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城
字數:8014 加入書籤
《禦前總管升職手劄》由作者衣青箬首發於晉/江/文/學/城。
在其他地方看到本文的朋友可以搜索網頁或下載晉/江app閱讀正版支持作者。
本章為亂碼章節,正版小天使請無視之,意外購買也不要著急,替換後就可以正常閱讀哦~
額爾古納河右岸
遲子建
魂靈去了遠方的人啊,
你不要懼怕黑夜,
這裏有一團火光,
為你的行程照亮。
魂靈去了遠方的人啊,
你不要再惦念你的親人,
那裏有星星、銀河、雲朵和月亮
為你的到來而歌唱。
火光漸漸小了,熄滅了。枯樹和金得一起化為灰燼,黑夜又掉頭回來了。我們返回營地。婚禮的篝火已經像花一樣凋謝了,營地裏彌漫著哀愁的氣息。依芙琳哭泣著,瑪利亞也哭泣著,我不知道該安慰她們哪一個人才好。我悄悄問走在我身邊的達西:你真的要娶傑芙琳娜達西說,我說的話,我就要去做。我又問他,你真的喜歡傑芙琳娜達西說,金得不要她了,可她都嫁到我們這裏了,是我們的人了。她成了寡婦,又是個歪嘴,我要是不娶她,她跟誰呢我不願意看到她的淚水,她太可憐了。達西的話讓我的眼睛濕了,不過他看不見我眼裏的淚花,那晚沒有月亮,星星也是那麽的暗淡。人置身在那樣的黑夜裏,也就成了黑夜。
我離著坤得的希楞柱最近,就在金得離去的那個夜晚,那座希楞柱裏傳出依芙琳一陣連著一陣的叫聲。我以為坤得因為金得的死而怪罪依芙琳,在教訓她,就披上衣服,打算勸阻一下坤得。待我走到近前,隻聽依芙琳在呼喊:坤得,我不要,我痛!我痛,我不要啊!坤得沒有講話,但我聽見了他沉重而急促的喘息和一種鞭撻人的風聲,他就好像在對依芙琳“噠噠噠”地發射著子彈。我明白坤得在用什麽方式懲罰依芙琳了。我返回希楞柱,看見先前還在睡著的維克特已經醒來,他正往火塘裏添木柴。他對我說,額尼,外麵好像有狼在叫,我們得把火弄旺了,嚇跑狼,要不狼進來把安道爾叼走可怎麽辦呀!
第二天早晨,伊萬讓大家收拾東西,準備向秋營地轉移。我明白,他是要盡快離開這個令大家傷心的營地。隻一夜的時間,依芙琳就瘦了一圈,她眼圈紅腫,走起路來還有些跛腳。我們都用同情的目光望著她,隻有瑪利亞,她投向依芙琳的是仇恨的目光。我明白,她在內心深深地責備著依芙琳,如果不是她讓金得強行娶他不愛的姑娘,金得就不會死。金得不死,達西就不會憐憫傑芙琳娜,而動了娶她的念頭。讓瑪利亞接受傑芙琳娜,等於讓她光著腳在冰河上走過,實在太艱難了。
瑪利亞對達西說,你真要娶傑芙琳娜,也得等她為金得守滿三年孝。
達西說,我等。
瑪利亞又說,傑芙琳娜現在還屬於依芙琳家的人,這三年,她得跟依芙琳他們住在一起。
依芙琳和坤得沒說什麽,他們打量了一眼傑芙琳娜。
傑芙琳娜對達西說,我回我們那裏去住,三年以後,你想娶我,就去找我。你要不去,我也不怪你。
達西說,我去!
