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雖冷冷清清，卻並非沒人走動。路邊行人匆匆而過，也有流浪漢在牆角垃圾堆裏酣睡。

    田小遠舉目四望，不知道該去哪裏，他又給張黑子掛了個電話，想告訴他千萬不要回如家賓館，可電話依然一陣陣地忙音。

    這個張黑子是怎麽回事？明明說好的事情，現在卻不見蹤影。”田小遠順著數碼城快速地超前走，路過幾家賓館，有心進去湊合一晚上，又怕這地都是新義安的地盤，萬一被他識破自己是冒牌貨，那後果恐怕不是拋到海裏喂魚那麽簡單，千刀萬剮都是有可能的。

    街上燈光依舊，汽車時不時地呼嘯而過，擦破了夜的寧靜。天上偶爾有飛機閃著紅燈劃過茫茫地黑夜，在這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城市裏，田小遠像沒頭的蒼蠅四下亂竄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田小遠轉到了白天那女孩的住處。嗯，也許可要在這湊合一晚上，大不了多給她點錢罷了！

    進出樓房的鐵門緊鎖著，田小遠將背包甩在牆頭上，退後兩步往前一個急衝，蹭蹭兩步踩著磚牆往上一竄，手上用了一下掰住牆頭，勾住背包的帶子翻牆而過。

    她會不會留客人住宿？田小遠忐忑地上了樓梯，來到女孩的房外，扒著門縫朝裏邊望了望，見裏邊漆黑一片。心中猶豫了一下，終於抬起手臂輕輕地敲了敲門。

    誰？”房內傳來女孩警惕的聲音。

    田小遠低聲說道：“是我！”

    你是哪個？”女孩沒有聽清他的聲音。即便是聽清楚了，這深更半夜裏，也未必會開門。

    田小遠一怔，對呀，我是哪個？我說我是田小遠？她不認識的！我說我是你的顧客？可她的顧客那麽多，能記住幾個？更何況，自己和她隻是買賣關係，錢貨兩清還來幹嘛？繼續嫖娼嗎？可現在是半夜三更，這麽亂的城市裏，誰能信任誰？

    到底是哪個？”女孩繼續問著。

    田小遠想了想，低聲說道：“下午的，五千塊！還記得嗎？”

    女孩哦了一聲，房內的燈打開了，接著傳來窸窸窣窣的穿衣服聲音。

    田小遠繼續說道：“我現在沒地方去，想在這裏住一宿。你放心，我不會白住的！”

    哐啷！”鐵門打開，露出一個白晃晃的男人的臉，似笑非笑地打量著田小遠，說道：“你放心，我們也不會讓你白住的！”

    接著，那女孩蓬鬆著頭發興高采烈地從男人身後鑽出來，喊道：“哥，你又回來了！我就知道你會回來！進來嘛，外邊冷，莫感冒了！”

    田小遠愣了愣，心說這是怎麽回事？莫非她留宿了一個嫖客？

    男人看出田小遠的猶豫，笑著拍了拍田小遠的肩膀，安慰道：“進去吧！好好玩，以後常來！”

    他回頭對女孩說道：“幺妹，我先回去嘍，照顧好顧客！”

    說罷，拖拉著拖鞋慢慢悠悠地順著樓梯往上走。

    望著房內的燈泡，田小遠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

    女孩上前拉著他的手臂，又一次將他拉進房，解釋道：“他是我的男朋友你曉得，我一個人在這裏，總是很孤獨的！沒有顧客的時候，我們便搭夥過生活。對了，哥，你怎麽又回來了？發生啥子事情了？”

    房內空調開的較冷，床上毛巾被淩亂地耷拉在地上，電腦前堆著一些火龍果果皮。

    女孩見他瞅著那些東西直皺眉，笑著走過去將那堆垃圾擦進垃圾桶，又抖落了一下毛巾被，將其鋪在床上，問道：“要不要喝點水？”

    田小遠站在臥室門口，說道：“不要亂問！你繼續呆在臥室睡，我去旁邊那間臥室湊合一晚上，明早就走。”

    女孩愣了下，直起腰可憐巴巴地望著田小遠，問道：“哥，你是嫌我髒嗎？我可以去洗洗身子，好不好！”

    田小遠搖搖頭，徑自走向旁邊的臥室，伸手拉開門，見裏邊是一個放衣服的貨架，像火車上的硬臥一樣分成了三層，上邊擺放著一些退換回來的衣服。

    女孩跟著走了過來，撅著嘴巴哀求道：“哥，去那邊好不好？”

    田小遠走進去將下邊的衣物一股腦地放到最上邊，說道：“不要勸了，錢不會少你的！”

    你把我看成啥人了嘛！你給的那五千，住兩晚也夠了的！”女孩將中間的衣服也收拾感覺，抱過來兩個枕頭，一個放中層，一個放下邊，又拿來一張涼席，給田小遠鋪到下邊，說道：“你要在這住，那我陪你在這睡就是！”

    她踢掉鞋子，踩著旁邊的板凳爬上了中間的那層，慢慢地躺在枕頭上，皺了皺眉，“有點硬！”

    田小遠想了想，轉身去另一間臥房扯過毛巾被，丟給女孩，說道：“蓋上吧！不要感冒了。”

    嗯！”女孩朝著田小遠笑了笑，說道：“哥，外邊有水，你將臉洗一洗。”

    洗臉？田小遠摸摸臉，見手上沾了些血跡，嚇了一跳，心說這是哪兒來的？怎麽臉上感覺不到疼？他衝進衛生間使勁的洗了洗臉，又照了照鏡子，見臉上並無傷口，心中這才放心。

    回到臥室，他躺在貨架的下層，腦海如沸騰的熱粥，一會兒想著聯係不上的張黑子；一會兒又望著中層的木板發呆；一會兒又想到在賓館發生的那奇葩事情。感到太不可思議了，這深圳真的是充滿奇跡不過，自己遇到的缺少欲哭無淚的折騰。

    未睡之時困的慌，這要睡覺了，卻又異常精神，田小遠輾轉反側，製造出陣陣聲響。而中間的女孩卻沒有發生一絲細微的動靜，這讓他恍惚感到中間其實沒人的，有的隻是自己的錯覺。沉默了良久，他憋不住了，問道：“你不問點什麽嗎？”

    女孩噗哧一笑，說道：“你想說的話，就是我想問的！哥，你說罷，我聽著呢！”

    田小遠苦笑道：“我沒什麽可說的，反而對你充滿了好奇。”

    我知道的！其實你是看不起我這樣的，因為好奇，所以你又來了第二次！”女孩幽幽地說道：“其實我也看不起自己，可那又怎麽辦？總得吃飯、穿衣、交房租嘛！我倒是搞不懂你，明明是多金的公子哥，又不用打工，不用創業和買房，再說了，想要什麽樣的女人都可以，幹嘛到這兒來？”

    多金的公子哥？”田小遠聽到她這麽稱呼自己，不由地笑了。