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安和周播現在才覺得有點當兵的意思了，訓練量雖大，但好在夥食不錯，頓頓有大塊肉。除了這些，晚上吃完飯，陸大人還要召集他們在一起談話，談訓練心得，談過去的慘痛經曆，談未來的願望。大夥兒都有被胡人和貴人們戕害的經曆，每每談起，都是淚水漣漣痛苦不已，陸大人問大夥兒：“胡人和老爺們不把我們當人，我們的子孫後代在他們眼裏也不是人，是打仗的軍糧，是耕地的牲口，大夥兒說，憑什麽呀？窮人難道不是人，當兵的難道不是人？地是我們種的，糧是我們納的，仗是我們打的，臨了，功勞全給了老爺們，他們升官發財，我們缺胳膊少腿兒。那些胡人，更為可恨，漠南漠北氣候極為寒冷，大漢皇帝仁慈，讓他們到中原來居住，好吃好喝的供著，隻求他們不要再擾邊打劫，他們呀，受了漢人數百年的恩惠，等漢人內鬥沒力氣防著他們了，他們就立馬造反，占了我們的土地，搶了我們的女人，吃著我們種的糧食，還要殺的中原血流千裏。你們說，這是不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是，索奴就是白眼狼。”士兵們情緒激昂，咬牙切齒。

    周播說：“雖然每天很累，但我最喜歡晚上這會兒聽陸大人您講話。您講的都是以前沒聽過的道理，我每次聽完都覺得自己又開了一個竅兒。”

    洪安臉色鐵青，坐立不安了半天，這時忽而站起來道：“我要跟陸大人坦白，我從前......給索奴當過兵，我還，我還認了一個索奴當主子。本來我想，那索奴主子還不錯，雖然總是打我罵我，可是他賞了我一碗飯吃，我才能活到現在。不比不知道，一比氣的要跳，遇到陸大人，我才曉得以前那個索奴主子根本沒把我當人看。我吃的是漢人老百姓種的糧食，是他搶來的，賞我一碗飯的是種地的老百姓，卻不是那索奴主子。可我卻做了對不起那些老百姓的事兒，我跟著索奴主子一起打劫了他們，我真是罪該萬死，恩將仇報。”

    陸崢安撫道：“你從前稀裏糊塗，如今清醒了就好。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洪安，周播，還有你們大夥兒都得給我記著，給我陸崢當兵，凍死不拆百姓屋，餓死不劫百姓糧，誰要是犯了這條，我可絕不寬恕，定斬不赦。”

    大夥兒高聲應道：“是！”

    陸崢問：“以後若是有人來搶我們的糧，來毀壞我們的家園，你們怎麽辦？”

    周播道：“打他！”

    周圍士兵七嘴八舌道：“對！扒了他的筋，抽了他的骨。”

    身體素質提高的同時，這群農戶兵的膽氣也越來越壯了，絲毫沒有了從前那副唯唯諾諾的模樣。

    陸崢滿意的看著眼前這群人的反應，又問：“你們為了什麽來當兵的？”

    洪安大聲道：“從前為了軍餉，為了吃飯，如今是為了保護陸大人。”

    有人應道：“對！我們的命都是陸大人撿來的，吃的肉也是陸大人買的，沒了陸大人，我們什麽都沒有，要是有人為難陸大人，我們就跟他拚命！”

    “兄弟說的是，但凡有一口氣在，我就不準任何人傷害陸大人。”

    陸崢壓了壓手，示意士兵們靜下來，他緩緩道：“諸位對我的厚愛，陸某感念於心。但你們當兵卻不是為了我陸某，你們保護的是你們自己的田產，家宅，妻兒，你們保護的是你們自己的太平日子。”

    周播笑道：“都一樣，陸大人在，我們的太平日子就在。”

    陸崢道：“再過一陣子，你們的軍服就到了，我保證，穿上這身軍服，女人們的眼睛就離不開你。”

    有人喊道：“陸大人，這還沒過年呢，就穿新衣裳了。”

    陸崢豪邁的一揮手道：“這算什麽，我要你們穿的比禦林軍還體麵，日後，你們每人都有一身鐵甲，一把弩弓，一柄三棱突刺槍，一匹戰馬，我要你們穿著最好的盔甲，拿著最好的武器，每一個都活著從戰場上下來。”

    有人哭道：“陸大人......您對我們真是恩深似海，我榮魁無以為報，唯有一條賤命獻與大人。”

    眾人伏地道：“願為大人效死。”

    陸崢定製的軍服是改良的修身短褐，鬆緊更接近於現代軍服，還配上了牛皮護腕。褲子也跟現代式樣差不多，全套上紅下黑，十分醒目精神。定製的盔甲則是便宜，製作快捷的劄甲。頭盔則類似法國騎兵的樣式，前麵有簷可以防雨水，後麵稍長可以防止冷箭偷襲，盔頂的黃銅構件上鑲著紅色的瓔珞，煞是威風。至於陸崢自己，鐵匠按照他畫的圖樣做了一身百煉鋼山文甲。

    這一百餘套甲胄也著實讓陸崢肉痛不已，花費了他六百貫錢，還沒算上戰馬和武器，全加在一起，打造一個精兵便是二十貫錢，再算上折舊修複和軍餉，還有軍糧，至少在頭一年，陸崢在一個士兵身上就得花上四十五貫。

    何況這隻是一支微型馬上步兵隊伍，真要打起仗來，這個數字便是千倍萬倍的翻番了。

    陸崢把這裏命名為陽平營，營中村落已經現出了雛形。人畜混住是被嚴厲禁止的，豬圈和雞場都有單獨的規劃區，豬仔和小雞都是陸崢賒給他們的，依舊要從軍餉中或未來收成中扣除。

    此時正是下午，陽平營的士兵們正兩人一組用木棒練習解放刺，女人們提著茶水過來觀戰，正是難得閑暇的時候，她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一邊東家長李家短的聊天，一邊看著這群漸漸壯碩起來的男人們揮汗如雨。

    盔甲兵器便是這個時候運過來的，體能訓練已經整整持續了一個月，明日，就是士兵們推選什長的日子。陸崢拍拍手，示意眾人停下，他指著外麵緩緩馳入的馬車道：“兄弟們，你們的戎裝到了。”

    士兵們歡呼起來，興奮不已。這些人裏當然也有從過軍的，能有杆長槍已屬難得，盔甲更是想都不敢想的好物，即使是什長也不見得有，大多數人都是穿著一身布衣便去戰場拚殺偷生。都說錢是男人的膽，對於這些士兵來說，一身玄甲和趁手的兵器便是膽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