我們在向秋營地轉移的時候,達西騎著馬,帶著傑芙琳娜,送她回去。他們騎在一匹馬上。雖然伊萬告訴了達西我們搬遷的方向,但魯尼還是不放心,邊走邊用斧頭砍著“樹號”。開始時瑪利亞還無動於衷,但到了黃昏時,當山穀和河流都沐浴著金色的落日光芒時,瑪利亞抑製不住地哭了。那時魯尼正在一棵大樹上砍著樹號,瑪利亞衝上來,奪下魯尼手中的斧子,大聲地喊著:我不想讓達西找到我們,讓他走吧,別再讓我看見他了!!她的聲音回蕩在山穀,傳來陣陣回音。回音聽上去是那麽的悠揚,好像不是從瑪利亞口中發出去的,想必那尖銳的聲音經過了樹木、雲朵和微風的碰觸,變得溫柔了。
這年的秋天,我開始在岩石上畫畫了。
如果不是因為伊萬打鐵,如果不是因為打鐵場地的泥土跟鐵一樣經過了冶煉,變得豔麗細膩起來,我就不會動了要把它當顏料的念頭。
如果我不在岩石上畫畫,從小就愛跟著我的依蓮娜也許就不會學畫畫,她青春的身影也不會那麽早地隨著貝爾茨河而去。
可我覺得畫畫是沒罪的,它幫我說出了那麽多心中的思念和夢想。
你們現在都知道貝爾茨河支流的阿娘尼河畔的岩石畫,在河畔已經風化了的岩石上,呈現的是一片血色的岩畫。我們的祖先利用那裏深紅的泥土,在岩石上描畫了馴鹿、堪達罕、狩獵的人、獵犬和神鼓的形象。
我畫岩畫的時候,阿娘尼岩畫還沒被發現,雖然它早在我之前就存在了。
我在額爾古納河右岸留下了許多處岩畫,除了依蓮娜知道幾處之外,沒人知道它們在什麽地方,又都是些什麽圖形。如今依蓮娜不在了,知道岩畫的人,也就隻有我了。也許它們已經被歲月的風塵和雨水洗刷得消失了蹤影,那些線條就像花瓣一樣,凋零在山穀中。
我把伊萬打鐵後遺留下的泥土搓成條,一條條地擺在希楞柱裏,待它們陰幹了,用它們做畫棒。我第一次畫岩畫,是在伊馬其河畔的岩石邊。那是一片青色的岩石,所以赭紅的線條一落到上麵,就像暗淡的天空中出現了霞光。我沒有想到,我畫的第一個圖形,就是一個男人的身姿。他的頭像林克,胳膊和腿像尼都薩滿,而他那寬厚的胸脯,無疑就是拉吉達的了。這三個離開我的親人,在那個瞬間組合在一起,向我呈現了一個完美的男人的風貌。接著,我又在這個男人周圍畫了八隻馴鹿,正東、正西、正南、正北各一隻,其次是東南、東北、西南、西北各一隻,它們就像八顆星星一樣,環繞著中間的那個男人。自從拉吉達離開我後,我的心底不再洋溢著那股令人滋潤的柔情,很奇怪,當我在岩石上畫完畫後,心底又泛濫起溫暖的春水了,好像那顏料已經滲入了我貧血的心髒,使它又獲得了生機和力量。這樣的心髒無疑就是一朵花苞,會再開出花朵來的。
那年秋天,妮浩生下了第二個孩子,是個女孩,她給她取名為交庫托坎,也就是百合花的意思。
夜深時分,在營地依然能時時聽到坤得鞭撻依芙琳的聲音,依芙琳發出的呼喊總是那一句:坤得,我不要,我痛啊!依芙琳的背逐漸駝了下來,坤得的腰板卻挺直了。有一次他喝醉了酒跟哈謝說,依芙琳還得給我生一個金得,她弄丟的孩子,她得給我找回來!
冬獵開始的時候,男人們又被召集到東大營受訓去了。依芙琳咬牙切齒地說,日本人幹脆留下他們,讓他們充軍得了!
