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盯著對麵露出詢問的眼神。

    “不是我的，我不能要！”我讓聲音盡量理智，“您應該猜到，現在我關心的不是這個。”

    “好的！”蘇九拍了拍大腿，“說些你關心的！”

    這個時候他的表情變得分外嚴肅，他坐直了身子。像一杆槍一樣戳在沙發上，然後他眼睛一瞬不移地盯著我說道：“本代封外人！我以上代封外人門下第九序列之身份，開始對你進行封氏外門之製度傳承！”

    我被他麵上的表情搞得高度緊張，雖然有所猜測，口中還是木然地重複著：“上代封外人？”

    “對！”蘇九說，“上代封外人，是你爺爺的爺爺，也就是----你的高祖！”

    他接下來說的內容，緊緊地扣住了我的心弦，也遠遠超出了我原本的認知。

    封家有史可考的記載在東漢末年，祖籍在長江中遊的鄱陽湖之臨。當時這片地方叫做柴桑口，是江東孫吳政權一處軍事要地，赤壁之戰的古戰場。

    封氏初時默默無聞，最大曾任過江東都督諸葛恪麾下的一名偏將。一直到唐永徽年間，封氏族人有一個叫封洵的做過江洲刺史。封洵有三個兒子，老幺原名封景元。永徽三年，江洲下轄廬山區域出現星隕神跡，且此後數月每當夜深，山中均現雷鳴之聲，其聲不斷卻辨不清方向，且伴之火光通明。

    封景元當時未及弱冠，心性跳脫不穩，帶了家中一個小廝在傍晚時分來到廬山臨近，在東林峽穀棲居了起來，要一探這奇跡究竟。從此便再沒有人見過這兩個人。封洵幾次派人查找未果，也隻好作罷，一直到他死，都一直以為這個小兒子當年死於廬山。

    四十年後，太後武瞾廢帝自立，建立大周。封氏卷入黨政，被舉祖發配南疆苗越之地，當時封洵早已作古，其長子居家主之位。舉家南遷之時，路遇搶匪，正當關鍵之刻，忽見高崖之上一道人影，殺退盜匪，護送一家平安抵達南疆之地。

    那封家家主自是千恩萬謝，那施救之人也是客氣，前後以“大老爺”相稱，隻是問及來源出處，便是緘口不言。抵達南疆之後便不見了蹤影。此時一旁的二爺才敢說話，那恩公頸後一片暗青胎記竟與當年跟隨老幺於廬山失蹤的童子及其相似，不知為何這些年過去不死不老，年紀還是二十出頭模樣？

    兩人正在遲疑，不料當天晚上兩人不約而同做了同一個夢。夢見老幺前來見二人，相貌竟跟當年失蹤時一模一樣。老幺在夢裏知會二人，自己在廬山撞妖，卻被妖仙看中做了其通靈之媒。這樣也算入了方外，自難返紅塵。不過卻可澤被後世，保封家代代傳承。自己已非封家傳承之人，故惜辭父母所授名號，改名封外人。而自己了凡超脫之前，會尋封家靈根豐腴之子，傳通靈之體，以延續封家外門傳承。

    至此，封家在曆代宗族延續中，有了內外門之別。內門自不用說，而每代外門之內，真正屬於封家的，就是封外人。

    聽到這裏，我心裏一動。依稀記得當年爺爺給我起名的時候，口口聲聲是他的爺爺托夢給他，才給我扣上這頂帽子的，看來真不是空穴來風。

    封外人，是一個名字，也是一個稱謂，封氏外門之主，五大靈媒之一。

    中國唯一提出“兼愛明鬼，尚賢非攻”入世理論的墨家在曆史長河中曇花一現。其他著名思想中道家主張清靜無為，釋家注重眾生平等，而對統治階級影響最為廣泛的儒家思想提出“敬鬼神而遠之”。這就衍生了統治者在治世理論中很少去依賴宗教去統治人民，有的隻是“借”而非真正的“尊”。較之與強勢的“皇權”，“教權”的力量很難拓張，所以中國雖宗教繁雜卻最終沒有發展成為一個政教一體的國家。在中國的至高層，並沒有太多宗教或者玄門的思想。如此的背景下，“靈媒”甚少被主流媒體提及。

