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雙王相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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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王三十歲左右,跟齊帝仿佛是一張模子刻出來似的,麵目英俊,五官分明,鼻梁直挺,目光如炬,生得甚是好看,身著利索的窄袖華服,頭戴金冠,一副精明貴公子的氣派。

    他走到陸崢麵前,打量了對麵的高大男子一番,眉頭緊蹙。

    趙王望了一眼地上的屍體,眼裏一陣寒光閃過,陸崢也毫不怯場,兩人直愣愣互相盯著對方,像是兩隻好鬥的動物似的,酒肆中的氣氛緊張起來,山雨欲來風滿樓。

    陸崢很有耐心的沉默著,等著趙王開口,先開口的人氣勢上便落了下風。

    趙王喝道:“你是何人?膽敢殺本王扈從,是活的不耐煩了?”

    陸崢針鋒相對道:“王爺的扈從打了我的兄弟,扇了他的耳光,這便是在打在下了。王爺的扈從是民,陸某卻是官,以下犯上,不該殺麽?”

    趙王冷笑道:“什麽芝麻綠豆官,本王都未曾見過這張麵孔,口氣卻如此猖狂。”

    陸崢不卑不亢,拱手道:“下官太原折衝府都尉,陸崢。”

    趙王道:“不過是個四品都尉,這口氣,本王還以為父皇新封了個太尉呢。”

    趙王的扈從們一陣哄笑,區區四品外地武官,在趙王這裏確實太不起眼,平日裏這等貨色想進王府都要給閽者塞些錢財打點才成呢。

    陸崢隻是冷笑,卻不說話。

    趙王搓著手笑道:“打狗還得看主人呢,你殺了本王的扈從,豈不是在打本王的臉,以下犯上,可該殺了麽?”

    陸崢應道:“下官是陛下親封的大府都尉,按律,隻有陛下有權處置。”

    趙王被激怒,咬牙切齒說道:“如此,本王便先殺了你,再去向父皇請罪,你若是反抗,便是謀逆。”

    阿曼達失聲尖叫道:“不要殺他,我陪你吃酒便是。”

    趙王瞟了她一眼,說道:“方才本王好言相請,你不識好歹,如今,卻不是吃酒那麽簡單了。”他突然笑起來,對陸崢挑釁道:“若是你將這名美貌胡姬讓與本王,便饒你性命。”

    阿曼達拉拉陸崢的衣袖,含淚道:“我不該出來的,你照顧好蓁蓁。”

    她正要向趙王走去,陸崢攔住她,笑道:“雖然沒有辦過婚禮,可你我也是夫妻,哪有將妻子送人的道理。”他轉身對趙王道:“於朝廷而言,我是太原折衝府都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我也是阿曼達的丈夫,你要搶走我的女人,那是在傷害一個男人的自尊,我若反抗,隻是反抗奪妻之人,不能算是謀逆。”

    趙王嗬嗬冷笑道:“這裏有三十七人,個個都是百裏挑一的好手,便是反抗,你又有何勝算?”

    陸崢微微一笑道:“下官之前在朔北,一戰便手刃克羌賊子四十三人,他們也都是費連青讚的精銳之士,區區三十七人,我未必應付不了。”

    曹田推開一直拉著他的寧寶蓮,端起一把椅子叫道:“大哥是為我殺人,我豈能袖手旁觀。”他舉起椅子走到陸崢身邊道:“陸大哥,你留一個給我。”

    陸崢拍拍他的肩膀,在他耳邊小聲說:“好兄弟。”

    正是劍拔弩張之時,一個清脆女聲道:“皇兄,你別太過分了。”

    趙王扭頭去看,見是一個單薄的清秀少年,再仔細一瞧,竟是定康公主。

    趙王不滿道:“皇妹,你來湊什麽熱鬧?這些都是刁民,三言兩語就動手行凶,為兄隻是教訓他一下。”

    定康公主走到陸崢麵前,向正欲圍攻的扈從們說道:“本宮是陛下敕封的定康公主,你們若是傷了本宮,便是謀逆。”

    扈從們聽到趙王喊她“皇妹”,又見定康公主攔在陸崢麵前,果然偃旗息鼓,隻拿眼神去看趙王。

    趙王麵色一墨,對定康公主低聲喝道:“胡鬧!為了個外人,將我的麵子往哪裏擺?”