然而坤得他們還是回來了。沒有回來的是伊萬。
達西對我們說,有一天列隊走步的時候,坤得老是出錯,讓他向東轉,他卻朝西轉,而且老是出列。鈴木秀男氣壞了,他讓坤得站在訓練場的中央,放出狼狗撕咬他。那條狼狗三下兩下就撲倒了坤得,將坤得的臉和胳膊抓出一道道傷痕。先前伊萬跟大家一樣,隻是目瞪口呆地看著這突發的情景,後來是在一旁觀看這幕情景的鈴木秀男所發出的笑聲激起了他的憤怒,伊萬飛奔過去,用右手揪住狼狗的尾巴,把它當成繩索,緊緊攥在手中,然後一圈接著一圈地把狼狗悠了起來。隻聽狼狗嗷嗷慘叫著,它的尾巴很快就與身體脫離了。這條失去了尾巴的狼狗瘋了似地朝伊萬猛撲過來,伊萬眼疾手快地把它按在自己的褲襠下,伸出腳狠狠地踏它,隻三五腳的樣子,它就不能動彈了。伊萬的腳與手一樣,力大無窮。鈴木秀男驚呆了,他怔怔地看著伊萬把一條活生生的狼狗在瞬息之間變成一隻死老鼠,他的額頭沁出了汗珠。當伊萬提著那條狗尾巴,一步步地走向鈴木秀男,把它撇到他懷裏時;鈴木秀男這才反應過來,他咆哮著,喚來兩個士兵,把伊萬架走,關進營房西側的牢房。那個晚上,牢房裏傳來陣陣皮鞭聲,可人們卻聽不到伊萬的呼叫,他一定是忍受著,不發出一絲□□。就在那個夜晚,伊萬逃跑了。牢房鐵門緊鎖,窗戶豎著鐵條,可伊萬用他那雙打鐵的手掰斷了鐵條,像一隻出籠的鳥一樣,輕鬆地逃離了東大營。兩個日本士兵帶著狼狗去山中追捕伊萬,然而連個影子都沒尋到。
達西講述伊萬的遭遇時,坤得蹲在火塘旁,一直埋著頭,很愧疚的樣子。依芙琳先是瞟著眼睛看著坤得,然後呸了他一口,說,你連日本人的狼狗都對付不了,也就對付女人有點本事吧,算什麽男人!
坤得依舊低著頭,什麽也沒有辯駁,隻聽火塘發出撲簌撲簌的聲響,看來是他的淚水滑墜到火上了。
從那以後,在夜晚的營地上,再也聽不到依芙琳叫痛的聲音了,想必那痛已轉移到坤得身上了。依芙琳的背不那麽駝了,她又高聲大氣地跟人說話了。而坤得的腰,卻像被大雪壓著的枝條似的,彎了下來。
伊萬走了,我們就推舉魯尼為族長。那個冬天,我們獵到了三頭熊。妮浩在為熊做風葬儀式的時候,總愛唱一首祭熊的歌。這首歌從那以後就流傳在我們的氏族。
熊祖母啊,
你倒下了,
就美美地睡吧!
吃你的肉的,
是那些黑色的烏鴉
我們把你的眼睛,
虔誠地放在樹間,
就像擺放一盞神燈.
