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沒簽合同，不用喬越廢話, 鬱夏會考慮推掉這次綜藝節目的行程, 但既然陰差陽錯走到這一步, 再說要反悔這不僅涉及違約, 並且還涮了人家一場，這種敗人品的事，鬱夏總歸做不來。

    “菠蘿台那邊隻和我約了一期, 這種綜藝節目錄起來很快, 寶寶我先前等了一兩個月都沒你的消息，現在也換你等等我。”

    老婆這麽說, 喬越還能說什麽呢？

    他深刻反省了自己, 在麵對棺材臉的時候應該半步不讓, 不說別的, 至少得早早拿到電腦給夏夏報個平安……怪他太信任老婆，幾個世界下來, 老婆展現出來的能力實在很強，喬越發自內心覺得無論遇上怎樣的難題鬱夏都能四兩撥千斤輕鬆解決，加上這邊正處於和平年代, 他沒著急。

    比起擔心老婆過得好不好，他更擔心重逢之後沒法交代。

    重度失眠, 胃病，低血糖, 還缺了一水兒的維生素, 並且疑似有精神方麵的問題, 在青年旅社玩了出吞藥自殺……問題實在太多，交都交代不過來。喬越趁著尿尿的機會照過鏡子，長得挺像那麽回事，精氣神很差，看著就像是頹廢青年。他大腦經常處於興奮狀態，在吞藥之前應該有很長時間沒好好睡覺，黑眼圈重得嚇人。

    喬越難得這麽聽醫生的話，安排輸液就輸液，提醒說該吃藥了就吃藥，他配合度極高，高到讓趕來善後的堂兄喬陽嘖嘖稱奇。

    因為遠超常人的聰明，小堂弟格外早熟，別人還在聽童話故事的時候他就已經在啃小學課本，也就三年吧，聽說啃完了小初高教授的全部知識，開始自學自己感興趣的科目……他已經超出普通人能接受的聰明的範疇，在別人看來像是怪物。

    智商層麵的壓製讓他看其他人本來就像看鹹魚，加上別人對他也不友好，喬越從小被排擠在人群之外，他沒融入過。

    一開始對學習深感興趣，掌握的東西越來越多，再回頭看看好像也就是那麽回事，他對某樣事物或者某門學科很難保持長時間的熱情，也知道自己出了問題，發自內心講，對自己的情況他比醫生更清楚，就是沒想搶救。

    ……

    聽說人在y省出了事，喬陽正好有空，就過來了一趟。在路上他就幻想過各種可能遇上的棘手狀況，結果很讓人意外，喬越看他的眼神裏雖然還是寫著“我們不熟”“要你多事”，態度卻比上次見麵好了很多。

    比如以前，他在輸液的時候說要電腦或者要什麽實驗器材，你不給，他會直接拔了針頭自己拿去。

    這麽多年，喬陽還是第一次看喬越妥協，他竟然忍耐了好幾十天！現在想起來還感覺實在做夢。

    在別人看來，喬陽是個一身陽剛之氣的硬漢，喬越一眼就看出他豐富的內心戲，每回見麵都忍不住想嘖一聲。還沒嘖出來，他回過神想起自己原先的遲鈍，還曾自信以為自己智商不錯……這樣的自信在變成吞藥自殺的喬小夥之後土崩瓦解，以前的自己就好像是單細胞動物，像草履蟲。

    感覺好像換了個高清屏手機，看世界都清楚了，以前看不出的東西現在掃一眼就明白，這種從windows直接升級成人工智能的感覺別提了，用戶體驗酸爽。

    喬越簡單測試了如今的學習能力，覺得進這個世界就是讓他提升能力值的，先前落後老婆不少，在這邊努把力應該能把欠缺的部分全部補上。

    當別人喊著口號說為國家崛起而讀書的時候，喬越摩拳擦掌，準備為尊嚴以及家庭地位努力學習！要做一個能為老婆排憂解難的小天使，而不是隻會扯後腿的拖油瓶！

    喬陽過來看他的時候，就發覺小堂弟莫名興奮，不像之前對什麽都不感興趣，他雙眼是明亮的，神情是蕩漾的。

    完了完了，又犯病了。

    喬陽立刻就要呼叫醫生，卻被喬越叫住：“我覺得沒問題了，我計劃今天出院。”

    “你什麽時候出院得聽專家說。”

    “專家沒我懂，我自己的情況自己知道。”

    喬陽憋了兩秒鍾，說要給老爺子打個電話，喬越就歪了歪頭：“那正好，也順便幫我借幾個人，過幾天我要進熱帶雨林。”

