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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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禦前總管升職手劄》由作者衣青箬首發於晉/江/文/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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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過雲層的晴朗

    2

    我跟著黃主人他們徒步向叢林去了。

    我們的隊伍四個人,一匹馬,一條狗。那是匹很高的白馬,它馱著許許多多的東西,如帳篷、支架、鐵鍬、炊具、食品等等。這些東西搭在它身上,使馬看上去不像馬了。

    我走在最前麵,黃主人、劉紅兵、孫大海跟在後麵,李優牽著馬走在最後麵。他們背著背囊,劉紅兵還挎了一杆槍。

    我們出發的時候,太陽還沒出來。一開始,我們還有路可走,走著走著,樹木越來越密,路就沒了。沒路之後,就由我在前方引路。我不知道方向,黃主人就指給我。叢林裏的樹剛剛發芽,有一股香味四處飄揚,他們說那是鬆樹的氣味。林地上還有陳年的黴爛了的落葉和枯草。新草也出來了,還沒長高。林地實在太柔軟了,柔軟得走起來十分吃力,不像那些硬硬的不長植物的大地,走起來非常輕鬆。我們把太陽走出來了,陽光在叢林中東躥西跳著,我想我和黃主人他們要是能變成陽光就好了,想去哪裏,就能飛到哪裏。

    叢林裏有一種花先開了,黃主人叫它”白頭翁”。這花沒有香味,看上去就像一個鈴鐺。他們說它是藍色的,可在我眼裏,它卻是黑色的,樹木也是黑色的。隻有天,它是白色的。叢林裏空氣好,我們不時遇見大大小小的鳥,劉紅兵背了一杆槍,他一見了鳥就要打,黃主人總是製止他,說是除非斷了糧,才可以打鳥。劉紅兵說黃主人”死性”。孫胖子呢,他總嫌我領路快了,他跟不上。”你長著四條腿,我才長兩條,怎麽能走得過你呢!”他用腳踹著我說。他煙癮大,可是春天的叢林是不能隨便吸煙的,除非到了河邊。孫胖子除了罵我之外,還要罵春天。他罵的時候,塌鼻子李優就笑。不過到了叢林深處,人們就管李優叫”小優”了,而我的”阿黃”的名字也逐漸叫開了。我還從未見過誰的鼻子像小優這麽塌,那鼻子扁扁地貼在臉中央,侵占了眼睛、嘴巴所在的地方,讓我覺得他滿臉都長著鼻子。他牽著那匹結實的白馬,稱自己是”白馬王子”。大家就笑話他,說他是塌鼻子王子。白馬剛開始時不愛搭理我,要是休息時我趴在它身邊,它就走向別的地方。我想它可能覺得自己冤屈,同樣長著四條腿,它就要馱著東西,而我一身輕鬆。

    一般到了有河流的地方,我們就停下來。小優這時候把馬身上的支架卸下來,分別擺在幾個地方,測量著什麽。孫胖子先蹲在河邊抽上一棵煙,然後才過來幫小優繪圖。一開始我不明白那些支架是幹什麽用的,以為是障礙物,讓我跳過去呢,所以第一次見著它們時,我嚇得腿都哆嗦了,我知道自己跳不了那麽高。他們測量的時候,我就在河邊喝水,那水真清涼啊,喝得我把路上走出來的汗都消了。黃主人很喜歡河水,每次他除了喝之外,還要把毛巾打濕洗個臉。不過他不讓白馬一停下來就飲水,他總讓它歇上一會兒,等汗消了,才允許它喝。

    我們第一天在叢林歇息時太陽還沒落山,林間亮得很。大家走得實在太累了,黃主人就同意休息了。他們選了一處地勢較高又靠近河流的地方支起了帳篷。那帳篷比我在軍營見過的要小,而且是圓的,像是落在大地上的一朵雲。

    第一次住在叢林的日子我永遠忘不了。帳篷支好後,大家就把背囊放進去,然後劃拉了一堆柴火,在河灘上點起了火。火上放個用鐵條做成的支架,吊著一個鋁鍋,裏麵燒著河水。先前我還不明白為什麽白馬要馱那麽多的東西,到了歇息時,我才懂得這些東西的用途。他們要睡覺就得有帳篷,要吃飯就得用鋁鍋。我覺得人在這點上不如我們,我們睡覺可以對著月亮星星睡,不怕風和雨;我們吃東西熟的生的都可以,不像人吃起東西來那麽麻煩。小優做飯的時候最多,鋁鍋、勺子、鹽都是他教我認識的。他像教官一樣喜歡訓練我,有一次他拿出一張畫了許多曲曲彎彎黑線的紙,告訴我這叫”地圖”,他把地圖放在一棵樹下,對我說:“阿黃,你去把地圖拿來我就跑向地圖,叼它給小優。小優就對黃主人說:“這狗太聰明了,簡直跟人一樣!”