    定康公主道:“他不是外人,他是我的......我的朋友。”

    趙王道:“他傷了我的扈從,若是置之不理,以後還有誰肯為我效力?”他瞟了一眼陸崢,又道:“什麽朋友,八成是你豢養的麵首。”

    定康公主鐵青著臉道:“皇兄,你再要胡說敗壞我名節,我定要告知父皇。”

    兒子和父親再是親近,也是父親的潛在對手,古往今來皇家便有數不清的父子相殺之事,但女兒和父親的親近,卻完全是親情使然,定康公主和齊帝的關係自然不是趙王能比的。

    趙王囁嚅道:“你做這等醜事,我還未告知父皇,你倒是惡人先告狀。”

    定康公主咬著嘴唇,半晌沒有應話,最後低聲道:“我們今日已在父皇麵前成婚,他是我的丈夫,你自然不能為難他。”

    趙王退開一步,狂笑道:“古往今來,還未曾聽說過一女嫁二夫的。你拿話誆騙本王,也不編個像樣的。”

    陸崢笑道:“公主說的屬實。趙王既不信,自己去問陛下便是,不過,此事本未公開,卻被你的諸多扈從聽了去,也不知道該不該誅殺滅口。”

    趙王的扈從們大驚失色,他們原本隻聽到最後一句“一女嫁二夫”,正是不明就裏稀裏糊塗,又從陸崢口中得知這是機密,聽了不該聽的,可能會被滅口,皆是緊張不安,紛紛往後退去,以示避嫌。

    趙王突然對定康公主笑嘻嘻道:“你說他是你的丈夫,可我瞧著,他倒是對這個胡姬關愛有加,你堂堂齊國公主,卻要和一個胡人共享男人,我真是替皇妹不值啊。”

    定康公主望了一眼阿曼達,深吸一口氣道:“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平常。”

    趙王嘖嘖道:“真沒想到一向霸道的皇妹也有如此通情達理的時候,果然是有情飲水飽。”

    陸崢道:“素聞趙王禮賢下士,愛護軍旅中人,而今卻為了一個扈從,如此刁難前方守將,實在是......”

    “實在是讓人寒心哪。”一個紫衫公子站在人群外對陸崢微微點了點頭,“況且還調戲前方將士妻妾,如此作為,怕是會讓邊關將士和朝廷離心離德。”

    趙王笑道:“魏王的鼻子真是靈光,一點風吹草動就巴巴的跑來看戲。”

    魏王摸了摸鼻子,也不答話,朝陸崢拱手道:“聽聞陸將軍以一百士卒剿滅三千亂民,又得父皇重用,駐守太原重鎮,今日一見,果然是氣宇軒昂,飄飄有出塵之表。”

    陸崢還禮道:“魏王謬讚。”

    魏王點點頭,又對定康公主道:“沒想到在這裏碰見皇妹了,這身裝扮倒是俊俏,不仔細瞧,還道是哪家的公子哥。今日去了溫泉宮,內監說你去給父皇請安了,本王便四處閑逛,真是湊巧了。皇妹在漠南苦寒之地為國效力,陸將軍在邊陲守土,倒是有些人,坐擁安樂,欺壓良民。”

    定康公主萬福道:“見過皇兄。”

    “可去見過蜀王了?”

    “是,蜀王哥哥和一班文士喝酒彈琴賦詩,倒是一點都不記掛我這個妹妹。”

    魏王笑道:“蜀王高潔之人,心中甚少凡塵俗事,但咱們薑家就你這一個女孩兒,又有誰會不惦記呢。”

    魏王最後才對趙王說道:“皇兄,我看此事便這樣算了吧。皇兄調戲良家,有錯在先......”

    “慢!”趙王截下魏王的話頭道:“本王事先並不知曉這胡姬乃是嫁婦,以為是這酒肆中的歌姬舞娘,何來調戲良家之說。”

    “那就是皇兄的這群扈從缺少管教了,明明曹掌櫃已經說明,還要強拉硬拽,一語不合更是動手打人,讓百姓們瞧見了,要把皇家想成什麽樣子。”

    趙王道:“即便如此,老陳也罪不至死,陸將軍一上來就殺人,是何道理?”

    陸崢道:“下官願給死者磕頭賠罪。”

    趙王看看此番情景,也討不到什麽便宜,便道:“既是如此,本王就......網開一麵吧。”

    陸崢心想,死都死了,便是磕幾個頭我也不虧,畢竟死者為大。他端端正正跪下,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拱手道:“陳兄弟,對不住了。”

    二樓黑暗的角落中,一身玄色素衣的郤希文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