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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陳躍最想不明白的事情,莫過於明明同是男兒的鄰居怎麽突然就變成女妝了?

    女妝就女妝吧,居然還和原來縣衙的展捕頭生了個包子,還是個挺可愛,可預見將來也是如同展捕頭一般惹姑娘頻生秋波的俊秀包子。

    於胡胖子而言,當他聽到陰十七其實是女扮男裝混到縣衙今時今日捕頭的地位時,他簡直激動到險些抖到身上那整整有一百多公斤的肥肉。

    司展顏來了,陰十七辭了縣衙的差事,終於恢複了女兒身。

    這個事實不僅看掉了知縣大人那一雙老眼,連整日同進同出共事多年的衙內官差們個個都險些要把一雙眼給揉碎了再裝上。

    眾人恍悟。

    怪不得任再美的姑娘差媒人上門去提親,陰捕頭都是一步三搖頭地婉拒。

    怪不得陰展這小包子落在那些當年曾和展捕頭一起共事過的老官差們,特別是知縣大人,他們是每看一回,便一回覺得這陰展小包子生得實在太過眼熟。

    瞧瞧,這不就是展捕頭的親骨血麽!

    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等等,這兩人是在京城成親後鬧別扭,所以陰十七憤而攜子回鄉獨過小日子?

    相對於外邊的風言風語,或諸多猜疑,司展顏沒想怎麽理會,可奈不住陰展小包子特麽想理會。

    他立場堅定,一條條掰著指頭跟他父親講必須理會的重要性:

    “父親,母親和展展在這裏生活也有五年了……”

    “四年。”司展顏慢條期理地指正。

    豈料陰展小包子搖頭說:“不,五年!從展展還在母親肚子裏的時候,母親就從燕京回到洪沙縣來了,葉叔叔和曾小叔叔他們都是這麽說的,父親可不能看展展是小孩兒,就欺瞞展展。”

    司展顏斜一眼理直氣壯的陰展小包子,最後不可置否地保持沉默。

    五年就五年吧,反正多一年少一年,他還是這小包子的父親,難道還治不成這小包子?

    他信心滿滿。

    陰展小包子見司展顏沉默,很是高興:

    “父親不說話,那就是認同展展所得出的結論了,展展甚是高興。”

    司展顏又斜一眼,隻是這回他沒斜陰展小司子,而是斜向同在院子裏正忙活著擺弄草藥的陰十七。

    看到愛妻,他滿眼都柔了。

    似是感覺到父親的不專心,陰展小包子一抬眼,果然就看到自家父親看自家母親看得目不轉睛的。

    他看了看站在藥架子邊上翻曬草藥的母親,再看了看正跟他說話卻全然不將他放在眼裏的父親。

    看到最後,陰展小包子頗有老成地歎了口氣,伸手去拉了拉司展顏的袖口:

    “父親!雖然父親和母親甚是恩愛,展展很是高興。可父親能不能聽展展先把話說完,再去盯著母親看?”

    完全是商量的口氣,他很是明理的。

    司展顏笑著轉回眸來。

    那邊陰十七並沒有注意這邊父子倆的談話,並未察覺,也沒往這邊瞧。

    他輕嗯了聲:“好,展展繼續說……呃,是外邊說你母親什麽來著?”

    他不問還好,他這麽一問,陰展小包子直接皺著一張包子臉,很是不滿意地瞧著司展顏:

    “父親!外邊說母親什麽話,曾小叔叔一大早不是跟父親說過了麽?父親忘了?”

    司展顏好整以瑕地搖頭:“沒忘。”

    又一挑眉:“展展可是有何良策?”

    陰展小包子搖頭晃腦:“良策沒有,實事求是的建議倒是有一個,父親要不要聽聽?”

    突然興起了逆小包子的意,司展顏可有可無地說:

    “即無良策,那還是不要聽聽了吧。”

    那怎麽行?

    不行的啊!

    陰展小包子急了:“父親要聽聽!”

    司展顏從小矮凳起身,還是搖頭:

    “不了,不要聽聽了,為父去尋你母親說說話兒……”

    起身還沒邁出兩步,他下擺便被一隻胖小手攥得緊緊的。

    他低眼去看:“展展?”

    陰展小包子義正言辭:“事關母親清譽,父親怎可如此不上心!”

    好吧,說著說著倒是訓上他了。

    司展顏索性不走了,蹲下身去,和小包子平視:

    “展展倒是說說,事關你母親的什麽清譽?”

