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日照三竿司玥才睜開眼睛。她伸了一個懶腰，然後把手伸進枕頭下去摸手機。她習慣睡覺時把手機放在枕頭下。而她摸了幾下，沒有摸到手機，知道又是左煜把她的手機放在床頭櫃上了。她慢條斯理地坐起身來，轉頭一看，手機果然放在床頭櫃上。她伸出手去把手機拿起來，低頭一看，左煜淩晨五點半的時候就發了一條信息過來：司玥，我們出發了。

    他從考古所開車到她的公寓，然後又從她的公寓到考古所，一共要六個多小時，而且他還在她這裏陪了她一個多小時，他幾乎沒有休息就又啟程去找古城了。司玥猜想左煜在路途中會補眠，便隻發了條信息過去：我的教授，一路順風，我等你回來。

    然而左煜卻沒有機會補眠。他剛上了車，合眼休息了一會兒，就有一輛車迎麵駛來，擋住了去路。駕駛位的馬東奇怪地停了車。迎麵而來的車也跟著停下來了，並從後麵走出來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那輛車的司機則還坐在車上。

    左煜察覺車停了下來，緩緩睜開眼睛，問馬東怎麽回事。他剛一問完就看到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朝他們這輛車走來，最後停在了駕駛位的車窗邊，彎腰敲了敲門，倒也很禮貌地問:“請問是左教授的車嗎？”

    馬東點頭，隨即扭頭對左煜說:“左教授，是找您的。”

    中年男人走到後排座的車窗旁，看向左煜，又禮貌地道:“想必先生就是左教授了。左教授，方便出來說兩句話嗎？我是司家的管家，姓齊。”

    左煜一聽司家，知道是要說司玥的事。他抬手看了一下手表，對齊管家說:“隻有二十分鍾的時間。”

    齊管家笑道:“二十分鍾足夠了。”

    左煜打開車門下了車。離車子十幾米之外的路邊恰好有一家咖啡廳。左煜和齊管家往那家咖啡廳裏麵走。進了咖啡廳，兩人拉開靠門邊的椅子坐下。然後，左煜道:“不知齊管家找我有什麽事？”

    齊管家道:“事實上是老夫人要來見左教授的，但是老夫人的腿受了傷，不能下地走，所以讓我來了。”

    老夫人就是司玥的外婆了。左煜點頭，問了幾句司玥外婆的傷勢，便等齊管家說正題。

    “左教授這是要去什麽地方？”齊管家問。

    左煜有些為難地道:“很抱歉，我去的地方暫時不能外泄。”

    齊管家表示理解，換了個方式問:“那麽，左教授要離開多久？”

    “三五個月。”

    “所以左教授和玥小姐有三五個月不能見麵。”

    左煜霎時就明白齊管家來找他所為何事了。果然，下一秒他就聽到齊管家又說:“我們老夫人的意思是玥小姐從小嬌寵著長大，沒受過什麽委屈，沒道理她戀愛結婚卻受委屈。陪她一路走下去的人應該時時刻刻在她身邊寵著她、護著她，而不是當她需要一個人守護的時候，那個人卻不在身邊。”

    對於這個問題，左煜也時常在想，但是一直沒有找到解決的法子。讓司玥跟著他留在考古隊會苦了她，不讓她留在考古隊也苦了她。而當初司玥也是因為他沒陪她而要和他分手的。

    齊管家見左煜沉默，便又道:“我這次來便是來傳達老夫人的意思的，希望左教授為了玥小姐的幸福著想，主動和玥小姐分手。”

    左煜看著齊管家，說:“那麽，請齊管家轉告司老夫人，如果不是司玥提出分手，我不會主動提，因為我主動提分手也會讓她傷心。分手不是唯一一個解決辦法。我會努力想想法子解決我和司玥之間存在的問題。因為我選擇了和司玥在一起，就會珍視這段感情，在她沒有放棄前，我不會輕易放棄。”

    齊管家皺緊了眉頭，知道像左煜這樣身份的人也不是能拿金錢能打發得了的。這件事情不好辦。他想了片刻，想到隻有等司老夫人的傷好了再親自解決。

    左煜又抬手看了下手表，向齊管家說:“很抱歉，我得先走了，告辭。”

    說完，左煜站起身來，往咖啡廳大門口走。

    傅紅雪和季和平、胡然、楊琴乘坐左煜和馬東之後的另一輛車。在剛才馬東停車後，季和平也停了車。傅紅雪因此下了車。在左煜進～入咖啡廳後，她也跟了過去，隻是沒有進去，而是站在門口。但是剛才左煜和齊管家之間的談話她全都聽見了。

    左煜發現傅紅雪站在門口，淡聲道:“該出發了。”

