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遼東之戰-攻平郭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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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場上的硝煙阻住了坦坦阿迷的視線,待到硝煙散去時,他看到出擊的一千騎兵已經倒下了半數,齊國突騎正從炮兵陣後繞過來,意欲衝擊剩下的散亂騎兵。

    坦坦阿迷急忙命令道:“鳴金收兵。”哪裏來得及,隻見黑色的齊國突騎如同潮水一般直撲過來,將左右四散而逃的高句麗騎兵湮沒,猶如一頭吃人怪獸般,所過之處,便是一地屍首。齊國突騎緊緊追擊著逃散的高句麗人,直到將他們全碾壓在馬蹄下。

    “突騎,我的突騎。”坦坦阿迷顧不得心疼戰死的弟弟,看到自己多年攢出的本錢就這樣化為烏有,心疼的難以自持。

    “步兵可以出了。”坦坦阿迷命令道:“攻齊賊左翼。”傳令官揮動旗幟,對山下堡壘外城前的步兵大加小加們發出了命令。

    高句麗步兵,前麵是是精銳鐵甲武士,後麵是無數民夫。戰前大加小加們告訴高句麗百姓,齊人是要他們的性命,一個不留,鑒於齊軍之前攻一個城便屠一個城的做法,所有人都信了,男人們紛紛領了武器應戰,女人們搬運物資呐喊助威。

    數萬人將麵前三裏的戰場遮蔽的人頭攢動,目之所及全是洶湧的人潮,再沒什麽可保留的了,麵前就是死路一條也要硬闖出去。

    精銳步兵們手持大盾抵抗住中軍方向射來的弩箭,護衛著人流衝向齊軍單薄的左翼,非生即死的信念讓高句麗人無所畏懼,一股腦的湧向齊軍。

    出連花托的心抖了一抖,這威力如同營嘯一般,全是憑著求生本能激發出來的凶悍至極的氣勢。左翼各營校尉大聲給自己的士兵鼓勁,要堅守住陣地,一旦被衝垮便是被踩死的結果,饒是紀律嚴明的齊兵看到這種陣勢手心裏也冒出了冷汗。

    左右翼長炮射發了四十顆鉛彈子,臼炮子母銃射程不到,炮手隻能幹看著心裏著急,替同袍捏了一把勁,戰場上火光四起,煙霧繚繞,高句麗人倒下了一片,約有一兩百人就此喪命,人群爆發出陣陣怒吼,加速朝著齊軍殺了過來。

    兩陣炮彈發完,高句麗人又近了一些,長炮臼炮子母銃一齊射發出密密麻麻的鉛彈子,齊軍麵前的高句麗人頓時稀薄起來,但空處迅速被後方的人流填滿,烏泱泱的人群踩著屍體繼續朝齊軍覆蓋了過去。

    斥候匆匆來報:“出連將軍,有三四千高句麗騎兵偷襲我軍後方。”

    出連花托點點頭,將最後一個營的禁軍突騎放了出去,攔截襲擾己方後陣的高句麗騎兵,隨後下令道:“中軍變倒釘子陣,前校五個營全部轉向,夾擊左翼高句麗人,後校補上,緊守防線。”

    中軍前校第一營步兵校尉下令道:“前進!”最靠近左翼炮兵的步兵營應和著“一二一”的哨子聲,邁著整齊的步伐向前推進。其他四營校尉下令道:“收槍!向左轉!”隊伍挪動到了左翼炮兵身邊,隨後轉向正麵,隨著軍官一聲“劈槍!”的命令,第二營跟上第一營的腳步前進,第三營挪動到原第一營的位置,轉向,劈槍,向前。後校的步兵在校尉們的命令下依次向前補上空出的陣線。

    坦坦阿迷心驚膽顫的看著,齊軍竟能如此迅速的變陣,而且步伐整齊,隊列完整,一絲一毫的可乘之機也不留給敵人,曆來戰場臨敵變陣最為凶險,稍有不慎便會被敵人尋了空子擊潰,隨後引發大軍整體潰敗。