    靈媒，這個稱謂延用西方宗教學的一個稱謂。其實民間靈媒這樣的工作並不罕見。通靈、過陰、出馬仙等都或多或少與之相關，或者根本就是。總而言之，神、仙、妖、鬼都可與凡人溝通，不過需要一些特殊的手段或者人物，這就是靈媒的作用。典型靈媒形象如美國電影《人鬼情未了》中的奧塔。但在中國，靈媒的影響十分有限。一方麵從事靈媒者魚龍混雜，能力參差不齊，極少影響到朝堂之上。另方麵中國修道之士著重以自身修為而到飛升之境。這種借助外力獲得的能力曾一度遭人不齒。但在真正的圈子當中，“五大靈媒”是任何人不可回避的龐然大物般的存在。

    關外四大仙，蘇北龍先生，藏南雪喇嘛，苗疆雷山大巫，廬山封外人。

    我在聽到蘇九講到這裏的時候，腦子忽然浮想到昆侖的那一段記憶。當年的胖子應該是“關外四大仙”，而那個叫龍君兒的女子應該就是“蘇北龍先生”了。

    蘇九見我沉思，並沒有打斷我，隻是在旁邊看，待我重新收回目光轉向他，這才說道：“你，有什麽疑惑？”

    我深深出了口氣，說道：“所以，上代的封外人，就是我的高祖？”

    蘇九點頭，“他是你直係高祖的親弟弟，叫他高祖沒有錯的！”

    “他死了？”

    我其實想問“他才死”，但生生憋回去了！這樣一個人，活到現在最少也一百多歲了吧？而蘇九的回答更讓我震撼。

    “沒有！但他去了一個地方，我們找不到他！”

    “所以你們找我來頂缸？”我麵色一苦，“可我會什麽？我需要去跟那些大靈媒去鬥法嗎？”

    蘇九的表情變得很古怪，憋笑憋得很內傷的樣子。

    “你玄幻小說看多了吧？”他說道，“封家外門，暫時沒人敢動！但你也不是沒有事做，盡快組成你的序列，以延續外門的香火！”

    “序列？”我發現一個讓我很警惕的詞兒。

    “我先問你，玄門五學，你可知道？”

    我點頭：“山醫命相卜，我都知道！但此間奧妙，任其中的哪一門，窮畢生之力，能學到精通的，怕也不多！而且我也測試過我的體質”

    “沒有讓你去研究那些！”蘇九擺手，“曆代封外人，博聞廣記，諸事不精。這不是自謙，根本就是事實。妖仙一脈本命神通就夠你研究一輩子了！”

    這可能指的就是那種控製神識的能力，但既然這樣，為什麽還要把那麽多的信息硬塞給我？

    “找一些具有各宗靈根或特長的人，把這些能力傳出去，這些人就是你的序列！”蘇九說道，“中五門，偏八門！你腦子所記憶的，任圈子裏任意一方大能，恐怕都難以望其項背，傳出去，就是外門最大的戰力！也是外門屹立多年不倒的基石！”

    “這就是序列？”

    蘇九點頭：“我是蘇九，目前外門最大的序列。學的是山字一脈。而姚十七是目前最小的序列，學的是禦靈之術！”

    我想到廬山那個粗獷憨厚的男人，看來他也不簡單。

    “序列自一開始，以此類推。每一代封外人，與序列師徒相稱。而下一代封外人與上一代序列，叔侄相稱。所以從現在開始，叫我九叔！”

    從廬山開始，我都一直活在夢幻與現實之間，有些東西讓我感到很迷茫，迷茫到最後便是害怕與恐懼，而這種感覺在幾天似乎逐漸消散。我看著對麵這個滿頭白發的老人，他笑著看我，眼神中已經滿是慈愛。其實看他年紀足可以做我的爺爺。這樣我忽然有種衝動，仿佛一隻在外迷惘的人，終於看見了自家的燈光。

    “九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