    提起這個,陰展小包子滿臉氣憤:

    “外邊那些叔叔伯伯、嬸嬸大娘,他們都說母親沒有和父親成親便私下生了展展!父親!你說他們這不是要毀母親的清譽是什麽?!”

    陰十七擺弄好草藥離開藥架子,繞著藥圃想走回堂屋裏去取點東西,沒想到經過父子倆身邊時卻聽到這麽一句。

    她不由停下了步伐,臉上還有點兒燒。

    當年懷了小包子的時候,她還真是和司展顏暗渡的陳倉,且僅僅隻是一夜。

    事後她發現懷孕避出燕京,回到江沙縣來待產。

    又因著她那會兒沒想著還會有和司展顏相聚的一天,所以她當時帶著葉子落、曾品正是直接到了曾家村隱居,直生下小包子,才抱著小包子從曾家村回到縣城。

    再之後,她便重新托著陳躍的關係,也是因著從前她和司展顏在衙門裏當差當得不錯,故知縣大人很是痛快便應了讓她重回衙門當快手的差事。

    這五年間,葉子落陪著她,曾品正化名曾正入衙門與她一同當差,也時刻護著她。

    而陰葉兩家更不必說了。

    她父兄自知道她懷了司展顏的孩兒後,明的沒說,可她知道,她父兄為了她和司展顏的將來,也為了小包子將來能有個完整的家,他們在司煌尚未退下司家家主一位之前,頗為處處忍讓司家。

    幸在當時司展顏已是司家少主,又因著對她那一夜最後說的話,他對司煌的態度可謂多了從未有過的強硬。

    也因此,不過短短幾年,司展顏很快代替了司煌的司家家主之位。

    她父親也在司煌退下家主之位後跟著退位,把陰家家主的位子讓她兄長繼承,完全將陰家的未來榮辱興亡交給了她兄長接任。

    兄長一接任,幾乎是和司展顏一拍即合。

    陰司兩家很快由原來數百年的世敵成了井水不犯河水的世家平交,再後來便發展成了陰司兩家的生意買賣漸漸有了交集,到最後是慢慢交好。

    這一切的一切,她知道兄長皆是為了她的幸福而為之。

    她離京的當日發生的事情,是她回到洪沙縣許久之後,才從葉子落嘴裏聽到她兄長一人跑到司府闖進翅院怒揍司展顏之事。

    聽著的那會兒,她覺得有個兄長就是好。

    被欺負了,隨時有個哥哥可以替她出頭,把人揍成豬頭,對方也不敢怎麽樣。

    雖然她被欺負,也有一半是她願意的。

    可到底那時也是她被司展顏哄得半昏了頭,再重來一回,她大概再沒有這樣任他為所欲為的勇氣。

    到底她不再是現代裏的一個私家偵探,而是燕國燕京陰家的小姐。

    她代表的不僅是她自已,而是陰家的臉麵。

    也幸在她父兄手段夠硬,司展顏的本事也不是虛的,不然就憑她未婚先孕一事,她便足以在陰家曆史上添上一筆永遠洗不掉的汙點。

    大約在陰家後代子孫裏,談到她太祖姑奶奶時,會說她太祖姑奶奶真是為了陰家拚掉犧牲了自已的幸福。

    而談到她,大概會很不屑地指著她的脾氣唾棄,說那真是曆代陰家女中最不知廉恥的一個。

    不僅未成親便與人私通款曲,且還懷了胎,真真是丟盡了燕京陰家世代乃八大世家之首的臉麵。

    每每想到這些,她的臉便止不住地滾燙。

    是羞的,也是愧的。

    陰展小包子還沒等到父親的回答,便看到父親身後兩三步外的母親停站在那裏,也不知想什麽,一張臉竟是紅得不可思議。

    他往司展顏身後瞧,問:

    “母親,你怎麽了?怎麽臉紅得跟猴子屁股似的?”

    司展顏聞言轉了個身,往後果看到陰十七的臉紅彤彤地煞是好看。

    他笑了笑:“怎麽?你是偷偷喝酒了?”

    陰十七不知如何回答小包子的話,聽到司展顏的打趣,不禁惡狠狠地瞪了眼讓她懷上小包子的他:

    “你才偷偷喝酒呢!我要喝酒何需偷偷?堂堂的陰家小姐用得著偷偷麽!”

    火氣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陰十七說完憤憤踏著重重的腳步走進堂屋,隻覺得她頭頂大概也要冒煙了。

    陰展小包子很好奇地仰頭看一臉莫名的司展顏,了然道:

    “父親,母親生你氣了,是不是昨夜裏父親又纏著母親不肯睡覺?”