    傅紅雪說了聲“好”，卻並沒有跟著左煜一起走，而是猶豫了一下，走進了咖啡廳。傅紅雪站在齊管家麵前，有些疑惑地問道:“司家不讚同左教授和司小姐在一起嗎？”

    突如其來的提問讓齊管家抬頭仔細打量她。“你是？”齊管家問。

    傅紅雪說:“我和左教授是一個考古隊的。他是領隊，我是副領隊。”

    齊管家一笑，“你好。或許，你能幫我們這個忙？”

    傅紅雪道:“抱歉，我並不能幫你們做什麽。而且這是左教授和司小姐之間的事，我一個外人是插不了手的。更何況，左教授做任何事都很認真，不會半途而廢，包括對人。”

    齊管家跟在司老夫人身邊，生平見過很多種人，很多時候，隻憑一個神態一句話便能摸清別人內心深處的想法。就像現在麵前的這個女人，她顯然是聽到剛才他和左煜的談話了，而她又為什麽進來問他司家是不是不同意左煜和玥小姐在一起這個問題呢？她的眼神之中還有某種期待。雖然她嘴上說幫不了他們忙，但是他已經在心裏對她的心思猜了個大概。

    齊管家看著傅紅雪道:“如果你能幫忙，或許對你也有莫大的好處。幫我們就是幫你自己。”

    傅紅雪清楚了司家是真的不想左煜和司玥在一起。想到這裏，她的心裏燃起了左煜和司玥分手後她將和左煜在一起的希望。但是在外人麵前，她是不會透露出來的。她朝齊管家笑道:“我一直站在左教授這邊。抱歉，我們要離開了。”

    說完，傅紅雪轉身就走。齊管家喊了聲“等等”，然後站起身來，從衣服口袋裏摸出一張名片遞給傅紅雪，還說:“有機會的話電話聯係。”

    傅紅雪猶豫了一下，接過齊管家手上的名片，轉身離開。

    ——

    考古隊的人開了三天三夜的車終於到了沙漠邊境。從邊境往裏麵望去，荒漠無邊無際，沒有人煙。

    學生們望著車窗外的黃沙，好奇地道:“不知道遠古古城在什麽地方，我們要怎樣才能找到？”

    “感覺像探寶。”胡然說。

    季和平糾正，“考古不是探寶。有文字資料記載這裏有個遠古之城，前幾天還有人發現上報了，所以我們來考察。我們是來考察的。”

    胡然拍了拍季和平的肩，笑道:“兄弟，別總是這麽古板！”

    左煜對幾人說:“這次還有另外一個考古隊和我們一起做考察。他們也馬上就要到了。我們先在這裏駐紮起來，等他們一起。”

    等把帳篷安裝好後，左煜站在帳篷外給司玥打電話。聽到司玥懶洋洋的聲音，不由得笑道:“在做什麽呢？已經下午三點了，不會還在睡覺吧？”

    司玥“嗯嗯”了幾聲，說:“今天去醫院看外婆了，天氣熱，中午沒睡午覺，有點困，我回來後才剛剛睡下。你們到了嗎？”

    “嗯。”左煜說:“空調的溫度不要開得太低。小心感冒。”

    司玥笑道:“我裹著被子呢。”

    左煜低笑，“你不開那麽低的溫度也就不用裹著被子睡，稍微蓋一點薄被就可以了。”

    “習慣了，厚被子有質感啊。”她忽然精神了，神秘兮兮地問他，“教授，你猜我是怎麽睡的？”

    左煜不用想也知道。他看了看周圍，學生們就在離他幾步開外的地方。他沒有說話，司玥卻自己笑嘻嘻地說了:“我裸～睡的。”

    左煜的薄唇一彎，壓低聲音說:“我猜到了。”

    “那個什麽古城裏麵有寶藏嗎？都沒什麽影的東西你們還去考察。”司玥撅著嘴說。

    左煜道:“淩家灘是目前為止中國考古發現的中國最早的城市，距今約有五千三百年至五千六百年。而我們現在要尋找考察的古城比這個晚一千年左右，但是，據推測，更像現在所謂的城市。”

    “哦。沒興趣，還以為有多少寶藏呢。”

    “你以為是尋寶嗎？”左煜笑。

    兩人打一個電話足足打了半個多小時，傅紅雪來找左煜，說另一支考古隊到了，左煜才和司玥結束了通話。

    左煜走在前麵，去和另外的那支考古隊見麵。傅紅雪跟在他身後，知道他剛才是在給司玥打電話，聽見他們說說笑笑她就黯然神傷。腦海裏一次又一次出現司家那個管家的話。

    她幫他們也就是幫她自己……

    她看著前麵左煜的背影，猶豫不決。她期盼著左煜和司玥分手，但是她能做對不起自己的良心、對不起左煜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