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齊國對我宣戰，玄菟郡騎兵傾巢而出，大約一兩萬人，分為兩支，襲擾我遼東農戶，燒毀房屋田地不計其數，遼東，已成一片焦土。”乙德支護憂心忡忡道：“臣上次出使齊國，探得消息，齊人說，陸崢作戰，不動則已，一動，便是雷霆之勢，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小獸林王側支著頭，緩緩道：“乙相加，暗樁回報，玄菟郡步兵不過五千，騎兵一兩萬。騎兵全出城了，我們正好去攻下玄菟郡，再將昌黎郡到遼東的通道封鎖，騎兵後路被斷，還能如何？”高織鹿死後，小獸林王封乙德支護為相加，相當於高句麗的丞相。

    “大王，齊國同時向我國和百濟宣戰，水師可能會襲擾馬有津，平郭，蓋牟，大行城，泊灼城，易山，渾迷，遂城，還需調些兵力沿海岸布防。”說話的人叫做溫疏躍，是高句麗大部落領袖之一，五大三粗，滿臉短髯，語速卻很平緩，不急不迫。

    小獸林王道：“溫古雛加，齊國水師敗於百濟後，一直龜縮在青州，渤海東海全被百濟人占據著，就算近些年齊國重新營建水師，那也不過兩三百條大船，否則，渤海早就脫離百濟人掌控了。百濟人有戰船上千，臨時征募些商船漁船，數千條都有，總能抵擋齊國一陣子吧，等我們攻下玄菟郡，逼退他們的騎兵，再回師來援。”

    乙德支護坐不住了，上前道：“大王，溫古雛加說的有理，齊國也可征募商船，和百濟對戰未必落入下風，還是謹慎些好。”

    小獸林王問道：“坦古雛加，你的部眾就在馬有津，北豐，平郭，能否守住齊軍？”

    坦坦阿迷想起上次被齊軍殺掉的十數萬人，心有餘悸，趕緊答道：“我部所在，既容易受到玄菟郡騎兵襲擾，還可能遭到齊國水師登陸圍攻，請大王撥些人馬給我。”高句麗行的是分封製，古雛加即是大部落的酋長，由治下百姓納稅納糧供養，若是一戰把自己的部眾打幹淨了，就意味著苦日子的來臨，古雛加恐怕也要降格為大加或是小加。

    小獸林王冷冷道：“大軍回援前守住自己的領地都做不到的話，這個古雛加是否該另選賢能，坦速那輟就比你勇敢。”

    坦坦阿迷冷汗直冒，應道：“就算戰至最後一人，也必會保住三城。”

    小獸林王笑道：“這才像個古雛加該說的話。”

    乙德支護叫道：“大王......”

    小獸林王站起身來道：“我意已決，誓要報大梁河之仇，你們隻需聽從調遣，努力作戰，必能擊敗齊軍。”

    屈博益誌得意滿的站在船頭上遙望渤海灣，此次出征，戰船五十艘，快船一百艘，商船六百艘，也有漁船自告奮勇去當哨船，但遠洋作戰多有不便，因此隻帶了能出海的商船前來。

    商船自是無利不起早，但這是重奪渤海海貿控製權的大戰，且屈博益給他們展示了大炮的厲害，相距三四裏的一條破商船，一陣轟鳴聲後竟然緩緩沉入水底。

    出了東萊郡東牟郡，一半的船隻被分出去襲擊高句麗人的海岸線，他的麾下加在一起不到四百條船，而百濟人的戰船商船上千，但屈博益無所畏懼，有了那頂厲害的大炮，還怕個什麽，隻要老天不下雨，就能一洗十年前的恥辱。

    江固找他出任水軍統領將軍時，他就滿口答應下來，寧願不要青州商社那棵搖錢樹，也要為死去的兄弟們複仇，今後他不再是海商，而是海商的保護者。

    一艘快船向他靠近，水手喊道：“將軍，左前三十裏就是百濟的小支船隊，有戰船十二艘，商船六十艘，他們的哨船被我們擊沉了。”

    屈博益心道：“他們不知我們來了多少，這是前來試探的。”

    屈博益喊道：“你們，包抄他們後路，把他們往這裏逼過來。”他走到船尾舵手處，命令道：“跟上斥候快船。”雀室內的令旗官向周圍所有船隻發出命令，連商船都配上了齊軍的令旗官。舵手轉動舵盤，牽引著船舵在水裏轉換方向，船舵被並州高級學堂的學生改良過，上麵鑽了一些孔，船舵轉向時，水從孔中通過，既省力，又不影響舵效，船舵上還加了滑輪，可以升起放下，急速轉向時，就將船舵放的深一些，靠岸時便將船舵升起，防止碰壞。

