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聲音和左煜多年記憶中的一個聲音相像，卻又不完全一樣，但是，僅憑這個聲音和她剛才說的那兩個字左煜的腦海裏就已經浮現出一雙澄澈的眼眸和清麗的麵容來。他握著手機站在陽光照耀下的黃沙中，愣了半晌，有些不確定地問:“誰？”

    “左煜，我是莞莞。”

    腦海裏那雙澄澈的眼眸正含笑望著他。左煜抬頭，看著廣闊的天空，淡聲道:“是你？”

    “是我，左煜，好久不見。我們能見一麵嗎？”

    “我不在家。”

    “你在外麵帶隊考察吧？聽說你選擇了考古事業。”

    “嗯。”

    “那是你一直以來的理想，你實現了。我很為你高興。”頓了頓，夏莞莞的聲音低了幾分，“左煜，能告訴我你什麽時候回來嗎？”

    “還有兩三天。”

    “那我們三天後再見，可以嗎？”

    左煜沉默了一下，說:“可以。”

    “下午三點，在老地方好嗎？”夏莞莞問。

    左煜道:“好。”

    左煜掛斷了電話，還站在原地，有些失神。

    司玥在發愣中回過神來，目光望向車窗外，正好看到左煜失神的樣子。她降下車窗，冷風一下子灌了進來，她打了個噴嚏，喊了左煜一聲。左煜回神，抬起頭看向司玥，朝她走去。

    走到司玥的車旁，左煜拉開車門上了車。司玥已經又把車窗關閉了。但她還在打噴嚏，前幾天的感冒還沒好徹底。左煜伸手撫摸著她比從前瘦削了些許的臉龐，說:“回去了好好補補，這麽憔悴，看上去像是我欺負了你。”

    司玥眯眼一笑，“好啊，我要十全大補。”

    左煜說:“可以。”又看了她一眼，“係好安全帶，我開車了。”

    司玥嬌滴滴地道:“親親教授，我要你給我係嘛。”

    左煜無奈一笑，“司玥，我起雞皮疙瘩了。”他雖這麽說，卻傾過身去給她係安全帶，係好後，親了一下她的額頭和鼻尖，準備坐正。司玥道:“別人都說我的唇漂亮性感，看著就想親，教授覺得呢？”

    左煜又親了一下她的唇，然後正色道:“薑哲涵說的？”

    司玥不過是逗他的，她沒料到他突然提到薑哲涵了。司玥媚眼含笑，故作驚訝地道:“無緣無故地，教授怎麽提到他了？”

    左煜不說話，直接又吻住了她的唇，吮吸一番才坐正了身子，說:“能對一個女人說出這種挑逗的話，隻能證明那個男人居心不良，薑哲涵就對你居心叵測，不是他會是誰？”

    司玥笑眯眯道:“教授的反射弧是不是太長了點？幾個月前的事了現在才來吃醋。我以為你並不在乎呢。”

    左煜的眼睛平視前方，從容地道:“哪個男人看到別的男人親自己的女人會不在乎？”

    “‘我的女人’這種話不像是教授會說的話呢。”司玥很受用地笑道:“真動聽。”

    左煜睨了她一眼，發動車子。後麵兩輛黑色吉普車緊跟在之後。幾輛車子駛過，沙塵飛揚。出沙漠後，那些高高卷起的沙塵漸漸都向後退而去，最後沒有了蹤影。

    ——

    司玥跟著左煜到了考古所。左煜把古城考察的報告做好後，考古所所長給左煜和左煜帶領的考古隊所有隊員放了假，讓他們好好休息一番。

    司玥沒有在考古所看到傅紅雪。她無意間聽到楊琴和馬東他們幾個說傅紅雪去別的地方做拯救型考查了。

    左煜和司玥一起回a城。到了a城已經是四天後了。左煜把司玥送到公寓門口時接到了夏莞莞的電話。夏莞莞問他回來沒有。左煜說:“回來了。”

    “那明天有空嗎？明天見麵吧？”夏莞莞說。

    左煜答應了，問了夏莞莞住的地方，把見麵地點約在了夏莞莞住的酒店附近，時間是下午三點。

    第二天下午三點，左煜準時到了約定的咖啡館。他走進咖啡館時，靠窗邊的一個位置坐著一個穿白色毛衣正低頭看菜單的女人。她似乎發覺到了他，緩緩抬起了頭來，然後站起身來，輕輕喊了一聲“左煜”。

    左煜點了一下頭，不急不緩地喊了聲“莞莞”。

    ——

    “左煜，這些年你怎麽樣？你過得好嗎？”兩人點了咖啡後，夏莞莞看著他說。

    左煜道:“挺好的。你呢？杳無音信的，去哪裏了？”

    夏莞莞說:“在英國倫敦呆了兩年，後來一直住在巴黎。”

    左煜看著比以前成熟許多的夏莞莞，說:“長高了不少，看來你真挺好的。這就好。”

    夏莞莞咬了咬唇，然後笑道:“我坐著你也看出我長高了嗎？”

    “嗯。你以前坐著的時候可沒這麽高。”

    “那時，我們常常坐在公園裏看書。你的確比我高很多。啊，對了，等會兒我們又去那個公園看看好嗎？”

    左煜緩緩說:“那個公園已經不在了。那裏變成了一個飯店。”

    夏莞莞一愣，“那家魚丸店呢？還在嗎？”

    公園旁邊有家魚丸店，魚丸很出名，生意非常好，每天都排很長的隊。夏莞莞最喜歡吃那家的魚丸。左煜常常在那家店還沒開門時就第一個在門前站著。每天第一串魚丸都是他買的。買到魚丸的他迅速跑回家，敲他家隔壁的那扇門，門一開，他就把魚丸遞給來開門的人，讓那個人把他買的魚丸帶給她。那時，他家住在她家對麵。

    兩個人都沉浸在回憶中。最後，左煜最先回神，他說:“那家魚丸店沒有在那裏了，搬地方了。”

    “搬去哪裏了？”

    “在市中心的美食城裏。”

    “哦，不知道味道變沒有。好想再去吃一回。”

    左煜笑了一下，“都多大了，還喜歡吃？”

    “嗯。”夏莞莞說:“因為我喜歡就會喜歡一輩子。”

    左煜看著夏莞莞，夏莞莞也看著他。良久，左煜的目光從她身上移開，低頭，視線落在咖啡杯上，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左煜和夏莞莞認識時，他十八歲，她十七歲，他住在她家隔壁。她家有個鐵門，有很多次他翻過那道鐵門去找她。他們父母不在家，她家裏的燈壞了時，她到他家睡。有一次他趁她睡著時，突然鬼使神差地親了一下她的額頭……

    “左煜，我現在還是一個人。”還在回憶中的左煜忽然聽到夏莞莞這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