    司展顏險些沒讓口水給嗆到:“你說什麽?為父纏、纏纏……”

    纏著她做些運動沒睡覺的話,他到底沒法子在自家兒子麵前坦蕩蕩地說出來。

    陰展小包子看著司展顏說不到一半,就吞吞吐吐,耳根更是迅速竄起可疑的紅。

    半晌,他很是小大人地表示理解:

    “父親也不必慌,這些展展會知道,也不是展展半夜起身偷瞧的。展展是好孩兒,父親說了不準展展再跟著母親睡,展展都記下了,夜裏也都記得不再亂踢被子,即是半夜醒了想喝水,展展也可以自已下床去倒水喝,可是半點也從未想過要去打擾父親和母親的恩愛的!”

    說得很順很溜,且很對司展顏的意。

    可他也聽得心驚膽顫的。

    小包子半夜沒起身到他和她房前去……

    咳!

    去不小心聽到什麽不該聽到的,那小包子是怎麽知道他纏著她不睡覺的事的?

    所幸陰展小包子很是善解人意,沒等司展顏問出口,他便自個揭開了謎底:

    “展展會知道這些,那都是曾小叔叔告訴展展的。曾小叔叔說得不錯,展展今年都四歲了,已經長大了,要是母親可以給展展生個弟弟或妹妹……嗯,我還是喜歡妹妹多些。要是母親可以給展展生個妹妹陪展展玩兒,展展做為哥哥,一定會好好照顧妹妹的。”

    像是承諾,又像是保證。

    他說完便盯著司展顏瞧,希望得到自家父親的認同和肯定。

    這會兒,他是全然忘了起初他要和自家父親堅定的立場,以及自家母親最重要的名聲問題。

    他的整個小心髒已然被曾品正隨口提起的妹妹給吸引住了,他甚至覺得自家母親肚子裏,現在說不定就有個妹妹在裏麵睡覺了!

    曾小叔叔說過,他以前還未出生的時候,也是在母親肚子裏安靜地睡覺的。

    那麽做為他妹妹,在他母親肚子裏出來之前,也應該是在母親肚子裏安安靜靜地睡覺。

    等睡夠了,妹妹就能出來了。

    至於妹妹會從哪兒出來的問題,曾小叔叔說他不知道,得問問父親。

    想到這裏,陰展小包子無視於司展顏有些結目瞠舌,全然失了往日冷漠淡然的酷模樣,他接下便問:

    “父親,妹妹到時候要從母親的肚子裏出來,是要怎麽出來的啊?”

    司展顏除了不知該作什麽反應,和心裏暗暗把曾品正罵個九遍十遍來回之外,他僵著臉垂目,看著一臉求知欲的小包子無言以對。

    這個時候曾品正從外麵回來了。

    一進院門便看到父子倆,他笑著走近司展顏匯報:

    “展大哥,外邊有關十七姐的流言都處理好了,就剩下一點點麻煩,葉大哥親自去處理了,讓我先回來說說。這明日就要起程回京完婚了,是你和十七姐大喜的事兒,總不好這會兒了還因著這事兒煩心!”

    司展顏見到曾品正,便是一臉的陰沉。

    待到匯報完,曾品正也才反應過來司展顏臉色不怎麽對。

    怎麽一副想要把他劈成柴火燒的模樣?

    他低頭悄聲問陰展小包子:“展展,你們在談什麽啊?”

    陰展小包子很是實誠,即刻實話實說:

    “展展和父親正在談曾小叔叔前兩日與展展說過的那兩個問題。”

    曾品正心頭一跳,不好的預感瞬間籠罩他整個腦子:

    “什、什麽問題?”

    陰展小包子開始掰著胖小指頭說:“一個是,父親夜裏纏著母親的問題一個是,母親肚子裏的妹妹什麽時候能出來陪展展玩,還有妹妹是怎麽從母親肚子裏出來的問題。”

    他掰完胖小指頭,還豎起兩個指頭往曾品正一張滿是尷尬的臉前比劃:

    “曾小叔叔,就這兩個問題。”

    司展顏適時開口:“品正,到屋裏來,咱倆也來好好談下事關你終生大事的兩個問題。”

    聽著司展顏話裏的陰風陣陣,曾品正苦著臉不情不願地跟在後頭。

    小包子真是太不可靠了,怎麽能轉眼就把他給賣了!

    嗚嗚嗚……

    他不想娶城東那胖姑娘,也不想娶城中那牙還沒長齊全的小丫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