    喬陽在靠窗的位置，正在解鎖手機，就聽到這話，驚了：“你這身板去那種地方？你要找什麽植物做什麽研究告訴我，我安排人替你去。”

    看他在那頭自說自話，喬越伸手去拿放在旁邊桌上的手機，準備自己打電話。

    “你放下！你那張嘴怕是要氣死老爺子！”

    聽說孫子在y省吞藥自殺，做爺爺的差點病危，還是因為陸續有好消息傳回京中，又聽說喬越現在正常不少，比之前聽話，這一個多月都沒鬧騰，老爺子才放下心。

    他昨個兒還在欣慰，說小越終於懂點事了，今天這混賬就說要進熱帶雨林……喬陽很不想幫他開口，可更不敢讓他自己來講。隻得心一橫撥通電話，先把堂弟的情況告訴老爺子，說沒問題了，跟著就能出院。老爺子就在電話那頭讓喬陽給他做做工作，最好能把人帶回家裏來，回家好生調養。

    一聽這話喬陽卡了殼。

    老爺子也是人精，問他有什麽困難？不是說小越現在聽話了？

    “是聽話不少，住院這麽久每天都按時吃藥，配合治療，也沒拔過針頭，身體好了不少，他就是沒準備回家。我們早先不是猜他過來y省有目的？好像是手邊有個什麽研究，他說要進熱帶雨林。”

    “對，就是我國境內挨著y省那片熱帶雨林，還說要問您借幾個人。”

    但書出來之前，老爺子就做了最壞的打算，聽說喬越想進熱帶雨林，他心裏一緊，後來聽說他願意帶保鏢反倒還鬆了口氣。

    別看喬越身板挺脆，他要做什麽別人是攔不住的。同意帶人並且主動要求借人都已經是最好的情況了，老爺子斟酌之後，對喬陽說：“小越人呢？你讓他接。”

    哪怕喬陽再怎麽不情願，還是把手機交到隻會氣人的小堂弟手裏，喬越接過之後，乖乖巧巧喊了聲爺爺。

    這麽一聲都快讓電話那頭的老爺子熱淚盈眶了，他好不容易才忍住沒失態，問：“小越啊，你告訴爺爺，為什麽要去熱帶雨林？”

    “等我回來告訴你。”

    “……”他肯像個正常人一樣說話都謝天謝地了，老爺子又問要多少人，這些人是去做什麽？

    “去給我做保鏢，幾個都行。”

    “要在雨林裏待多久？”

    這個就很難說，得看拍攝順不順利，“少則兩三天，多則四五天，應該不會超過一星期，還有什麽問題？”

    “你執意要去爺爺攔不住你，進去之後你得聽話，不要以身犯險。”

    目的達成了，喬越心裏高興，他在電話這邊點頭答應了，還在掛點之前關心了老爺子一句，說忙完這陣子就回去看他，讓保重身體。

    從來不為別人考慮的小混蛋突然關心起人來，哪怕隻是這麽一句，這也是好兆頭。喬陽甚至覺得經此一遭興許不是壞事，比起之前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看在多少看得見別人了。

    發覺喬陽盯著自己看，喬越還給他個假笑，然後把手機遞回去，遞回去的時候隨口問：“小陽哥你手機裏麵儲存有機密文件嗎？”

    不等堂兄應答，又說：“要是有，那我真羨慕你從來沒出過紕漏。這手機的安全係統比紙糊的還脆，捅一捅就破了。”

    就這幾句讓喬陽憋悶了半天，心裏想著這已經是最先進的安全防護係統，我聽你瞎說！但隻要想到喬越那堪稱變態的腦力，他又不那麽自信了，糾結之下，他終於開口，讓喬越仔細說說，怎麽就是紙糊的怎麽就不耐操了？

    喬越抱著自己的電腦，手指在鍵盤上輕靈跳躍，一邊編寫程式一邊回說：“我明白，這世上總有些人喜歡直接從別人那裏得到答案，而不是自己去找尋答案。這不怪你，畢竟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你也得體諒我貧瘠的表達能力無法用三兩句話將大學程度的知識簡單說給小學生聽，要通過語言來告訴你為什麽事紙糊的，這不太容易，我倒是可以親身示範捅給你看看……”說著他還抬起頭來送給喬陽一個假的不能更假的假笑，問說你想看嗎。

    ……

    總感覺三觀會顛覆，但還是壓不住好奇。

    喬陽不由自主點了頭。

    然後喬越衝他勾勾手指，讓他過來不要眨眼，盯著電腦屏幕就行。前後幾分鍾吧，他這個號稱頂尖黑客也無法侵入的安全係統就讓小堂弟搞了個千瘡百孔，他手機裏一切能提取的信息全都備份到電腦裏，並且自動完成了分類。喬陽解鎖想看看手機變成什麽樣子了，發覺自己這邊一切正常，沒有安全警告。