達西回到烏力楞不久,就騎著馬去看望傑芙琳娜了。瑪利亞終日唉聲歎氣的。依芙琳明明知道瑪利亞憂愁的緣由,卻偏偏還要刺激她,她對瑪利亞說,達西娶傑芙琳娜的事情,你不用犯愁,她的禮服我來幫助準備。生性溫順的瑪利亞這時也會按捺不住憤怒,她氣憤地對依芙琳說,真要娶那個歪嘴姑娘的話,也不用你做禮服,你做的禮服誰穿上會有好命運呢!依芙琳冷笑著糾正瑪利亞的話,說,你說錯了,達西娶的不是歪嘴姑娘,而是歪嘴的寡婦!瑪利亞完全被激怒了,她衝到依芙琳麵前,揪住她的鼻子,罵她是狼托生的。依芙琳卻依舊冷笑著說,好啊,好啊,我得感謝你揪我的鼻子,沒準能把它正當過來呢!瑪利亞就鬆開手,轉過身,嗚嗚哭著,轉身離開。這對曾經最知心的人從此變得形同陌路。
又一年的春天到來了,那也是康德十年的春天。這一年我們在一條清澈見底的山澗旁,接生了二十頭馴鹿。一般來說,一隻母鹿每胎隻產一仔,但那一年卻有四隻母鹿每胎產下兩仔,鹿仔都那麽的健壯,真讓人喜笑顏開。那條無名的山澗流淌在黛綠的山穀間,我們把它命名為羅林斯基溝,以紀念那個對我們無比友善的俄國安達。它的水清涼而甘甜,不僅馴鹿愛喝,人也愛喝。從那以後,每到接羔時節,我們就是不到羅林斯基溝的話,也要在言談中提起它,就像提起一位遠方的親人一樣。
維克特是個大孩子了,他跟著魯尼學會了射箭,能夠輕鬆地把落在樹梢的飛龍鳥打落下來,魯尼認定我們烏力楞又出了一個好獵手。安道爾也長高了,他能和果格力在一起玩耍了。安道爾雖然比果格力胖,又高上一頭,可他卻受果格力的欺負。果格力很頑皮,他跟安道爾玩著玩著,就要出其不意地把他一拳打倒,期待他發出哭聲。安道爾呢,他倒地後並不哭,他望著天,向果格力報告他看到天上有幾朵白雲了,果格力就會氣得在他身上再踏上一腳。安道爾依然不哭,他發出咯咯的笑聲,這時的果格力就會被氣哭。安道爾爬起來,問他為什麽哭果格力說,你被我打倒了,為什麽不哭我用腳踩著你,你為什麽不哭安道爾說,你把我打倒了,我能看雲彩,這是好事啊,我哭什麽呢。我渾身都是癢癢肉,你踩我,不就是讓我笑嗎。安道爾從小就被人說成是個愚癡的孩子,可我喜歡他。我的安草兒,很像他的父親。
安道爾和果格力很喜歡那些鹿仔,到了給馴鹿鋸茸的時節,鹿仔已經能四處啃青了。我們怕掉了隊的鹿仔跟著鹿群出去會遭狼害,就把走得慢的拴在營地。安道爾和果格力喜歡為鹿仔解了繩子,牽著它們到羅林斯基溝去。他們去的時候,還會往口袋裏揣上鹽。他們喜歡把鹽放在手心,讓鹿仔去舔。有一天我去羅林斯基溝洗衣服,發現安道爾正在傷心地哭。果格力告訴我,安道爾說鹿仔既要吃鹽,又要喝水,不如把鹽撒在水裏,直接讓鹿仔去喝鹽水不是更好嗎果格力告訴他,鹽進了水裏後,會隨著流水而去,可安道爾卻不相信。他把口袋裏的鹽全都撒在水裏,看著那些白花花的鹽融化了,把頭貼著水麵,去舔水,結果他嚐不到鹽的味道,就放聲大哭,罵水是個騙子!從那以後,他就不吃魚了;認定從水裏撈出來的食物都是魔鬼,它們進了人的肚子,會把人的肚子咬得像魚網一樣,到處是窟窿。
這年的夏天山上“黃病”流行,日本人取消了東大營的集訓,不讓獵民下山了。疾病在這種時刻為他們換取了自由。