    古代有些精銳部隊是可以做到臨敵變陣的,例如亞曆山大大帝的王伴騎兵和夥伴步兵,當時的騎兵沒有高橋馬鞍和馬鐙,衝擊力不強,高速運動的夥伴步兵彌補了這一缺陷,騎兵衝到哪裏,夥伴步兵便跟到哪裏,但那也不過是數萬人養著的數百精銳。如此數千人幹淨利落的變陣,確是讓坦坦阿迷和手下的將領們大驚失色,便是齊軍沒有那厲害的遠程兵器,這仗也極難打贏。通過嚴謹的訓練,步兵的機動性被發揮出來,可扭轉局部戰場的劣勢。

    此時,齊軍陣列轉變為一個彎彎的倒t型,又一陣火炮轟鳴之後,左翼騎兵全部出動,向著高句麗人發動了牆式衝鋒,同時,位於中間的步兵開始投擲手雷,射發弩箭,左翼炮兵退後,步兵上前用長槍抵抗住即將到來的人群。

    洶湧的人群已經衝到了左翼炮步兵麵前不足二十步的距離,高句麗步弓手開始射箭還擊,黃順兒抽出了環首刀,對麾下的士卒們叫嚷道:“都給我頂住,不能讓一個敵人突破陣線。”一名新入伍的炮兵手心緊張的冒汗,縮著腦袋躲避著高句麗人射來的箭雨,被黃順兒用刀砸著頭盔罵道:“飛娃兒,躲什麽躲,這樣怎麽投彈?這他娘的隻是箭頭,又不是大糞。”周圍的士兵哄笑起來,被嘲諷的新兵丁飛紅著臉挺直了腰杆應道:“是。”黃順兒還沒威風完,背上就被一支冷箭射中,親衛趕緊過來斬斷箭頭,要護著他撤離前線,黃順兒罵道:“撤什麽撤!”他雙手緊握環首刀,轉身麵對到來的高句麗人大吼道:“老子不退,你們也一步不能退!”齊軍軍律,將領戰死下屬撤退生還者,皆斬。黃順兒將自己置於危險的境地,就是要逼得手底下這稀薄的兵力扛住高句麗人的衝陣。

    長槍兵在前死死扛住高句麗人,炮兵們在後投出了點燃的手雷,暫時延緩了緊隨的高句麗人的攻勢,之後拔出腰刀,加入了長槍兵的戰團。丁飛方才被當眾嘲諷了一通,此時為了博回麵子,尤為勇猛,一手抓住點燃的手雷投擲出去,一手砍向了和前方長槍步兵廝殺的高句麗精銳武士,那武士一手架住丁飛砍來的刀鋒,一手棄了緊握的長槍槍杆,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刺向了前麵的步兵。步兵中刀倒地,陣線破開,數柄兵器朝這個缺口攻了過來,丁飛一咬牙,低頭用軍盔抵擋住攻勢,抱著高句麗武士衝出了陣線。受傷的步兵被同袍拖下了戰場,丁飛的身側和左手手臂也被長刀割到骨頭露出來,右手又被敵人緊緊夾住動彈不得,他顧不上喊痛,頭一歪將那高句麗武士麵罩下的下巴用力咬住。武士吃痛,左手鬆開,丁飛趁機抽出右手,後退一步,一刀捅進了敵人的身側肋骨,待他抬頭時,一把尖利的劍正朝著他的臉刺過來。丁飛呆在那裏,眼看躲不過時,身後同袍的長槍伸了過來,將來人當胸一戳,隨後他迷迷糊糊的被人拉到了陣後,這才開始後怕起來。

    高句麗人被禁軍突騎如同切豆腐般殺開一條屍體築就的道路,右翼斥候輕騎出動,圍著人群射發出密密麻麻的輕箭,高句麗步兵中無甲民夫不少,箭雨一潑就倒下去無數人,他們像牛一樣被齊軍斥候驅趕到一處,又進入了步兵的弩弓射程。