    他臉黑成鍋底，讓喬越趕緊把拷貝出來的機密文件粉碎掉。

    喬越照辦了，照辦的同時提醒他說：“看在是一家人的份上我告訴你，隻要留下過痕跡，哪怕文件已經刪除了，其實也能找回。”

    痛快的虐了喬陽一把，喬越心情就美好不少，想著讓他糟心幾天也算報了之前扣著電腦不給送來的仇。他還說呢，這幾天沒空，之後抽個時間給他係統升升級，沒事兒！

    這天，喬越將菠蘿台負責那檔節目的導演查了一遍，從他那裏得到不少信息，老婆作為嘉賓這一期就在國內錄製，我國熱帶雨林麵積不算廣，做節目綽綽有餘。他看了一下約定集合的時間和地點，巧了！就在y省，節目組讓嘉賓直接飛這邊來匯合，然後通過小遊戲分組，兩組人從不同的方向進去，進去之後他們要做任務，任務完成之後還要想辦法走出熱帶雨林。

    整個流程是比較簡單的，又因為是明星綜藝，在鏡頭拍不到的地方作假的空間很足，菠蘿台又不是瘋了，還能真把幾個隻會唱歌跳舞演戲的明星丟進熱帶雨林讓他們一切靠自己，不僅要活下去還得想辦法走出來？

    假的，這裏頭很多部分都是假的，就算是這樣，受邀前來的嘉賓也不能怕這怕那並且啥都不會。

    就好像劇本需要你就地取材填飽肚子，那你就得去找食材來生火做飯，做出來的東西最後不一定需要進你的肚子，但是尋覓食材以及烹飪的過程得出鏡，遇上隻會吃不會做的那就尷尬了。

    將節目組的籌備、計劃、流程全部看過，喬越給京中去了條消息催那頭盡快派人，晚點還同鬱夏煲了個電話粥，說他去了解了綜藝節目的事情：“你們明天就能接到通知說飛y省匯合，夏夏你把航班號發過來，我去機場接你。”

    鬱夏正在收拾行李，吃的喝的她沒計劃，這些都可以進雨林去找，想也知道觀眾愛看的也是你就地取材，而不是在節目上啃壓縮餅幹。她傾向於騰出一片空間來裝急救藥品，還在羅列清點，就接到這個電話。

    “阿越你又黑人家電腦了？”

    那邊堅決否認，說沒有黑，他站在別人家門口，正要敲門，門自己就開了……

    鬱夏聽得直樂，問：“你說在y省等我過去，還想跟我一塊兒去錄節目？”

    “我看導演的記事本上備注了，說其他明星也帶了團隊和保鏢，夏夏你要是自己去，他們欺負你排擠你怎麽說？你放心，我也請了保鏢，我帶著保鏢陪你去。”

    鬱夏不太懂這個時代明星綜藝的套路，還納悶，說不是雨林求生？帶這麽多人？

    “鏡頭拍到的部分是雨林求生，拍不到的地方就是明星助理包括安保團隊，靠幾個繡花枕頭怎麽穿越熱帶雨林？”喬越說著就發覺那邊沒動靜了，“夏夏你在聽嗎？”

    “我在。”

    “怎麽突然沒精神？困了？”

    “就是有點失望，我還以為這趟行程會很有意思。”鬱夏撥了撥擺在麵前的噴霧和繃帶，按照阿越說的，這些東西好像也沒必要帶，節目組總會準備的，“算了，不說這個，寶寶你在這邊是做什麽的？”

    “大概是聰明的無業遊民？”

    鬱夏：……

    “行吧，那請問聰明的無業遊民先生你現在條件好嗎？生活還過得去？”

    這個條件，隻要自己不作死，基本橫著走吧。喬越回說都好，又遲疑道：“我感覺過來這邊是給空間提升能力值的，下個地圖可能會很難。”

    “是這樣？除了遇到的極品更極品之外，我倒是沒別的感覺。”

    喬越問她這話怎麽講。

    鬱夏想了想，問電話那頭：“我給你舉個例子，假如你一年多之前買了張彩票，這個彩票中了大獎，但是被別人拿去兌了錢，事情已經過去一年多你怎麽辦？找他扯皮？找福彩中心？還是上法院告他？”

    “這個故事講的太模糊了，有沒有細節補充？”