    據快船前段時間的探報，一向與百濟交好的倭國也有動作，或會派出船隻相助，而斯羅這小部落國也唇亡齒寒，買召忽港有大批船舶異動。

    大炮設置在兩邊船舷，為了發揮最大火力，遇敵時就得迅速調整方向，變為橫向接敵，盡管已經針對性的訓練過多時，但對於負載大炮鉛彈的沉重戰船來說，還是十分不易，此時，商船和快船便要糾纏住敵人，為戰船調向爭取時間。

    根據屈博益的建議，齊國戰船船首包了鐵皮，且設了鐵角，被包圍時可以一邊開炮一邊撞開敵船，為整支船隊開路，保證戰船的機動性。

    行動快捷的商船已經先一步跟著斥候快船前去接敵，行駛一段時間後，雀室的哨兵在海平線望見了百濟船隊的身影，令旗官打出旗號，各戰船水手調整船舵滑輪，將之深深沒入水中，方便

    轉向。

    二十五艘戰船緩緩將齊頭並進的隊形轉為縱線，再沿著縱線拉出稀疏的距離向百濟船隊的側翼駛去，快船和商船正近距離的和百濟船隊纏鬥，快船射發鉛彈，商船用的是齊軍臨時配發的梯形滑輪弩。

    許力文就在最大的一艘商船上，此次出征，他掏出了老本，整整五十條大中型商船，為了保住財產，自然要親自過來指揮才放心。齊軍配發的梯形弩隻需訓練一天便可上手，拉動弩弦上箭時，梯形便會合攏成十字型，弩箭射出後，又恢複成梯形，他的夥計掌櫃部曲扈從家丁全都上陣，比之前特意訓練的弓箭手人數多上數倍，一陣弩箭射去，便如飛蝗一般密密麻麻。

    許力文滿意的看著距離自己不遠的百濟戰船船員死的死傷的傷，汲取了周暢的教訓，齊國商隊也不登船作戰了，就貼近百濟戰船放箭，將敵人的弓弩手殺死壓製後，不斷逼近，向對方扔出無數浸透了猛火油的火把，這些火把也是齊軍提供的，他還見過更好用的猛火油瓦罐，但那個好東西齊軍不配給商船，否則他麵前這條大船早被燒成灰了。

    齊國商船快船占據了絕對的數目優勢和武器優勢，百濟七十多條船被他們團團圍住，弓弩鉛彈火把火油齊發，頓時便招架不住，已有三十多條船燃起了熊熊大火，冒出陣陣黑煙，著火的百濟人沒頭沒腦的往海裏跳，但經過提純的猛火油遇水不滅，這些可憐人便在水火的煎熬中死狀淒慘的沉了下去。

    等到屈博益率領戰船船隊興衝衝趕來時，戰鬥已經結束，餘下的三十多條船全部投降，百濟船員正順著跳板舉著雙手一個個走到齊國船上，接受搜身檢查。

    搜身之後，齊人押著幾個俘虜在前，將剩下的三十二條船細細查看過去，探明是否有陷阱，陷阱設置在何處，若是詐降，便要燒死剩下的俘虜。

    到傍晚時，這項工作終於完成，俘虜被安置在船隻內充當搖櫓的奴隸，齊國商船船員分出一批去操縱新繳獲的百濟大船。水手們走出艙室，來到甲板領取梯形弩，他們愜意的呼吸著外麵的空氣，再多些俘虜，便不用幹那搖櫓的苦活兒了，都扔給百濟人。

    出戰前，齊國朝廷便承諾，繳獲的船隻要分出一半給各個出力的商隊，戰後按照投入船隻的大小數量公平分配，便是為此，許力文才大方的將全副身家都押上，此戰過後，沒準能分得兩三條大船，那可是一大筆錢呐。

    屈博益跳到許力文的商船上，問道：“許掌櫃，有落網的嗎？”

    許力文笑道：“沒有，全圍住了，一艘都沒逃掉。”

    屈博益摸著自己的短髯，若有所思道：“我們有三百多條商船，再抓些俘虜，將搖櫓和踩槳車的活兒都丟給他們幹，自己的人手用作打仗，這麽一來，加上我的戰船快船，就有七百多條，便是他們大小船有幾千艘也不怕了。”

    許力文道：“他們這次沒探明軍情，還會派船隊來的，我們再吃下去，等船數夠了，就不用藏著掖著了，朝著熊津開，把他們那幾千條船全引出來，一次打個幹淨。”

    屈博益嘿嘿笑道：“打下熊津之後，沿著海岸一路搶下去，到斯羅，到倭國，讓他們稱臣納貢，要是雨季沒到，就再回熊津，把他們的田和屋子放把火燒了，之後退回成山角。”

    許力文笑道：“屈將軍，你那深仇大恨總算能報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