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坐在鋪子裏一動不動。從齒輪城裏傳來的巨大聲響，在他耳邊仿佛不存在。

    自從山送那些計劃執行者到達樓頂回來後，便一直等待著什麽。計劃的成敗已經無關緊要。

    一動不動的山忽然偏了偏頭，他聽到了腳步聲，非常熟悉的腳步聲，緊接著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鋪子門口。身影的主人猶豫了一下走進鋪子來。

    “雲，你這麽快就回來了，難道是計劃進行得不順利？”山問，雖然在看到雲的一瞬間他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裝置俱樂部在空中走廊上動了手腳，他們奪走了探天塔的控製權。”雲的語速氣有些急切，“不，應該說是他們對調了探天塔與關閉裝置的搭建位置。我們這邊的探天塔變成了關閉裝置，他們那邊的關閉裝置變成了探天塔。”

    “居然是這種手段。”山沒有表現出太多驚訝，沉吟片刻後又問，“那些計劃執行者呢？”

    “澆鑄逃走了，巨口和兩個燃料都拒絕繼續執行計劃，不然我完全可以帶著他們到裝置俱樂部去看看。”雲如實回答，語氣中透著不甘。

    “嗯，辛苦你了，先去休息一下吧。接下的事我來處理。”山說。

    雲點點頭回自己的鋪子去了。

    山又坐了一會兒，將雲帶來的信息梳理了一遍，起身走出鋪子。事情的發展和預料的情況沒有多大出入，但是該如何應對必須慎重考慮。山不快不慢地走在螺絲巷子裏，他現在要去的地方，之前卡瑟琳經常去——老板手的倉庫。老扳手既然做出了預測，想必也該想好了應對辦法吧。

    推開老板手的倉庫大門，穿過一排排高大昏暗的金屬貨架，倉庫的中央半人高的機器傀儡依舊忙碌。山走到環形桌邊，看著機器傀儡製作不同的裝置。

    “你不是去執行計劃了，怎麽有空來這裏？”金屬嘴從暗處飛來，盤旋在山的頭頂上。

    “我來聽聽你的想法。”山說，“計劃果然出了問題，裝置俱樂部動手了。”

    “他們幹了什麽？”

    “控製探天塔。其實我不明白，這樣做對他們有什麽好處？獨立探查盒子出口嗎？這似乎超出了裝置俱樂部的能力。”

    金屬嘴說：“我早先猜測裝置俱樂部與盒子外有聯係。這次他們的動作恐怕是與盒子外的勢力聯合起來的結果。”

    “你以前的猜測並沒有證據可以證明。”

    金屬嘴沉默了幾秒後說：“既然我們能與鋼鐵之巢有技術協定，裝置俱樂部也同樣可以。”

    “你懷疑他們也是和鋼鐵之巢有聯係？”山不再看機器傀儡們的製作，抬頭注視著金屬嘴。

    “鋼鐵之巢是個龐大的勢力，有能力進入盒子的人不會隻有一個。”

    “你說的始終都是猜測。”

    “這次是個好機會證實我的猜測。”金屬嘴飛下來停在山的肩頭，用細不可聞的聲音囑咐了將近一分鍾。

    山邊聽邊點頭，等金屬嘴說完，問道：“你確定要這麽做？萬一這件事和鋼鐵之巢沒有關係呢？”

    “沒有關係的話，就更應該讓鋼鐵之巢知道，還有其他盒子外的勢力在插手。”金屬嘴從山的肩頭飛起，飛進了倉庫的黑暗中，它的聲音遠遠傳來，“說不定鋼鐵之巢也等著我們將這裏發生的事情告訴他們。”

    山得到老板手的指示，回到螺絲巷子裏。他走進修理鋪，繞過堆積的零件小山，土坐在金屬床邊正在打磨一個零件。

    山走上前說：“我們需要啟動長傳炮。”

    土放下零件，起身走到一旁的金屬櫃邊，從裏頭拿出幾塊方方正正的金屬刻板。“就剩這幾塊刻板了，能刻錄的信息有限。”

    山點點頭，想了一會兒說：“你就刻這幾句話‘有未知盒子外勢力插手，探天塔被奪’、‘不得援助，難以對抗’、‘速援’。”

    土手握刻刀，一邊聽一邊在金屬板上快速刻錄，金屬屑從刻刀下飛濺出來，甚至還帶出不少火星。

    山站在土身旁觀看，土每刻完一塊金屬板，山便拿起來洗洗閱讀。金屬板上細紋繁複，根本無法從中辨認出文字。也不知道土是用何種方法將山說的那些話，編寫進這些細小的紋路中。山看完金屬板又放回土的麵前。

    等土將三塊金屬板全部完成，山也查看完畢。兩人拿著金屬板一起向金屬床後走去，金屬床後的牆壁上有一扇長方形小門，鑽進門中，是一條狹長的過道。

    在過道中走了一分鍾的樣子，山和土來到一間半圓形屋頂的房間裏。一根巨大粗壯到需要兩三人才能合抱的圓管從半圓形的屋頂上探出去指向天空，管壁上刻著一排排的金屬紋路，每排紋路上下之間靠特殊的環形筆法勾連。一陣陣的柔和藍色光芒在各排紋路間依次亮起傳遞，顯得極具規律和韻律感。

    圓管的下方連接著一個下寬上窄的底座，底座上一個人形機器傀儡鑲嵌其中，它的下半身與底座連成一體。

    “我的時間很緊張。”有個聲音從屋頂方向傳來。山和土同時抬起頭，隻見金屬嘴自圓管遮掩的暗處中飛出，懸停在兩人身前。

    “製作信息板需要時間。”山說，接著他示意土將篆刻好的金屬板交給底座上的人形機器傀儡。

    那個人形機器傀儡接過金屬板，忽然張開嘴把三塊金屬信息板全都塞進了嘴裏。底座上裂開一道縫隙，隨著縫隙擴大，人形機器傀儡慢慢下沉進縫隙中。

    縫隙吞掉人形機器傀儡，重新關閉，“轟隆轟隆”的悶響聲從圓管裏傳出。

    金屬嘴說：“我得到消息，裝置俱樂部在準備發射探天塔。”

    “這麽長時間了，我以為探天塔已經發射了。”山說。

    “沒有，看來他們沒打算在廢料清理期間發射。”

    “那我們可以趕在他們之前向鋼鐵之巢發去信息。”

    似乎是在迎合山的話，圓管中的“轟隆”聲嘎然而止，同時整個管身發出耀眼的藍光。（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