隨後付教官一聲令下,所有人開始往山上狂奔。
在遠處,遠遠也能看見黑點往山上衝刺。
這次沒有裝備,也沒有槍械,要靠實打實的手抓。
昨天大部分的獵物已經被學生捕獲,教官或許還會有意控製數量。也就是說,留在整座山上的,應該還不到一百隻。起碼有九成的人會在這場活動裏成為炮灰。
以運動神經和運氣來選擇真正的勝利者。這也說明了一個非常慘痛的事實——跑的慢的人,沒鴨抓。
連勝就跑的慢。
眾生都開始往看不見情形的草叢裏鑽。數人合作,撒網式搜捕。靠近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會成為自己敵人。
連勝一眼望去,全是聳動的人頭。
這樣大的動作,獵物也會被驚動。一旦出現,就非常明顯。
她往裏走了兩步,草葉上都是露水,沒多久褲子就被打得有些濕潤。
連勝想了想,除非獵物乖巧而主動往她懷裏鑽,否則她是沒什麽希望成為那波少數人了。於是連勝走出來,就在外麵的石塊上坐下。
人群不斷往山頂靠近。將近十一點的時候,學生開始下山。
連勝小隊的其他三人也下來了。
孟江武運氣很好,他抓到了一隻。不過他體力和爆發力原本就不錯,並不值得稀奇。
另外兩人連連感慨,讓他下午給他們留點吃的。
在半路看見連勝的時候,三人都驚了一下。孟江武提著兔子走到她麵前,一手叉腰道:“你還在這裏做什麽?”
連勝盤腿正坐,睜開眼淡淡道:“保持體力,準備越野。”
孟江武:“……”
他們三人氣喘籲籲,臉色緋紅。額頭上全是汗漬,頭發也被糊得淩亂,衣服和襪子上,還粘了不少不知名植物。因為出汗,緊緊貼著皮膚。
反觀連勝,衣著整齊,氣息平穩,一點沒看出在參加軍事演習的模樣。那鬆懈的神情和態度,讓路過的學生,都要偏頭看她一眼,眼神中帶著歧視和不屑。
來這裏還想著享受嗎?
孟江武也覺得不大舒服,抬手抹了把汗,說道:“你這放棄的也太快了吧!你真的去找過了嗎?”
連勝說:“我隻是基於現狀做出了合理判斷。如果下午是和第一天一樣強度的越野……不,從情況來看,應該會更艱難。那麽我現在開始奔跑,等到下午的時候,肯定完成不了任務。不僅完成不了,我多半可能會倒在起點。”
孟江武指著她說:“可你也不能開場就跪了啊!哪有人開戰就投降的?”
連勝語氣依舊平淡,陳述事實般的說道:“這是為了避免無謂的犧牲。準確認清敵我形勢,就是這樣事實。而且,軍事演習的終點,並不是這一場狩獵戰。既然結果已經大可能決定了,我自然要為之後的事情考慮。”
孟江武喉間一動,忍著極度幹渴繼續說道:“可是如果運氣好……”
連勝抬頭打斷他,眼神中帶著堅定和一絲否定:“當你以運氣為基礎開始布置戰術的時候,你就已經輸了。身為一名指揮,永遠不能忽視最不利的情況。”
鄭磊揮揮手道:“行了啊,還有力氣在這兒吵呢?”
沈喻搭上孟江武的肩膀,搖頭道:“你們段位不一樣。別說了。”
孟江武欲言又止。他發現自己和連勝之間有種巨大的不同。
有些觀點,是無法用語言說服的。你也不可以說它對錯,隻是各人不同的經驗而已。這世上奇跡很少,但是,也從來不乏。
孟江武問::“那你現在下山了沒有?”