    突騎一陣陣的穿過人群,巨大的衝擊力下,高句麗人倒下一片,即便沒死在馬蹄下,也死在了己方蜂擁的人群腳下。

    出連花托看到高句麗最後一陣備軍發了狂般攻向了齊軍右翼,中間的步兵,正麵的步兵,右翼的炮兵一起射發出弩箭和炮彈,將這陣備軍打的七零八落。坦坦阿迷就在其中,他知道失敗已是定局,但齊軍開出的條件讓他無法接受,身為古雛加英勇戰死也好過被齊人當做富貴豬圈養起來。

    右翼半個營的禁軍突騎迎了上來,阻止他們繼續衝擊炮兵陣營,坦坦阿迷拍了拍身下的坐騎,發出野獸般的嚎叫,朝著齊國突騎攻殺了過去,他手裏揮舞著馬槊,一馬當先,直指為首的一名身著鱗甲的禁軍軍官。

    齊國突騎排列著整齊的陣型,一頭撞向了高句麗的貴族騎兵,雙方馬匹高速相撞,頓時便有幾匹哀叫著倒地,坦坦阿迷的馬槊被齊國軍官的盾牌架開,那軍官的馬槊也隻是劃過了他的身側,雙方都未做停留,繼續向下一陣衝殺過去。擺在坦坦阿迷麵前的,又是一排鐵牆般快速衝擊過來的突騎,坦坦阿迷身下的坐騎嘶鳴不已,有些不聽使喚,這畜生也知道怕了。

    坦坦阿迷拔出匕首狠狠捅進了愛駒的後股,借著發狂的馬速,把後麵的親衛甩開,手執馬槊拚進了齊軍的馬陣,齊國突騎左手持盾護住自己,右手夾著一兩丈長的馬槊,除此之外再不避讓,直挺挺衝過來,同時將數杆馬槊指向了他。

    坦坦阿迷的馬槊戳破了一麵盾牌,將一個禁軍突騎挑下了馬背,與此同時,他的身子高高揚起,被數支槍頭刺到了半空,甩下了馬背,馬蹄紛遝而至,他甚至來不及睜眼看看最後一縷陽光。

    右翼騎兵和高句麗備軍死鬥顯出了分曉的時候,出連花托下令道:“右翼步兵合圍左翼敵軍。”

    右翼步兵踏著整齊的步伐,從後陣過去,穿過數個山丘,繞過左翼炮兵,將高句麗敵軍的退路封鎖住。高句麗人眼前所及到處都是齊國的旗幟,周圍來回穿梭的也是齊國的騎兵,哨子聲響徹著戰場,仿佛催命符一般。

    中間的步兵慢慢向左夾攻過去,合圍完成,齊軍一麵投擲手雷,一麵大聲用高句麗語叫喊著“投降不殺。”

    出連花托再下令道:“騎兵退至我處。”

    騎兵們退下了陣,換了戰馬,趕去支援後方纏住高句麗騎兵的同袍。

    沸騰的廝殺聲中,高句麗人聽到了齊軍喊的越來越整齊的勸降,盡管半信半疑,但在如此猛烈的攻勢下,心理防線一旦動搖,越來越多的人便抱著一線希望放下了手中的武器,推開身邊擠來擠去的人群叫道:“投降,我們投降。”

    戰後,出連花托押著俘虜的兩萬餘高句麗人前往安市,女人被水師送到房縣,之後,水師將和調派出的兩營步兵一起攻占北豐。

    安市城中,乙德支護望著逃入安市的高句麗百姓喃喃道:“六月下了,過不了多久便是雨季,他們的鉛彈子就沒法使,再挨到九月,草枯水凍,他們就必須撤軍了。”乙德支護自言自語道:“至少幾年之內不會來了,遠征一回太費財力,便是齊國也受不起年年作戰,我們還有機會。”(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