    讓我接著說第一天在叢林度過的那個夜晚吧,黃主人他們用鋁鍋煮了麵條後,把吃剩的湯水給我,可我卻覺得吃不飽。天已經快黑了,白馬尋了一片草灘在吃草,我奔向那條白色的河,突然發現了河裏遊著魚!我躍進河裏,很快就捉住一條,站在水邊把它活生生地吃了。生魚的味道真鮮美啊,我吃魚的時候,它的尾巴還使勁地搖,它肯定不願意我吃它,可我餓呀!吃過一條,我又下河捉了一條,這條魚比上一條要小一些,味道也不一樣,看來不是一個品種的。吃飽了肚子煲押諭噶耍逝衽緣幕鶼緣迷嚼叢攪粒禿孟裉焐係腦鋁戀嫋下來。我知道人愛吃魚,就又衝到河裏,捉了條大魚,把它叼給主人們。他們一見了魚全都跳了起來,又唱又叫著,把魚放到火上去烤。黃主人誇我本事大,說我既能在火車上捉住老鼠除害,又能在河裏捕魚為他們補充給養,實在應該給我掛個勳章。”給養”那個詞我是第一次聽說,當時不明白是什麽意思,等到在叢林裏走了許多天後,我就知道它指的是什麽了。至於”勳章”是什麽,至今我也沒弄懂,想必它不是個壞玩意吧。

    黃主人他們吃了烤魚,圍著將熄的篝火說了會兒話,就進帳篷睡覺去了。白馬吃足了草,靜靜地垂頭站在帳篷背麵,像是想什麽事情的樣子。我覺得它很奇怪,睡覺時不趴著,就那麽站著睡,它的腿難道就不累麽?我守在帳篷的入口處看著天上的星星,覺得叢林實在是太大了。那一棵一棵的樹相挨相擠著,就像人和人擁抱著。我想大地跟天一樣了不起,從天上能飛下來陽光,而從大地能升起一棵一棵的樹。大地是怎麽把這無邊無際的樹弄出來的,我真的想像不出。我愛幻想的毛病就是在叢林裏落下來的。

    我覺得人在一些方麵比不上我們,比如人睡覺要睡整整一個夜晚,而我呢,睡一會就精神了。夜晚有一點風吹草動,都瞞不過我。春天的夜晚總是有風,風不太大,樹被吹得隻是微微搖著。有一種鳥在這個時刻愛鳴叫,叫得像流水聲一樣。帳篷裏傳來主人們的呼嚕聲,當然,還有他們放屁和說夢話的聲音。

    幾天之後,我就習慣了叢林生活。我們總是天剛亮就出發,太陽落山時才支上帳篷休息。黃主人他們在傍晚時總要在紙上畫一些東西,我湊過去看了多次,不懂那是什麽。我猜他們也許在記哪一棵樹生病了,哪一條河水好喝。生病的樹還真不少,它們有的彎著腰在風中咳嗽,還有的幹脆就躺倒了,樹心讓蟲子蛀空了。林子越密的地方,病樹就越多。而河水好像從不會生病,雖然它們有寬有窄,有曲有直的,但總是嘩啦啦地流著,流得那麽高興。看到病樹,我就會回頭望望黃主人他們。他們並不心疼那樹,有時還坐在橫倒著的樹上歇息。沒有多少天,我就認得了叢林中哪些是樹,樹中哪些是鬆樹、楊樹、白樺樹、椴樹、水曲柳、楓樺樹,哪些是荊棘,哪些是花朵。

    叢林裏荊棘很多,尤其是靠近河穀的地帶,那些矮矮的柔軟的帶刺的東西纏繞在一起,走起來十分困難。孫胖子個子矮,他的臉老是被荊棘劃破。我呢,插個空就能鑽進去。還有白馬,你們別看它有好幾個人那麽大,又背著那麽多東西,它穿過荊棘時倒是格外靈巧,總是能幾下就把刮著它臉的荊棘給踏平。這方麵人可就比不上我們了,他們通過荊棘時笨笨磕磕的,劉紅兵抱怨這些荊棘就是叢林的網,那時我還不知道網是個什麽東西,後來活久了,聽見和看見的事情多了,就知道網和魚是一對冤家。

    春天的叢林還有一種花開得哪兒都是,它叫達子香花。它葉子香,花朵繁盛,每枝都要有不知幾個十朵的花。有的花是單朵單朵地獨自開,有的三朵五朵地擠在一起開。這花跟星星一樣的明亮和白淨。他們說這花是粉色的。黃主人他們喜歡擼下花朵沏水喝,我則直接把整朵整朵的花吞進肚子。這花真甜啊。要是在叢林中渴了,而又沒有找到河流,我就吃花朵來解渴。黃主人他們挎著水壺,可他們從來沒讓我喝過裏麵的水。