“下了。”連勝從石頭上滑下來,拍拍屁股道:“其實我本來是想去營地裏等的。但是我覺得我受不了付教官的眼神。”
那幽怨的眼神。
三人此刻的眼神就很幽怨。
沈喻說:“你好歹昨天還休息了,我們可一直在山上跑呢。早知道我也不去抓了。”
鄭磊攤開手道:“別說早知道了。要是早知道,我十隻雞都抓出來了。”
沈喻搖頭:“唉。”
到了營地,抓到獵物的人過去登記。超過十二點沒有回來的,無論有沒有收獲,也一律判做失敗。
所有人自行解散,過去吃飯。下午一點半開始,進行越野訓練。
孟江武將兔子遞給連勝,別扭道:“你去吧。”
連勝低頭看了一眼,戴上帽子,冷淡道:“請不要侮辱我作為一名士兵的尊嚴。”
孟江武輕抿唇,解釋說:“我不是那個意思,而且你能堅持得了越野跑?而且你看別的隊伍,有女生的都……”
“能不能和要不要是兩件事。我自己做的選擇,當然已經做好了承擔的準備。”連勝再次打斷他說,“這種加訓處罰沒有代勞的說法。處罰隻是針對水平不夠的人進行額外的訓練,使他能跟上先頭的部隊。它是有意義且有必要的。我非常感謝你的善意,但是我不能接受。”
連勝說完轉身,小跑著往食堂趕去。抓緊一切時間,還可以多吃一點。
孟江武手上還拿著兔子,呆愣愣站在原地。
和軍隊裏的人相處,其實並不難,因為它有一個很簡單的原則。
他們或許暴力,或許高傲,或許自私,但他們的態度更多的取決於自己。
真誠和決心是沒有用的,實力才是最直觀的。你是能和他們並肩作戰的戰友,還在站在他們身後,隨時會被幹掉的弱雞。
性別不應該成為借口,他們也不接受這樣的理由。在自顧不暇的時候,他們憑什麽要來照顧你?
連勝知道自己太弱了,所以不要懈怠。
孟江武提著兔子過去提交的時候,碰到了同級的明星小隊,趙卓犖幾人。
他排在後麵,就聽見趙卓犖說:“我要參加下午的越野。”
那登記員抬頭,有些疑惑道:“越野?可是你已經交了獵物。”
趙卓犖說:“這不衝突吧。我沒聽說拿到戰利品的人不能參加。”
登記員點著兔子說:“那要不然,你把兔子讓給你的隊友?”
趙卓犖:“哦。恰好我們隊伍四個都想參加。”
登記員:“……”
登記員還沒開口說話,後麵孟江武熱血難平。他大步向前,氣勢洶洶的將兔子拍在桌上,喊道:“我也要參加!”
登記員:“……”
我擦,神經病五連。
趙卓犖猶豫片刻,似乎在思考她的話。隨後在旁邊坐了下來,真的幹起看護的工作。
醫生有些詫異的看向他,但是沒有出聲。
連勝搬了椅子,坐到他旁邊,問道:“什麽是積分賽。”
“……就是拿積分。”趙卓犖說,“指揮係每天至少一場,其餘專業每天兩場。單兵係每天四場。”
連勝:“你……?”
“單兵作戰係,和你同級生。”醫生插話說,“明星學員了。往年拿過兩次積分第一。”
連勝點頭:“厲害。”
趙卓犖輕瞥她一眼,略帶茫然。這人是誰?
連勝又問:“積分有什麽用?”
趙卓犖斟酌了一下,解釋說:“積分就是功績。平時訓練也會有教官打分,最後一天實戰的時候用。”
連勝:“什麽實戰?”
“紅白陣營戰。”趙卓犖頓了頓,“就是打群架。”
連勝:“分配職務用?”
趙卓犖:“嗯。”
連勝點頭,原來如此。
他們指揮係,四個年級加起來有一百多人,但是,總指揮隻會有一個。
不管在哪裏都是一樣,最後還得看實力。
這麽說來,積分的確挺有意思的。
醫生坐在旁邊敲著光腦,提醒道:“你已經休息夠了吧,喝杯水可以回去了。我這裏不接受難民。”
連勝四肢還是有些酸軟,但是已經緩過勁來了。她站起來抖了抖,對那位朋友說:“我要走了,你還留這裏嗎?”
趙卓犖一臉冷漠道:“盡基本道德看護。”
連勝:“公平對決的話,有什麽道德看護義務?戰場上的敵軍死了還需要看護他全家?還要養一個軍?”
趙卓犖:“……”
趙卓犖眼神裏幾乎要噴出火來。那特麽不是她剛剛自己說的嗎?!
“我剛剛就是隨口一說。”連勝點頭評論道,“你是個好人。”
趙卓犖:“……”
連勝:“現在我話問完了,你可以走了。”
趙卓犖:“……”
去她的!這人簡直莫名其妙!
趙卓犖站起來,直接拉開門出去。
床上那人抬起手和他們搖了搖。醫生看向他趕人道:“半小時後你也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