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自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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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 )
大雨。
傾盆大雨打在我的披風上,也打在這整座黑色的城市上。或許是市政建設的問題,也許是工業區排出的廢塵,這座城市總是籠罩在一種陰鬱的氣氛裏。我曾經認為我或許可以改變現狀,但是後來我發現,或許我才是這座城市黯淡的幽靈。我穿行在大街小巷間,用我黑色的影子籠罩在每一個作奸犯科之人的頭頂。
在這樣的壞天氣裏,那些小偷小摸的人不會出門,但是有一些人或許特別喜歡這樣的天氣。或者說,他喜歡每一種天氣;抑或是討厭每一種天氣——在他那張塗脂抹粉的臉上,鮮紅的雙唇總是彎成一個巨大而誇張的笑容。他的瞳孔總是像針尖一樣小,和他蠟黃的牙齒一樣給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有的時候甚至會讓人覺得他整個人都是由謊言、虛偽堆砌起來的東西。
而我並不反對這種說法。
就在我腳下十餘米的街道上,這個頂著一頭綠色雜草頭發的人穿著那身永遠不變的紫色西裝,手中揮舞著一柄雨傘,在大雨滂沱的街道中跳著不堪入目的舞蹈。
“im_singing_in_the_rian”
雖然這對我來說就是完全的噪音,但是我還是忍耐了下去。
就在他的身後,數目眾多的匪徒和他一樣將自己的臉塗成了白紅相間的模樣,在雨水中。這些油彩很快就變得汙濁不堪。很明顯,他們並不喜歡在大雨天的時候跑出來幹這件事,但是他們都恐懼著他們的首領。
為什麽恐懼他呢?說底,他也隻不過是一個凡人罷了。一具血肉之軀,如同我一般。或許是因為人類會恐懼未知,恐懼無可預測的混沌,這個人行走在完全的瘋狂中,他用他的理智去踐行他的混沌。用下三濫的手段——錢、武力、挾持、威脅,去證明他那獨一無二的瘋狂理論。
就這樣,他用自己的瘋狂控製了一批人,然後再用這批人去傷害另一批人。不可否認的是他所擁有的聰明才智,以及與其相對的殘忍冷血。他將自己封為幽默大師,帶來的卻是徹底的混亂和殺戮。
有的時候,夜深人靜的時候,我會思考,或許我和他是一模一樣的人。隻是他以瘋狂去改變這個世界。而我用的是恐懼去改變這個世界。我有的時候甚至不記得自己上一次睡覺是什麽時候,有的時候我甚至認為我的整個人生都是一場漫長的噩夢,永不終結。每一個夜晚我巡狩在這座陰暗的城市裏。每一個清晨我疲憊地倒在自己的床上——或許還要加班工作幾個小時。或許接下來的一周我都要應付某個犯罪團夥,不能合眼。
在對這些罪犯的時候,我總認為我對這座城市已經了解得夠深了。但是每一次,我都能在這座城市的底部發現更多、更深沉的黑暗。就像是揭開了它的一層麵紗後,看見的隻是另一層麵紗。我的敵人們層出不窮,我有的時候會感疑惑。為什麽我擊敗的人如此眾多,為什麽我長久以來的努力看不見成效,老對手們每隔幾個月就東山再起,的敵人則不斷出現,這些出現的犯罪者比起他們的前輩們更無廉恥。更凶狠、更殘忍,也更年輕力壯。
或許是因為我從不殺人。
然後在這座城市裏。犯罪就演變成了一場和我鬥智鬥勇的遊戲。我總是能取得勝利,然後他們一時間投降,然後躲在監獄裏和瘋人院裏思考的遊戲,接著輕易地逃出來,然後向我發出的挑戰。於是這個遊戲永不終結,直有一天我的速度終於慢了一點,一顆突如其來的子彈擊中我的頭顱,於是一切終結,噩夢醒來。
但是我不殺人。
一個罪犯逃出來之後會造成數量巨大的傷亡,或許隻是一個簡單的陷阱,一個再老套不過的炸彈,甚至隻是拿著槍衝上大街掃射,他們就能毀滅比我曾經拯救的人更多的生命。以這樣的事實,報紙和聞上的評論者經常抨擊我,為何我不直接帶給他們一個幹脆利落的死亡,終結這一無盡的循環。
但是我不殺人。
我是一個穿著高科技緊身衣,披著黑色的披風,在夜色中遊蕩在城市中的人。我是罪惡的獵手,我是黑夜中的正義,我是這座城市的地下騎士——在這些華麗的修飾之下,我隻是一個持續著永無終結的複仇的人,我並不是為了正義,也不是為了民眾……我隻是為了複仇,將我的怒火傾瀉在這些人的頭頂。我將私刑施於那些罪犯身上,在我的地盤上,沒有人權,沒有人道主義,作惡者就必須付出代價。
但是我不殺人。
因為這是唯一能將我與他們分開的辦法。無論何時,我都恪守著自己的底線,我敲下牙齒、打斷肋骨、折斷關,我用一根繩子將他們倒吊在三百尺高的高空,但是我不殺人。我將他們投進監獄,投進瘋人院,我期待著用死亡之外的方法去改變他們。或許他們會因為一種的療法而改變他們那神經質的頭腦,會因為某個契而大徹大悟痛改前非——明知道這種期盼實現的概率有多小,但是我還是頑固地堅持了下去。
頑固。我當然是一個頑固的人。在西藏的時候,他們教導我,隻有鋼鐵般的意誌才能超越的局限,達不可思議的奇跡之境。我則向他們展示了,世界上有一種東西比鋼鐵般的意誌更堅強,那就是比鋼鐵更堅強的意誌。在大部分人一年中連一本劣質小說也不的時候,我每天都不斷學習著的知識和技能。十九個學位,一百六十三種武術。在這些看似顯赫的成績背後,是我無時無刻的鍛煉。
