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這姑娘,有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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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得越近便越覺得少女很美,倒也不是花容月貌閉月羞花的那種美,而是出塵脫俗與眾不同的美。
長發披肩,沒有佩戴發飾,少了色彩的點綴,卻富有三千發絲隨風輕舞的柔順感,柔順到讓人差點以為是剛剛生產出來的假發。
五官並不算柔美,雙眼多了些銳氣,神態多了些銳意,看不見一絲女孩該有的嬌柔,氣質倒是更像男孩,可偏偏正是這樣的氣質,放在女孩身上恰恰別有一番魅力。
化了妝,該淡處濃了一些,該濃處偏又淡了一些,畫了眉,眉線卻畫歪了,可正是這般輕描淡寫的隨意,足見女孩對妝容並不上心,讓人不由得期待她卸了妝後是怎樣的清新脫俗。
身材高挑,約有一米七,但身體曲線與玲瓏有致毫無關係,身姿筆直地像是一柄出鞘的長劍,渾身散發著颯爽英氣,卻偏偏穿著貴族淑女的哥特式長裙,像是一柄寶劍插在花瓶中,矛盾而讓人惋惜。
種種的矛盾和違和讓人忍不住浮想,如果眼前的少女剪短了發,卸去了妝,穿上偏男性化的衣服,將是怎樣動人的景象?
段任天年輕時參加比賽曾經順便遊遍五國,見識過各國美女,不乏一些來自異域的奇女子,可氣質風格似少女這般獨特的,卻是第一次見,怎一個與眾不同了得。
這姑娘,有故事。
段任天如此想著,下意識放輕了聲音,放柔了語氣,柔聲道:“姑娘你好,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卻見少女沉默地注視著他,似乎有些緊張,那雙靈動的明眸時而靜靜不動,時而左右搖擺,像一隻不安的貓咪。
她側頭看了一眼緊閉的大門,再轉頭看一眼身旁的保安,忽然輕咬下唇,抬起右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嚨,張了張嘴發了一個局促的“啊”,而後輕輕地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悲傷,轉瞬即逝。
這姑娘是個啞巴?
段任天一怔,瞥見少女倔強的眼神,終於明白為什麽她看上去這麽與眾不同。
“你等等。”
段任天說道,忽然健步走向保安室,迅速拿了紙筆,折返回來,將紙筆遞給少女,柔聲道:“給。”
少女小心翼翼地接過紙筆,頓了一會,似乎在思考著什麽,她猶豫了許久才終於執筆在紙上寫下了四個字。
“我 zhao 小白。”
這四個字寫得歪七扭八,像是極少寫過字,甚至有一個字用了拚音替代,似乎隻知道“我”和“小白”怎麽寫。
她不僅不能說話,而且受過的教育程度很低。
她很可能來自貧苦的家庭。
段任天很快就想到了這一點。
這正好解釋了為什麽少女沒有佩戴發飾,化妝技術拙劣,又穿了一件廉價的與自己風格不搭的連衣裙,原來是因為她生活清貧,極少有機會化妝和打扮,生疏所以手拙。
但明明生疏卻非要化妝和打扮,可見她有重要的事要做。
“我zhao小白”從語境分析,“zhao”應該指的是“找”。
段任天心中暗歎一聲,輕聲道:“你是要找段小白?”
少女愣了一下,猶豫了片刻才點了點頭。
又一個找段小白的人。
不久前也有一個少年要找段小白,此時又來了一個少女,段任天卻沒有感到奇怪和訝異,因為每天要找段小白的人實在太多了。
段小白這個名字在鍛造界幾乎無人不知,他是當今排名第一的七星鍛造師,在鍛造最高級賽事“鍛造大師賽”上連續蟬聯五屆冠軍,更是段家族長,段天堂這一代的掌舵者。
每天想要拜訪段小白的人絡繹不絕,其中不乏一些商界政界軍界的大佬。
段任天更在意的反倒是少女的長相似乎和那少年頗有些神似,隻不過氣質和性格差距太大,性別更是天差地別,段任天也就沒再多想。
他柔聲問道:“姑娘,你找段小白所為何事?”
少女沒有回答,隻是伸出手指著紙上的“我zhao小白”,用倔強的目光沉默地注視著他。
段任天愕然,不知該如何回應。
少女忽然往前踏出一步,將紙張舉起,手指戳著那四個字,用鼻音發出一聲重重的“嗯”,雙眼睜得渾圓,眸光閃爍,仿佛天上的星星。
“這......”
段任天有些頭疼,這是耍無賴啊,可看著這麽萌的表情,偏又生不了氣。
“嗯!”
少女又往前邁出了一步,指著“我zhao小白”,氣勢咄咄逼人。
段任天後退半步,少女立刻再往前一步,直到將他逼直牆角。
她瞪著眼,舉著紙,神色沒有絲毫柔弱的央求,有的隻是堅定和堅決,那執著的目光像一把銳利的刀割著段任天心頭的軟肉。
“唉,你先等等,我打電話問一下段小白願不願見你。”
段任天無奈地歎了口氣,逃之夭夭般溜進了保安室。
即便少女不說,他其實也能猜到原因,來找段小白的人隻有四種,無非是求事,拜師,交易或者挑戰,以少女的身份很顯然不會是交易和挑戰,也不像是拜師,那麽隻可能是有事相求。
至於有什麽事相求,以少女貧困的處境,實在有太多的可能性。
按理來說,段任天身為保安,對於想要見段家族長的人是需要分類處理的,隻有交易才有資格上報段小白的秘書,拜師,挑戰和求事都要一律回絕,全部無視。
段任天從未違背這個規定,但......
他拒絕不了這個女孩,隻有經曆過大起大落大徹大悟的成熟男人,才會明白那女孩倔強而堅定的眼神,是多麽寶貴而稀有的珍物。
太多人沉浸在浮華的生活迷失自我,太多人沉沒在艱難的人生而喪失自我,唯有那些堅強渡過苦海的倔強之人,才能褪盡鉛華,保有自我。
這樣品質出現在一個十幾歲的女孩身上,是難能可貴的,也是極其脆弱的。
段任天想幫助她,仿佛對年輕的自己伸出援手般,迫切而渴望。
段任天撥通秘書室的電話,但撥到一半便停了下來,因為他知道,那位精明能幹的秘書不可能網開一麵,她嚴格遵守每一條明文規定,一絲不苟,不近人情。
段任天眼裏閃過一絲掙紮,深吸了一口氣,嘴角泛起一絲自嘲的笑意。
他剛剛對女孩說的是“我打電話問一下段小白願不願見你”,他承諾的,是問段小白,而不是段小白的秘書。
片刻後,他輕歎一聲,眼裏閃過一絲堅定,撥通了某個陌生而又熟悉的號碼。
那是段小白的手機號碼。
段任天曾以為自己再也不會撥通這個號碼,卻沒想到今天為了一個素昧平生的女孩破了例。
“嗯?”
電話接通,那頭一道傳來渾厚的聲音。
他的聲音依然像大山一樣渾厚,可似乎多了一似歲月的痕跡。
段任天如鯁在喉,過了半天,才低聲呢喃道:“父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