黃病的腳伸到了三四個烏力楞。得了這種病的人的皮膚和眼珠跟染霜的葉片一樣地黃。他們吃不下東西,喝不下水,肚子跟鼓一樣地腫脹著,走不動路。魯尼聽說,染了黃病的幾個烏力楞的馴鹿無人放養,損失很多,而日本醫生進駐那幾個烏力楞所打的針劑,毫無起色,已經有很多人死去了。我們這裏無人染上黃病,所以魯尼不讓我們下山,更不許大家到鄰近氏族的烏力楞去,惟恐把黃病帶來。
在黃病像蝗蟲一樣飛舞的時候,瑪利亞顯得十分亢奮,而達西則憂心忡忡的。我明白,瑪利亞巴不得傑芙琳娜所在的烏力楞蔓延黃病,讓上天帶走那個歪嘴姑娘,她就可以順理成章地為達西另覓新娘。而達西則是真心為傑芙琳娜擔憂著。他不止一次跟魯尼說要騎馬去探望傑芙琳娜,可魯尼不允許,他說作為一個族長,他不能讓達西把黃病帶到我們這裏。達西說,那我就等黃病結束了再回來。魯尼說,如果黃病把你永遠留在了那裏,誰來照應瑪利亞和哈謝呢達西就不做聲了。他最終還是留了下來,不過他終日愁眉不展的。
黃病就像一朵有毒的花,持續開放了近三個月,在深秋時節凋零了。那次疾病奪去了三十多人的性命。我沒有想到,拉吉達那個龐大的家族,被黃病席卷得隻剩下了一個人,他就是拉吉米。當我得知那個烏力楞隻剩下了九個人,而可憐的拉吉米失去了所有的親人時,我就把他接到了我們烏力楞。雖然拉吉達不在了,但我覺得拉吉米還是我的親人。
拉吉米那年十三歲了,他矮矮瘦瘦的。他原本是個活潑的孩子,當他眼睜睜地看著親人一個接著一個地像黎明前的星辰別他而去後,他就變得沉默寡言了。我去接他時,他像一塊石頭一樣蹲伏在河畔,手裏握著他父親遺留下來的口弦琴——木庫蓮,一動不動地望著我。我對他說,拉吉米,跟著我走吧。拉吉米對我淒涼地說:黃病是天嗎,它怎麽能把人說帶走就帶走說完,他把木庫蓮放在唇邊,輕輕吹了一聲,眼淚刷刷地流下來。
傑芙琳娜活了下來,達西無比高興,而瑪利亞又開始唉聲歎氣了。
達西很喜歡拉吉米,他教他騎馬,兩個人常一同騎在馬上,看上去像是一對親兄弟。我又能聽見拉吉米的笑聲了。他再吹奏木庫蓮時,那音色就不是淒涼的了,木庫蓮裏就仿佛灌滿了和煦的春風,它們吹拂著琴身中的簧片,發出悠揚的樂音。不僅維克特這些小孩子愛聽,依芙琳和瑪利亞這些大人也愛聽。營地有了琴聲,就像擁有了一隻快樂的小鳥,給我們帶來明朗的心境。
每年的九月到十月,是馴鹿發情□□的季節。這種時候,公鹿為了爭偶常常發生激鬥,為了防止它們相互頂傷,要把公鹿的角尖鋸掉,有的公鹿還要被戴上籠頭。以前這些事情都是伊萬和哈謝做的,現在則由達西和拉吉米來完成了。一般來說,除了種公鹿,其他的公鹿要進行閹割。我最怕聽閹割公鹿時,它們發出的淒慘的叫聲。那時閹割公鹿的方法很殘忍,把公鹿扳倒在地後,用一塊布包住它們的睾/丸,然後再用木棒砸碎□□,這時被閹割的公鹿發出的叫聲能傳遍山穀。有的時候,被閹割的公鹿會死亡。我猜想它們不光光是因傷而死,也可能是氣絕身亡的。一般來說,成年男人在閹割公鹿時總有些下不去手,我沒有想到,隻有十三歲的拉吉米做起這活來卻是那麽的幹脆、利落。他說他從小就跟著父親學會了這門手藝,他用木棒砸公鹿的□□時,出手快,這樣它們就不會有那麽大的痛苦。而且,閹割完公鹿後,他會為它們吹奏木庫蓮,用琴聲安撫它們,使它們很快就能恢複過來。
達西和拉吉米白天時把種公鹿圈起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