    有倒是有，鬱夏在說和不說之間搖擺了一下，最後決定以旁觀者視角把這個故事講了一遍，喬越仔仔細細聽完，表示一個都不選。

    為什麽要找一個人渣扯皮？

    這種不記名彩票是憑票兌獎，福彩中心又不是執法機關，假如說在兌出大獎之前產生了糾紛，還有可能申請暫時將獎金凍結，錢都兌出去了出現糾紛他們不管的。

    至於法院，證據充分的話，是會還你公道，但這個取證非常困難。

    “彩票站第一時間就能知道自己的站點開出大獎，調監控的話，也能鎖定一個範圍，但要是生意不錯的站點，同時光顧的客人會有好多個，很難鎖定到一個人身上，哪怕當時光顧的隻有你，其實也沒意義。要保證勝訴，得有辦法證明這張彩票是完完全全屬於你的，不是替你男朋友代買的，一旦兩位當事人說反不一，並且提不出更多實證，彩票在他手裏這點就占據了很大的優勢。”

    “你說是你的，為什麽在他手裏？你說被他拿走了，為什麽事發這麽久，久到超過彩票站監控保存的最長期限才提出上訴？”

    “如果我沒記錯，彩票站監控一般保存三個月、半年、最長是一年……夏夏你說這個故事，時間超過一年了吧？”

    喬越腦子轉得飛快，得意的表示，如果什麽人有能耐昧下他的彩票並且兌走了大獎，什麽扯皮啊上訴都不存在的，動動手指就能給他把銀行賬戶銷了，至於那麽麻煩？

    錢這個東西，除非是一張張票子拿到你手上，要是存在銀行，對大佬來說它就不是鈔票而是數據，數據是可以侵入也是可以修改的。你能一夜暴富我就能讓你眨眼之間傾家蕩產，還打什麽官司？

    喬越說得正歡，突然發覺不對。

    剛才就覺得好像忽略了什麽，沒記錯的話，他這個世界的嶽父就是一年多以前脊髓損傷？所以故事裏那個家裏出了意外正要花錢結果被男朋友昧掉獎金的倒黴蛋就是他老婆？

    我擦！

    “老婆你告訴我，那人渣是誰？算了，不用你說我自己查，你可以去做點好吃的等著慶祝他資產歸零。”

    鬱夏聽到了筆記本開機的聲音，她正想叫停，就聽到喬越在電話那頭問說：“來，親愛的你告訴我，他昧了你多少錢？五千萬？八千萬？還是一個億？”

    “沒那麽多……”

    “不是，阿越你別衝動……”

    幾句話的功夫，喬越已經把一年多以前中大獎的全揪出來了，通過排查人際關係，他最後鎖定了邱勳傑，鎖定這人之後，心裏就更氣了。

    這他媽不就是那個青年旅社的老板？

    “我就知道！我早先就看這王八羔子不順眼，總覺得他不是個東西，原來還有這一出！早知道就不該那麽輕巧放過他，不過沒關係，很快他就能感受到什麽叫絕望了。”

    鬱夏聽的糊塗，問他怎麽認識邱勳傑？

    “還真是他？行了，這個仇老婆我幫你報了……”

    果然就不能告訴他任何關於劇情的東西！

    鬱夏扶額，問喬越做了什麽。

    喬越將筆記本合上，回說：“也沒什麽，彩票是老婆你買的，讓他兌了三千萬，上了六百萬的稅，到手兩千四百萬。我給算了一倍的精神損失和利息，他欠你四千八百萬，我扣了他一千萬的銀行存款，同時在各大貸款公司幫他開戶拿齊了剩下的三千八百萬，這筆賬就算兩清，接下來我們可以舒舒服服過日子順便欣賞他被貸款公司逼上絕路的慘狀。”

    鬱夏是那種做一件事能鋪墊很久最後一網打盡的類型。

    喬越和她相反，完完全全是個打直球的，他看起來像小奶狗一樣無害，其實是徹徹底底的激進派，行動能力五顆星。

    銀行存款抹了一千萬，還向各大貸款公司借了三千八百萬，邱勳傑就這麽蒸發了四千多萬的資產？？？

    鬱夏懵了半天，她隻想給大佬獻上膝蓋，恨不得跪在行李箱前。

    ……我的媽。

    深深地歎了口氣，鬱夏忍不住多嘴問他：“阿越你玩過遊戲打過副本嗎？”就這種玩法，遊戲策劃得有多絕望？前期準備呢？鋪墊呢？外援呢？博弈廝殺呢？都沒有。

    你就空降最後一關直接把人放倒了，那玩個蛇皮？？？

    電話那頭喬越還在說，讓鬱夏放輕鬆點，去熱帶雨林玩得開心！玩開心回來邱勳傑這邊大戲就該開羅了，他現在還沒發現自己負債三千八百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