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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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睿銘回到公司找來了助理。

    “把杜駿的資料重新念一遍。”

    助理翻開文件夾,找重點處讀:“杜駿,1995年生於肅縣。五歲出國,小學就讀於……半年前回國,在電影學院做交換生。隨後出演……”

    慕睿銘抬手打斷了助理,“中間這十五年,他一直在國外?”

    助理前後翻了翻資料,點頭。

    “調查不仔細,重查。”慕睿銘語調冰冷,“重點查杜駿最近五年的行蹤,資料一定有缺失。”

    片場,鏡頭前。

    男主角安建麵前擺著一包白.米分道具。安建顫顫巍巍的吸了一口,他眼神變得迷離,接著渾身抽搐,但嘴角卻浮現出詭異的笑容。

    安建對節奏的把握跟對細節的掌控非常的到位。那一臉仿佛看到一個似夢似幻場景的樣子,身體不受自己控製的小動作都處理的很精細。片場的人仿佛看到了一個真的在吸毒的人。

    這時,楚菡根據木導的手勢走進了鏡頭。

    她衝到安建的麵前,舉起手就打。手上的力道在鏡頭上看起來一次比一次的重。但其實楚菡隻是加快了速度,但拳頭真的落到安建背上時並沒有多少的重量。楚菡臉上的悲慟比安建更甚,仿佛這些拳頭都落到了她自己身上。

    最後,她像是打脫了力,跌坐在地上,緩緩念台詞:“你咋個又染上了毒?”

    台詞一說完,楚菡的眼淚就對著鏡頭滾落了下來。沒有喊叫、嘶吼,就這樣無聲的啜泣更讓人心痛。

    鏡頭裏幾秒鍾的沉默之後,楚菡突然爆發,猛地拎起安建的衣領。

    安建為了演這個角色,在一個月內減肥了二十斤,此時已經瘦的隻剩下了皮包骨頭。楚菡驟然發力,幾乎是將他半個人都提了起來。

    安建瘦的程度超過楚菡的預計,但她在鏡頭前很好的控製住了表情,沒有表露半分。她將安建拽到桌邊,然後從桌角處拿起一瓶農藥道具。

    “嘭!”的一聲,她猛的將農藥砸在桌子上。聲音太大,收聲的工作人員都將話筒拿遠了一點。

    很難相信楚菡這樣平時一向溫和的人有這樣的爆發力。這就是一個好的演員放下自我,在不同角色中穿梭所帶來的感染力。

    楚菡半吼著念出台詞:“反正這日子過不下去了!咱們一起死!”她控製著音量,不讓聲音從話筒中爆開。念到“死”字的時候她將音量收小,顯示出一絲猶豫。

    安建仍舊是笑,似幻似真的笑。

    鏡頭前的人被他這爐火純青的表演激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安建縮手縮腳的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白色的紙包。他將紙包遞到鏡頭麵前,鏡頭給足特寫之後他才開口說台詞:“你……你來一點。來,來一點,你就不想死了。”他的眼神空洞,念出的台詞卻帶有魔力,“快……快活。”

    攝影師又將鏡頭推到楚菡麵前。楚菡此時眼裏滿布血絲,她對著鏡頭將幾乎要溢出的眼淚硬生生的壓了回去。一幅故作堅強的樣子讓人不由的揪心跟心痛。楚菡清楚,隻要她這時能將眼淚忍回去,觀眾一定會在這個鏡頭前流下熱淚。

    她咬著牙,用低啞的聲音一字一句的說著台詞:“好!我陪你一起吸!!”

    說完,她學著安建的樣子吸起了道具師準備的那包麵米分。

    ……

    一遍拍完,木導並不滿意。他走到楚菡麵前,抓了把頭發說:“差點勁兒頭。不過,我這她媽的也不能抓一個吸毒的人過來給你示範啊!你就開發想象力……”

    楚菡點頭。吸毒是犯法的,她不可能去吸毒。所以她隻好找了幾個成功戒毒的人采訪,做功課。她雖然聽他們描述了吸毒時的感受跟經曆,但究竟吸毒時怎樣的情況,她無法看到,更無法感受,她隻能靠揣摩跟猜測。

    木導說:“如果你實在是沒法想象,就參考安建的表演。隻參考,不要硬學,還是要有自己的風格。”

    木導拍了拍安建的肩膀說:“你演的還真他媽像那回事。給楚菡分享分享有用的經驗。”

    安建的演技一直中規中矩,比小鮮肉們老練,但跟柏昊相比又差一個台階,但他這次卻將這個吸毒的男主刻畫的入木三分,演技有了很大的提升。

    演的不如別人就虛心請教。楚菡立馬湊到安建身邊討教:“安老師,你在演吸毒的戲份的時候,會在自己腦海裏植入一些畫麵嗎?”

