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要打黑槍。

    丁義心念電轉，此時若是搶先開槍，應該能救曲連長脫險，但槍聲乍起，不可避免將使局勢再陷混亂，底下亂糟糟的士兵們，互相打起槍戰來，一時三刻收不了場，若是將孟坎村拖入糜爛狀態，那將是最壞結果。此時他看見曲連長站立高台，威猛如山的模樣，心受啟發，急中生智，猛地上前一步，高聲喝道：“慢著。”

    丁義目光象噴火一樣，緊盯著那兩個欲打黑槍的家夥，厲聲高叫：“誰敢暗算曲連長。”

    那倆人看見台上的丁義站在曲連長身旁，滿麵怒容，一身殺氣，登時嚇了一跳，已經抬起來的手槍，悄悄往回縮。而這時候，丁義這一喝，旁邊的其他士兵們，也引起了警覺，紛紛扭身看著這兩個士兵。

    “媽的，打死他，”“王八蛋，敢打黑槍。”一群人怒吼起來，紛紛舉槍朝這邊湧，眼看就要群毆，那倆小子見勢不妙，趕緊轉身要溜。這時個台上的曲連長又喊一聲：“弟兄們。”

    他嗓門寬厚，震得全場若聞洪鍾，曲連長朗聲說：“不願意跟曲某當朋友的，請自便，我絕不強求。弟兄們，不要打，讓他們走。”

    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手裏提著一挺花機關槍，蹭蹭幾步，竄上台來，站在曲連長身旁，瞪著眼睛朝下喊道：“誰敢玩陰的，我把他突突成重篩子眼兒，娘的，於拐子的徒子徒孫，都給我老實點兒。”

    花機關槍居高臨下，一下鎮住了全場。

    那兩個準備打黑槍的人，已經把手槍收了起來，低著頭，匆匆忙忙往外走。張小六細聲細氣地對曲連長說：“不行呀連長，他們會把劉鬼子召回來，危險呀。”

    台下也有人亂嚷：“不行，曲連長，不能放他們走。”

    “讓他們走，”曲連長毫不猶豫地說道：“願走的，絕不強留。弟兄們，劉營長把我抓起來，以前的恩怨情仇，一筆揭過，曲某是個不計小節的人，願意跟姓劉的走，我絕不難為，弟兄們，何去何從，請自便，曲某說話算話。”

    台下一陣騷動，有些人，往後退去。

    丁義湊到曲連長身旁，小聲說：“趕緊召集咱們的人，不要拖延，越快越好。”

    “嗯，”曲連長點點頭，朝台下掃了兩眼，此時聚集到祠堂前麵來的人，越來越多，有些人正抽身離去。混亂的局勢逐漸安定下來，曲連長朝台下說道：“弟兄們，我被抓這件事，來得很突然，究竟為了什麽，我也是剛剛才搞明白，胡坎村的槍聲，想必大家都聽到了吧？”

    “連長，聽說劉營長把鮑營長打死了，是嗎？”台下有人嚷道。

    “沒有，”曲連長毫不猶豫地說：“弟兄們，劉營長突然發兵，抓了我，抓了鮑營長，把咱們原來好好的一個團，搞得七零八落，反目成仇，現在，大家跟我一起，去救鮑營長。”

    丁義心裏暗暗喝彩，曲連長模樣威猛，卻不是個粗魯漢子，他若是說鮑營長“死了”，那麽很可能會引起“樹倒猢猻散”的效應，使部隊散了架子，現在號召大家“去救鮑營長”，師出有名，必能凝聚人心。這人果然是個將才。

    “去救鮑營長，”“連長，你說怎麽幹，咱們就怎麽幹。”底下亂嚷起來，還有人嚷道：“活捉劉鬼子。”

    提花機關槍的漢子喊道：“走，誰不去誰是孬種。”

    “集合，”曲連長高喊一聲。

    亂哄哄的人馬，時候不大，便肅靜下來，按照班排長官的口令，列成了隊伍，一個小兵跑過來，遞過一隻帶盒子的手槍，“連長，給，你的槍。”曲連長佩帶好槍支，走下祠堂的高台，這時候，有個士兵從遠處跑過來。

    這人卻是老山東的手下，被派在村口放哨的，他一陣飛跑，奔到近前，朝老山東等人喊道：“大哥，不好了，外麵有人打過來了。”

    他的話音未落，就聽村外麵，“叭叭，”響起槍聲。

    張小六一跺腳，“哎呀，一定是跑出去的那些家夥，把劉鬼子招來了。連長你太心慈手軟。”

    此時曲連長手下的士兵，剛剛集合，秩序尚未整理好，若是敵人衝進村裏，倉促應戰非常不利，老山東將手裏的槍一舉，對自己的幾個人說道：“咱們先走，到村口抵擋一陣。”說罷，邁開大步，朝村外便跑。

    曲連長朝自己的連隊一揮手，“準備戰鬥，一班二班，開庫拿彈藥，張小六，去調機炮班。”他一陣指揮調度，百多號人馬，匆匆投入戰鬥準備。

    村口處，已經打了起來。

    老山東留在村口的兩個崗哨，此時還剩下一個人，他伏在那塊臥牛巨石的後麵，將步槍架在石頭上，緊緊盯著村外。遠處的田野裏，掀起了一陣煙塵，一隻隊伍，正迅速朝村裏開過來，約有幾十號人，排成散兵線，呈衝鋒陣形，越來越近。

    “叭，叭，”哨兵開了兩槍。

    這兩聲槍響，並沒影響這支隊伍，前麵的幾個人，稍微放低了姿勢，速度緩了一緩，緊接著向這裏還槍射擊，“叭叭叭，”子彈打在臥牛石上，劈叭亂迸。哨兵嚇得趕緊縮頭躲藏。

    身後，一陣劈嚦叭啦的腳步聲，回頭一看，是老山東、許群、丁義等人從村裏跑出來了。哨兵一見，心裏興奮起來，又鼓起勇氣，抬起頭來朝著村外射擊。

    “奶奶的，是於拐子的人，”老山東飛步跑到村口，他看清了正往村裏進攻的人馬。於拐子是劉營的另一個連長，本來聽說與曲連長關係還算不錯，怎麽忽然攻打過來了？

    這班進攻的人，臨近村口的時候，使了一個“蜂群戰術”，幾十號人馬往四外散開，將戰線一下拉長，從四麵八方，一邊打槍一邊進攻，利用村外的溝溝坎坎、樹林草垛，巧妙的衝殺過來，“劈劈叭叭”的槍聲，越打越激烈。

    老山東這十幾個人，在村口處陷於被動，應接不暇了。（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