    夏天來臨的時候,我有一次救了黃主人他們的命,從那以後他們對我更加好了。

    一般來說,有雨的日子,我們就呆在原處。主人們在帳篷裏講笑話,我則在帳篷外觀察動靜。他們一講笑話就要對我說:“阿黃,我們講笑話,你放哨啊!”一開始我不懂什麽是”放哨”,聽他們叫我,我就搖著尾巴進帳篷。後來我發現我一進去他們就把我轟出來,幾次下來,我明白了”放哨”就是讓我在外麵看門。我很生氣,他們為什麽不讓白馬放哨,單單指定我呢?有兩回,我就離開帳篷,在雨中東躥西跳著,想找東西出出氣。最倒黴的要數螞蟻了,那一次我在樹洞旁踩了它們的老窩,不知死了多少隻螞蟻。還有一回我追一隻鬆鼠,眼瞅著要追上了,可它大尾巴一掃,上了一棵直溜溜的楊樹。我就在樹底搖那棵樹,想把它晃悠下來,可鬆鼠卻美滋滋地穩穩地呆在上麵。我一生氣,就用爪子刨那棵樹,想弄倒它,哪知道它的根那麽多,刨也刨不完。我的爪子疼了,楊樹卻連歪也沒歪一下,你們想我該有多麽氣憤了吧!我恨鬆鼠,恨黃主人他們,如果他們不講笑話,我能和一隻鬆鼠鬥氣麽?

    笑話是個什麽玩意,隻有人才懂。我有兩次貼著帳篷聽笑話,可一句也聽不懂,不知道話有什麽好笑的。我想白馬也聽不懂笑話,它什麽表情也沒有。他們的笑聲比雨聲還要大,尤其是孫胖子的,跟雷聲一樣響。每回聽完笑話,他都要捂著肚子”哎喲”地叫,說是笑疼了肚子。我隻知道人受了傷會疼,不知道笑話也能讓人疼,看來笑話有時跟刀子一樣,容易傷著人。

    那天下著雨,天也快黑了,我聽著帳篷裏一陣比一陣響亮的笑聲,心煩極了,就跑到帳篷背後去啃樺樹皮玩。這種樹的皮毛茸茸的,很軟,主人老是撕了樺樹皮用它來引火。我剛啃下一小塊,空中突然”轟隆--”一聲巨響,雷跑出來了!我見先前還站在帳篷後麵的白馬跳了起來,隻要一打雷,它就受驚跑了,不過它跑不遠,很快就會回來。那天的雷是我聽過的最震耳的了,我覺得腳下的林地好像都晃悠了一下。雷聲剛過,隻見帳篷後麵的一棵樹突然歪了身子,樹根發出”哢--哢哢--”的響聲。那是棵鬆樹,又粗又高,它正往帳篷那裏歪去!我馬上反應過來即將發生什麽事情,我衝進帳篷,汪汪汪地大叫著,咬著黃主人的褲腳往出拖他。他們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就相跟著出來了。我們才出帳篷,”哢嚓--”一聲響,大樹砸在帳篷上,剛才還有模有樣的像顆圓果子一樣的帳篷,立刻就被砸扁了,真的比小優的鼻子還要扁,如果他們再磨蹭一會出來,都得被大樹給壓在身下了!孫胖子嚇得當時就”媽一聲癱倒在地上,劉紅兵則俯下身緊緊地抱著我的狗頭叫”恩人”。黃主人呢,他又一次提出回到城市後要給我申請一個勳章戴上。我其實不太想把什麽東西戴在身上,因為它會讓我想起拴過我的鐵鏈子。

    從那以後,如果晚上不能在河穀周圍歇息,黃主人他們在山林中就注意了支帳篷的位置,隻要周圍有根部朽爛的大樹,肯定要避開它;而且,雷雨天的時候,他們並不總是呆在帳篷裏了,他們常要出來看一看。一旦他們看見了我和白馬,就很放心地回帳篷了。由於白馬聽了雷會受驚,後來主人在有雨的天氣就把它拴在樹旁。我曾捉過魚叼給它,可它對我直搖頭,它不吃魚。它隻是吃草。那麽大個東西吃草就能活命,還那麽有力氣,使我對草和它都滿懷崇拜。

    3

    夏天時,我們到了一個有房屋的地方。那地方總共才有五座房屋,黃主人他們那一刻高興得落淚了。那地方叫什麽”林場”來著。在那裏,我們住了兩天,白馬被牽到馬棚裏,而我可以四處遊蕩。黃主人他們在那裏洗了衣服。整整一個春天,他們在叢林裏沒有換過衣裳。他們還刮了胡子、剃了頭。每個人這麽一收拾,讓我都有些不認識了。