    安建吸了吸鼻子,像是還未出戲,整個熱佝僂著,大大的眼眶空洞而麻木。

    “畫麵?”他像是回想了一下才說,“你看過‘呐喊’那副油畫嗎?”

    楚菡點頭。

    安建無神的看著遠方,“你把世界都變成那幅畫,再加上音樂,聽過死亡金屬嗎?就放那樣的音樂。”他指了指頭,“跟著音樂在腦子裏開party……”

    安建不知道是不是入戲太深,整個人從語氣到嘴角的笑容都透著詭異,讓人毛骨悚然。

    楚菡並沒有完全聽懂他的話,但是將他的表情動作一一的記在腦海中。

    鏡頭重開,楚菡學著腦海中的安建的樣子表演,漸漸摸到了一絲感覺。她拿出自己所有的記憶與經驗品味,那種感覺就像……她愛上慕睿銘時的樣子,明明知道他是不能碰也不該碰的人,可就是不能自己、情不自禁。

    她對著鏡頭吸食那包白.米分道具,腦海裏出現的不是呐喊,而是慕睿銘。慕睿銘之於她,猶如毒品,吸引著她、誘惑著她一步步靠近。濃烈的情感衝擊著她的世界全部變形扭曲,無法複原。但無法停下腳步,因為這份感情已經是她骨血流淌的一部分……

    “ok!”木導豎起了大拇指,“收工!”

    楚菡一時半會沒法從角色中剝離出來,腦袋裏天旋地轉,難受的犯惡心。

    “菡姐。”一個元氣滿滿的聲音傳來。

    楚菡抬起頭看到一個燦爛的笑臉——杜駿。

    楚菡勉強扯了扯嘴角回應。

    “菡姐,你是不是不太舒服啊?”杜駿連忙扶著楚菡坐下。

    他遞過手上的保溫杯,“我給你泡了杯薑茶,你快喝一口。”

    楚菡實在難受,也就沒有拒絕,說了聲“謝謝”就接過保溫杯。薑茶溫度正好,不燙口。楚菡喝下一杯,胃裏暖了一些,人也緩過勁來。

    “剛剛掉進角色裏了。”楚菡解釋道。

    杜駿笑起來眼睛彎彎:“我演瘋子那部舞台劇時出現過一次這種情況。因為演的是非常人的角色,情緒太激烈,整個人投入進去之後拔不出來。下了舞台後,我吐了一地。不過我也就那麽一次達到過那種感受。”

    杜駿輕輕拍著楚菡後背,幫她順氣,“菡姐,你剛剛演的真好,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我什麽時候也能演的像你這麽好啊!”他歎了口氣,但緊接著又提高了聲音說:“要不我認你做師父。不,還是姐姐吧。我認你做姐姐,你教我演戲,好不好?”

    “我演的哪有你說那麽好。”雖然這麽說著,但楚菡的嘴角還是因為誇獎不自覺的上揚,“不過呢,關於演戲,隻要你想學,隻要是我有的經驗,我都會教你的。認姐姐嘛,就算了。”

    杜駿又歎了口氣:“哎,我是獨生子女加單親家庭,從小就盼著能有一個姐姐陪我玩……”

    “你、在、幹、什、麽?”一個低沉壓抑的聲音打斷了杜駿的話。

    楚菡一回頭,看到了慕睿銘那張黑著的臉。

    杜駿幾乎是下意識的雙手舉高做投降狀,“我什麽都沒做姐我走了。”他說的飛快,一溜煙就跑的沒影了。

    楚菡笑著拿起保溫杯,衝他的背影喊道:“謝謝你的薑茶。”

    “這是他送你的?”慕睿銘指著保溫杯,臉色又沉了一度。

    楚菡點頭。

    慕睿銘眸色收緊,一把奪過保溫杯。

    “你幹什麽?”楚菡詫異的問。

    慕睿銘冷冷吐出兩個人:“扔、掉。”

    “你……”楚菡深呼吸了一口氣,耐心解釋道,“杜駿隻是一個小弟弟,他看我不舒服,送了我一杯薑茶,有什麽問題嗎?而且,麻煩你弄清楚,我並不是楚大小姐。”

    楚菡從慕睿銘手中重新拿回保溫杯,淡淡的說:“我想你來,也不是為了這種小事吧?”她望著慕睿銘幽黑深邃的眼睛,演出吸毒時的畫麵突然襲來,她覺得一陣疲憊。毒可以戒掉,那麽感情也是可以戒掉的吧?

    她突然想要舉旗投降,“體檢結果應該已經出來了吧?我不是楚大小姐。”

    慕睿銘靜靜的望著她,沒有說話。

    “如果你有什麽辦法能讓楚大小姐回來,我願意配合。”楚菡勉強扯出一絲笑容,維持著最後的驕傲,“畢竟,我也想回到原來的世界。”

    慕睿銘捏緊了拳頭,冷冷的問:“你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