我的朋友們經常說我是一個獨裁的人,這一點我不否認。但是我總能看得比他們更遠,我不願意讓他們走入歧路,所以我總是強製性地將他們固定在我為他們設下的道路上,但是有的時候,命運總是比我想象得更善變。我妄想篡奪神的力量,去修正命運的軌跡。但是我不是。就算有人稱我為世界上智慧的人,我也知道,我並不能掌握一切。但是我從不讓這些軟弱暴露在陽光或者黑夜之下。黑夜是我好的盟友,我意識這一點的時候,我發現,我再也難以回陽光之下了。在我的一生中,我再也看不見曾經明媚的陽光了。在這個危四伏的城市中,黑暗才是我好的保護。
“你知道嗎?即使是一個高中生也能在自己家的廚房裏配出炸藥,或者是一些更危險的能夠毀滅世界的瓶瓶罐罐們。但是我們為什麽沒有去做呢?我的意思是——看看四周吧。我們有能力去破壞、去殺人、去享樂,但是為什麽我們會被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綁住手腳呢?你看,你的老板。重達兩百斤。滿嘴噴著白沫告訴你一些守則、規律,臉上閃著油光,禿頂,中年危,老婆給他戴綠帽一天睡三個水管工——去他的!我們拿起一根高壓氣瓶,然後把管子插進他的尊臀裏。讓他如願以償地——boom!然後你就能夠意識,在你的手中握著多麽可貴的力量——!!你是自由的!噠噠噠噠噠噠,偉大的美利堅合眾國!人民自由無比!我們快樂地互相殘殺!”
在我沉思的時候,他已經開始胡言亂語起來。這座化工廠的保安力量並不嚴密,在內部奸細的滲透下。工廠的大門被毫無阻礙地打開。他總是能夠蠱惑人心,準確地找那些心靈中的縫隙。這是我永遠也無法防衛的地方。你不可能要求每一個人都有著鋼鐵一般的意誌。貧窮、落魄、經濟危帶來的失業,家中嗷嗷待哺的三個孩子和已經人老珠黃的妻子,對生活不滿,他們的心靈充滿了漏洞。在他這樣邪惡而不計手段的人麵前,這些社會底層的可憐人經不起三言兩語就會淪陷,成為一個幫凶,令更多的人陷入不幸。
在他將要用高壓氣罐的出氣閥殺死一個無辜者的時候,我跳了下去。寬大的披風減輕了下墜的重量,我把一個匪徒踢出三米之外,靴子的尖端已經折斷了他的一根肋骨,五天才能下地。
我看著他的眼睛瞪大了,不是驚恐,而是驚喜。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老夥計,這個世界上沒有你的話,我該多麽無趣啊!殺了他!然後我給你們講一個笑話!!”
我打倒一個又一個揮舞著武器的歹徒,拳擊、腳踢、肘打、寸勁,一百六十三種武術的精髓盡在我掌握之中,遊刃有餘地將他們一個接一個地擊倒。
“從前有兩個瘋子,他們想從瘋人院裏逃出去。就在一個晚上,他們從瘋人院裏越獄了。結果他們爬頂,試圖從這個頂跳另一個頂上。結果一個瘋子跳了過去,但是另一個瘋子不敢跳。跳過去的那個瘋子說:‘別怕,我把手電筒打開,你順著這道光走過來。’”
我將後一個匪徒也擊倒在地,他沒有逃走,也沒有拔出武器與我搏鬥,而是樂不可支地狂笑起來。這個笑話他以前給我講過一次,或許他那不停旋轉著的瘋狂大腦早就忘記了這件事。
“第二個瘋子說……哈哈哈哈哈哈哈……他說,‘我走一半的時候,你一定會把手電筒關掉!’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他狂笑不止的時候,我腳下突然一空。這是一個早有預謀的陷阱,但是太簡單了。我射出繩槍,將自己拉回了與他同一水平線。我們拳腳相加地搏鬥起來,他的小刀幾次割破了我的護甲,但是我卸下了他的手腕關,然後一拳把他打成了昏迷。
這次或許太簡單了些。
“……你不會殺我的,是嗎?”他從地上坐起來,格格笑著問道,“我親愛的老夥計,你總是這樣,不願意下殺手。你在害怕什麽?別害羞了,加入我們吧。你將是黑夜中的瘋人國國王,而我——這個可憐的弄臣,每天給你表演一百三十種不同的把戲,或者被你砍下腦袋,掛在城門上!萬歲!瘋人國的國王!!”
“我不會殺你。”我說,“但是你將接受阿卡姆瘋人院的手術。或許不是手術了,但是為了對付你們,或許從曆史的舊紙隊裏找出一些老東西來依然有用……一次腦葉白質切除術。”
他的笑容斂去了,那針尖一般的瞳孔裏滾動著一種人類的情緒。不是我預料中的恐懼,而是一種喜悅。然後他大笑起來,不再是那種歇斯底裏的狂笑,而是像一個普通人坐在公園裏,看著夕陽落下的時候,那種輕輕的笑容。就像是回家之後,看見自己的妻子走上來迎接自己的時候,被那句玩笑話逗樂的笑容。
他的笑太純淨了。
我沒有在現場參觀他的手術過程。我聽說他當時狂笑著重複一句話:
“你終於關掉了手電筒!!”
直醫生給他打了大劑量的麻醉藥。
我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是否正確,但是我不能回頭,因為我是高譚市的罪惡克星,我是夜晚的騎士,我是穿著夜行服的英雄,一個以凡人之軀代神行罰的僭越者。
我是蝙蝠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