    他們白天時收拾行李,在補充給養時小優非要把剩下的壓縮餅幹扔了,說是吃了好多天那玩意,人都不想活了。壓縮餅幹是方塊形的,又扁又硬,黃主人他們常吃,他們叫它”魔術餅幹”,說是它一進了肚子,肚子裏就像爬進了一隻兔子,滿滿的。我吃過一次那東西,吃完後喝了河水,覺得肚子直往地麵墜,太難受了,以後就再沒碰過它。晚上,黃主人他們喝酒。給他們做飯的女人很胖,我至今能想起她的樣子。我這一生中,記女人比記男人更牢靠一些,我差不多能記住我見過的每一個女人的相貌,我還能回憶起她們身體的氣味。

    好了,讓我說說那個女人吧,人們叫她烏瑪尼,對,就是這名字,有些怪。她胖得很結實,臉上油光光的。她不愛說話,紮一條由無數條紋組成的長長的圍裙,劉紅兵說,這圍裙共有七種色。在我眼裏,它也確實有很多色,不過那色都是由黑色和白色派生出來的。黑的有深黑和淺黑,白的有雪白和灰白。它是我見過的色彩最為晃眼的圍裙了。烏瑪尼做起飯來快得很,你看吧,一會一盤菜、一會一碗肉就從灶房端出來了。我在灶房看她做飯,覺得她的樣子很有趣。她是厚眼皮、小眼睛,可她一旦掂起馬勺來,她的眼睛就睜大了,她把馬勺掂出了花樣,炒著的菜能飛出鍋好高一截,最後卻能一片不少地全部落回鍋裏,看得我爪子直癢,心想她的手可比我的要靈巧、有用多了。再說她的鼻子吧,是塌的,不過塌得挺勻稱的,因為她長著一張很大的扁臉。要是這樣的臉上長著一個劉紅兵那樣的尖鼻子,真不知會怎麽難看。她炒菜的時候,我就仰著頭眼巴巴地望著,她就會從案板上拿些吃的給我,我總是能跳起一口接住,從未失誤過。

    喝酒的全都是男人。這些穿深色衣服的男人圍聚在一張桌子旁,看上去就像一群烏鴉。天黑了,烏瑪尼給他們點了一棵蠟燭送去,放在桌子中央。那些男人就扯著她的圍裙不讓她走,要聽她唱歌。她也不說唱,也不說不唱,隻是把炕中央的飯桌推到牆角,那些盤腿坐在炕上的男人就像被打落的花朵一樣裏倒歪斜地躺倒了,烏瑪尼上了炕伸出腳把他們一個一個推回到桌旁,她說:“裝醉啊,裝醉就不唱了!”這些男人就趕緊坐直了。她站在騰出來的炕麵上,從牆上取下一麵她稱為”魚鼓”的東西,一邊敲一邊唱。她唱的歌我聽不懂,但那調子我喜歡,聽得我很想哭。其實我在受了感動的時候,也像人一樣想哭,不過誰又能在意狗眼裏的淚水呢!

    烏瑪尼敲著魚鼓在燭光裏唱了很久。她唱歌一點也不費勁,跟她掂馬勺一樣輕快。我的主人們也跟著搖頭晃腦地哼著歌,不時地給她鼓掌。

    唱完歌,她下了炕,那些男人繼續喝酒,她去灶房給他們添了兩個菜,然後帶著我去另外一座房子。那座房子很矮,屋子裏有股難聞的味兒。後來我在梅主人那裏又聞到那味兒,才知道那是草藥味。那屋子有三個人,兩個大人,一男一女;還有一個孩子,是男孩。男孩躺在炕上,頭上蓋著塊毛巾。烏瑪尼一進去就問那個女人:“好沒好些?”那女人沒說什麽,但眼睛卻是淚汪汪的。男孩的頭頂上方有一個櫃子,櫃子上放著一盞油燈。男孩閉著眼睛,嘴一張一合的,好像在說胡話。我想他這是病了。在叢林中,黃主人就這樣病過一次,他閉著眼睛躺在帳篷裏,頭不抬眼不睜的,不時說些奇怪的話,什麽讓樹變成鳥啊,讓路變成雲彩了等等。小優給黃主人喂了些藥片,他就能坐起來,不說那些烏七八糟的話了。

    烏瑪尼讓女主人吹滅了油燈,她就在黑暗中在地上又唱又跳起來。我說過我的眼睛越到天黑看東西越真切,我能清楚地看到烏瑪尼在地上旋轉著,她捶胸頓足,像鳥一樣張開雙臂。她就這樣唱了很久,我忽然聽見男孩喊了一聲:“媽媽--”女主人連忙點亮油燈。(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