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計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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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的卻是一輛馬車,陸崢鬆了口氣,見馬車上下來一人,身著玄色素服,看不清楚長相。那人一開口,陸崢喜道:“郤大人。”

    郤希文整整衣裳,笑著走上前來,說道:“陸將軍的警覺性真是高。”

    陸崢苦笑道:“得罪了趙王,如何能不提心吊膽。”

    郤希文道:“陸將軍誤會了,我們進去詳談。”

    陸崢道:“請。”

    五隊士兵收起了突刺槍,跟著一起進了陸宅,在四處設崗監視。

    郤希文見了,笑道:“陸將軍果然帶的一手好兵。”

    陸崢道:“郤大人稍候,我先去看看孩子。”

    他進去閑間內室便呆住了,兩個女人一邊喝茶,一邊聊天,一邊逗弄孩子,一派和睦。

    陸崢撓撓頭,問道:“蓁蓁睡了?”

    阿曼達道:“睡著了,你去忙吧,我和公主妹妹還有話聊。”

    定康公主也道:“不知怎麽的,談起你的種種不是,我和阿曼達姐姐就格外親熱起來。”

    陸崢嘟囔著“不可理喻”,出去找郤希文,兩人在正廳圍爐而坐。

    郤希文道:“沒想到陸將軍錚錚鐵骨之下,竟是如此兒女情長之人。”

    陸崢笑著應道:“無情未必真丈夫,雖說逢此亂世,男子漢應手提三尺劍立不世之功,但世情涼薄,總該有些溫暖之處。正如我和郤大人,便是知己之交,每每和郤大人議論過往煙雲,總有熱血沸騰之感。”

    “陸將軍可知,今日之事,乃是郤某一手策劃?”

    陸崢驚道:“郤大人......”

    “將軍此去太原,意欲除去王氏,令狐氏,擴軍備武,又可知王氏,令狐氏乃是魏王黨羽?將軍將二者鏟除,魏王豈會善罷甘休?將軍欲栽贓王氏,令狐氏通敵叛國之罪,魏王就不能栽贓於將軍?將軍乃是手執重兵的武將,魏王謀劃之下,三人成虎,陛下難免風聲鶴唳,疑神疑鬼。”

    陸崢沉吟道:“郤大人是要我取信於魏王?”

    郤希文捋著美須,微笑道:“郤某為將軍計,是要陸將軍取代王氏,令狐氏,成為魏王倚賴的重要勢力。魏王雖失去王氏,令狐氏,但能得到將軍輔弼,這筆買賣在他看來才不算虧,如此,便不會苛待於將軍。”

    “那我隻需投靠魏王便是,又何必來今天這麽一出把戲?”

    郤希文道:“魏王向來多疑,陸將軍自去投魏王,魏王未必會視將軍為心腹。但今日之事一出,便不同了,趙王要奪將軍妻妾,尋常男人尚且會懷恨在心,何況陸將軍血氣方剛之人。如此一出苦肉計,魏王便能視將軍為真心投靠,且是毫無選擇之投靠,日後,再也不會對將軍生疑了。”

    “妙計啊郤大人。”陸崢嘖嘖稱讚。

    郤希文卻道:“這隻是計策的一部分,此事不光魏王在我算計之中,趙王也是。”郤希文呷了口茶,似乎是十分得意,火桶烤的他的臉略略發紅,“陸將軍可曾記得,當初勸我獻計於趙王,快秦國一步,招安袁謹?”

    陸崢道:“我記得。郤大人便以此計投靠趙王了?”

    郤希文微微點頭道:“趙王以此告於陛下,頗得陛下稱讚,從此便視郤某為入幕之賓。今夜我與趙王在唐渡酒肆議事,見將軍妾室也在,便心生一計,導演了這出戲碼。”

    陸崢不解道:“如此,趙王能得到什麽好處?”

    “我對趙王說,與將軍交情甚厚,能勸得將軍假意投靠魏王,待兵強馬壯之日,煽動魏王謀反,魏王自以為有將軍之強軍作為後盾,蠢蠢而動,屆時,反戈一擊,魏王便再也無緣於皇位了。”

    陸崢思索道:“僅憑郤大人寥寥數語,趙王如何信我?”

    郤希文有些沉重,正色道:“起事之前,趙王要將軍幼女作為人質。”

    陸崢跳起來道:“什麽?怎麽能拿我女兒......”他壓低了聲音,“拿我女兒去做人質?虧他想的出來,如此卑鄙。”

    郤希文平靜道:“古往今來,幼子幼女作為人質也是常態,並無過分之處,將軍護女心切,切莫亂了方寸。郤某的計劃是,先將魏王逐出奪嫡之爭,而後,趙王對依附魏王的世家勢力進行清算,屆時,蜀王再出麵安撫他們,如此一來,他們大半便會倒向蜀王,蜀王便有實力可與趙王一較短長。”

    郤希文看陸崢還是一副猶疑的態度,又道:“陸將軍可還記得派李準試探我一事?當時,郤某是痛下決心,殺愛子,保機密。這是造反,流血乃是天經地義。陸將軍惜女如此,連讓她暫為質子都割舍不下,何談大事?”

    陸崢終於下定決心,應道:“陸某願聽從郤大人安排。”

    郤希文拜道:“願將軍以大事為重,勿婦人之仁,使眾人心血付之東流。”

    陸崢拜道:“謝先生教誨。”

    郤希文坐直身子道:“明日陸將軍可要去魏王府赴宴?”

    陸崢道:“正是,郤大人可有囑咐?”

    郤希文道:“將軍明日可多要些價碼,為自己掙得好處,如此而已。”

    “魏王已開出條件,許我為並州刺史。”

    “不夠,要壺關。”

    “竊以為,時機未到,陸某回鄴城以來,隻有剿滅流民的區區戰功,德不配位,妄圖之,隻會招致非議。”

    “何為時機?”

    陸崢狡猾一笑道:“冬春之際,戎狄必定來侵。”

    “戎狄來侵,自有雁門守將。”

    “戎狄或會沿桑幹河繞過恒山防線,進逼樓煩關,況且戎狄南下,氐秦必會蠢蠢欲動。此二者,定有一者與我有一戰。陛下在朔北的部署還未完成,僅是應付河套地區的柔然人鮮卑人便是吃力,僅靠朔北大都護府擋住戎狄,極不現實。”

    “陸將軍所言有理,漠南漠北這兩年是天寒且旱,他們若不南下,遲早也是餓死。”

    “是,我曾思索,為何我們南下拓土順利,往往占據之後便能穩固下來,而對北方卻是征而退,退而再征,除了輜重後勤運輸之難,再有就是戰爭紅利極小,作戰積極性實在不如戎狄。他們不進則死,我們敗了退回長城以內固守便是。”

    郤希文道:“陸將軍對北方戰事極有見解,我一介文士,倒是不如,願將軍在並州大敗胡人,揚我國威。”

    陸崢道:“必不負大人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