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三哥家的神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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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周琅這幾年過的太過順利,老天爺要給他製造一些障礙,他在印度進行商務考察間隙,鬼使神差的突發興致去著名的恒河邊散步,誰想毫無征兆的跌落河中,隻看到助手在岸上大喊大叫,周琅很想遊上去,他遊泳的水平算不上好,但也不至於在平緩的恒河中無能為力,可是他驚慌的感覺到自己身上好像背著千鈞重擔異常沉重,被拖在河水中漸漸漂遠。

    在混濁的夾雜著各種生活垃圾的神水中沉沉浮浮,意識在漸漸模糊,腦子裏不斷的閃過一些記憶片段。

    他這個人,可以被稱作一個企業家、創業者,或者叫做冒險家,也可以叫做掮客,投機分子甚至騙子。他有著燙金的履曆,國內名牌大學畢業,在西方名牌大學鍍金。他本可以找一份薪水豐厚的工作,甚至在國外的跨國巨頭裏麵謀取一個穩定的職位。

    但他不是那種安分的人,早在留學期間,他就開始了創業。在導師的風險投資下,搞過互聯網公司,趁著互聯網泡沫,出售了沒有什麽內涵的網站,博取了第一桶金。畢業後拿到國內政府基金的支持,在國內開始二次創業。可互聯網泡沫破裂了,破產之後的他並不甘於給人打工,而是開始轉型做實體。

    他運氣很好,碰上了中國經濟高速發展時期,國際大宗商品價格高昂,中國正是最大的買家。但他還是沒有按照常理出牌,在互聯網時代培養的虛浮心態,讓他無法安心下來慢慢做實業。他也不可能在國企巨頭壟斷的國內市場上占有一席之地,所以他的業務還是賺快錢為主,而且做的有些不地道。

    他利用國企巨頭們熱衷於出海的盲目國際化心態,經常收購一些國外的廢棄礦產資源,經過一番包裝,做一些漂亮的數據,找一些國際勘探公司出具誇張的鑒定證書,然後轉手高價賣給國內的礦業巨頭牟利。

    這次之所以來印度,就是因為全世界刮起了一股印度熱,大家都認為印度會創造中國在之前三十年所創造的經濟奇跡,因此投資印度的熱浪經久不息,而中國人是最喜歡湊熱鬧的人群,所以籌劃投資印度的中國企業如過江之鯽,周琅就是看中了這股風潮,恰好他曾經做過印度的礦業,於是決定來印度考察,想借這股機會撈一筆熱錢。至於如何操作,那簡直太簡單了,在印度成立公司,包裝成新興企業,短期內燒錢燒出一定的熱度,然後賣給國內的心理同樣虛浮,對印度又不夠了解的互聯網巨頭們,這對於他來說,已經是熟門熟路了。

    可能是虧心事做的多了,老天要收了他,結果莫名其妙的掉進了印度人的神河裏。

    周琅的意識好像消失了,但又好像一直存在,這是一種無法描述的狀態,如同老僧的禪定,這種狀態不知道過了多久,好像宇宙誕生,好像天地開辟,時間出現了,他的感覺也出現了。

    他感覺到有人在拖動他,慢慢有了觸覺,他感到了痛,顯然拖動他的人或者東西有些粗暴。

    他看到了光,然後是影,他的視覺恢複了,一個光著膀子,穿著類似短褲的服飾的一個光腳印度人拉著他的一隻胳膊,正往岸上遊泳,那人的動作隨意,絲毫沒有拖著一個人的模樣,倒更像是拖著一件死物。

    周琅被拉上了案,扔在了岸邊,印度人坐在他身邊喘著粗氣。

    盡管被粗暴的對待,但周琅並不生氣,因為他知道這個印度人救了他,無論如何,這是一個見義勇為將他從大河裏撈出來的好人,他下定決心等自己回去後一定好好報答他,但現在他卻沒有絲毫力氣,幾乎用出了全身的力氣,他也隻是用印地語說了一句“謝謝”。

    一聲謝謝,把救命恩人嚇了個半死,驚惶半天才發現了周琅,跟周琅的眼睛短暫的對視後,救命恩人驚恐的跪在地上五體投地,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

    一個小時之後,周琅就了解了大概的情況。

    他的叫名恩人名叫維木拉,是一個專業的收屍人,這種人在任何國家都不可能是社會精英,比如在中國,雖然大家不至於歧視這種人,但絕對不願意過多的接觸,可中國人更多是出於一種恐懼。在印度則不然,印度的收屍人,絕對不會是普通人,而是一種特定身份的人群,他們被稱作不可觸摸者,俗稱賤民。

    維木拉就是一個賤民,賤到什麽程度?他能從事的工作隻能是收屍,掃垃圾之類的,連伺候人,給人當仆人這種工作都沒有他的份,這還不是最嚴重的,他走路的時候必須小心翼翼以免踩到別的高種姓人的腳印,他也必須隨時注意路人,以免自己的影子掃到別人,因此一旦遇到別人,他往往隻能縮到角落,等別人都走過了,他才敢繼續上路。如果不這麽做的話,輕則一頓毒打,重則喪命,而且政府和法律都不會追究。說白了,他沒有任何人格,社會地位遠遠比不上一頭牛。

    不過周琅依然很感恩,隻是心裏鬱悶,因為他是作為一個“屍體”被維木拉拖上來的,維木拉以為他死了,所以將他拖起,最後見到他是活的,所以嚇壞了。當周琅明白這些情況,並且發現自己身邊有一頓死豬、死狗,他就被放在其中的時候,吐了一個昏天黑地,不吐不行啊,鬼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印度人的神河水,而那水裏都有什麽,又隻有鬼知道,反正看著這一大堆屍體,周琅就是恨不得將腸胃都翻出來洗一洗,當然絕不會用恒河水洗。

    弄清楚的另一件事則讓周琅感到一些驚慌,又感到一些刺激,他心中基本認定他所處的時代已經不是之前的時代了,通俗點說那就是他穿越了。恒河水流淌了幾萬年,他在恒河中逆流了幾百年。

    之所以確定這點,除了維木拉告訴了他具體的年月,此時是西元1792年,還有周琅自己的發現,他沒看到任何現代元素,滿大街看到的都是穿著印度傳統服飾的人,盡管這種服飾在後世的印度依然很常見,可任何現代元素都沒有,幾乎是不可能的,除非是某一個窮鄉僻壤,但這裏可不是什麽窮鄉僻壤,而是加爾各答。

    1792年的加爾各答,作為統治者整個孟加拉的英國東印度公司總部的加爾各答。

    等等,為什麽維木拉這個印度賤民會知道現在是1792年呢,會知道西方人的紀念方式呢,周琅不由得看向了依然沒有擺脫驚恐的救命恩人。

    “你認識英國人?”

    周琅十分認真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